第110章 开耙
作者:月下兰舟   万金娘子最新章节     
    后院练武场内,那人带着银色面具,着玄色紧口束身长衫,手持腕口粗的木棍,练得赫赫有声。

    地上还有昨夜雨后的积水,那男人却神情专注,手中长棍在他手中变化无穷,时进时出,挪展身形,只在数尺之地进退闪让,棍影如山,环护周身,棍势如长虹饮涧,拒敌若城壁,破敌若雷电。

    温婉看得有些痴。

    赵恒停下手上动作,唤她一声,晨雾中那人提着长棍缓缓而来,“娘子,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娘子身娇体弱,徒手搏斗或许不占优势,但用棍搏击,情况就会截然不同。棍法在技击上不主张硬拼劲力,而是讲究技巧方法,刚柔并用,很适合女子学来防身。”

    赵恒伸出手,目光灼灼,“我教你。”

    酒坊酿制新酒已经到了主发酵的关键时候,一步也离不得人,加上还有研发葡萄酒的事儿,温婉练了半个时辰,直练得手臂酸软才擦干身子往酒坊方向去。

    想起昨夜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又想到赵恒提出想回寿安的想法,温婉总觉不安。

    骗来的人,迟早会离开。

    昨日她用元六郎要对付温家做借口暂时留下赵恒,可天长日久的,难保他不会再生心思。

    万一…他想起一切,发现没有什么嫡母和兄长追杀之事,所有都是骗局,那时候她才真是腹背受敌。

    温婉捏住腰间原属于赵恒的荷包,那里有赵恒的身份路引,她掏出来细细再看一遍,努力说服自己相信赵恒就是赵恒,寿安县务农,职业镖师。

    至于他身上那些疑点,她不需要关注。

    查个水落石出对她有什么好处?

    发现他连路引和身份都是假的,又能如何?

    难不成在这个节骨眼上撵他出温家?

    那她温婉不成了平县的笑话?族人们逼着过继的戏码不是又要上演一次?

    温婉眸色越发坚定,无论如何,在她没有怀上孩子之前,赵恒还有利用的价值,绝不能放他走!

    绿萍和红梅原本是要跟着温婉去酒坊,谁知在门前廊下,温婉却改了主意,“红梅,你今日不去酒坊,灵山上有个寺庙,说是求子很灵验。你代我去一趟。”

    红梅一口答应,随后又提醒她,“姑娘,求子这种事…怕是要亲自去才更显诚心。”

    绿萍也道:“对呀姑娘,求子这种事要么亲自去…要么长辈去求,菩萨才能感受到你的真心。”

    温婉略一思忖,“那红梅你穿上我的衣裳,扮做我的样子,再坐着马车去。到时候就报我的名字,菩萨应该认不出来吧?”

    反正芸芸众生这许多人,菩萨绝对是个脸盲!

    哪知红梅一听这馊主意就直摇头,“姑娘,这可是欺骗菩萨!我…我不敢…我怕有因果报应…”

    绿萍却主动请缨,“姑娘,让我去,我不怕。”

    红梅拉着她的衣袖,“死丫头,什么事儿都敢往前冲,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胆大?”

    “帮姑娘做事,怕什么?再说,菩萨不是普度众生心怀天下吗,她若是因此降罪,那他就不是个好菩萨!”

    温婉被绿萍逗乐,拍着她肩膀说道:“好姑娘,竟然敢道德绑架菩萨——”

    绿萍就问,“啥是道德绑架?”

    “咳,就是胆子大的意思。”

    绿萍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又凑近温婉,开始了新一轮茶言茶语,“姑娘,你现在看出来了吧?整个温家只有我对姑娘最为忠心。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奋斗,等陈妈百年之后,温家大管事就是我绿萍!”

    此刻,正在厨房忙碌的陈妈打了好几个喷嚏,心中盘算是哪个死丫头又在背后骂她。

    而红梅则向天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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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婉嘴角抽动,给予小绿茶芽子这积极的事业心极高的肯定,“那肯定的,我知道你…你向来都是最忠心乖巧的。红梅和陈妈都比不上你。”

    绿萍羞羞怯怯的笑了,眼神布灵布灵的看着她,“那…姑娘我可以穿您那件烟霞色的对襟褙子吗?”

    红梅冷哼一声,“你个小妖精,还想穿姑娘的衣裳,姑娘,您可别惯着她!”

    “穿,随便选,喜欢哪件穿哪件。妆奁盒里的脂粉和首饰也随便戴。”

    红梅急得跺脚,“姑娘,不能这样惯着绿萍,这丫头心都野了。”

    “哎呀,我的丫头…我不惯谁惯?”

    红梅和绿萍两个丫头不过十四五岁,放后世还在读初中呢。

    温婉拉着红梅往外走,“走走走,我也惯一回你。不是喜欢吃金丝小枣嘛,我给你买半斤让你在路上吃个够可好?”

    红梅撇撇嘴,可到底高兴,脸上也藏不住,“严大夫说了,吃太多甜的容易坏牙。”

    绿萍却还在后面拱火,“姑娘,我不怕坏牙,您给我捎绿豆糕!”

    红梅啐她一口,“想得美!”

    温婉二人到酒坊的时候,正院的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谷壳,历经蒸煮、冷却、入坛等工序后,来到最考验功夫的发酵环节。

    马师傅细心,这几天是寸步不离,白天守着开耙,晚上和冯水根研究葡萄酒,把社畜累够呛。

    一进屋,就看见马师傅守在那儿,其他人则继续重复工序。

    “气泡将酒醅顶到液面了。这就是酿酒所说的厚盖被。”马师傅指着酒瓮,随后耳朵又贴着边缘,净了手探进去摸醪液的空壳感,“这个时候就必须开耙了。郑三,加凉白开——”

    一盆凉白开徐徐下到酒缸之中,马师傅撸起袖子,抓起旁边木质的耙子在发酵的酒缸里狠狠搅动几下,整个发酵液温度便慢慢下来。

    “少东家,开耙这一步至关重要。否则酒会发酸发涩。”

    对温婉这个少东家,马昌顺教得是尽心尽力。

    “这会子天气凉爽,温度适合,一点都耽误不得。”马昌顺想起来还后怕,“今年秋天凉得快,还好少东家这粮食来得及时,若再晚一点,气温骤降势必影响发酵,那时候才真的无力回天。”

    温婉点头总结,“制酒也是看天吃饭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