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大气不敢喘,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盯着沈致渊青白交错的脸,浑身寒气飕飕往外冒,那双眼冰冷刺骨,蓄满了寒冰利刃,瞅上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
偏偏某人还不自知。
继续肆无忌惮的嘲讽辱骂,纤纤玉指都快怼到沈致渊的额头上了。
“……本郡主花容月貌,你怎么配得上我!老牛吃嫩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就是痴心妄想!”
谢大爷恨不得一头撞死。
小腿肚都在发软,刚欲开口,就被沈致渊凌厉的眼神逼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曦和将人得罪死。
沈致渊抬手拭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声音微凉,透着警告。
“郡主,慎言!”
谢曦和气呼呼道:“你叫我慎言,怎么不叫你两学生谨言慎行,看看他们干的叫人事吗?一个当老鸨,一个当种马,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沈太傅还是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吧。”
“闲的蛋疼!”
沈致渊拍桌而起,
“放肆!”
“秽语污言,不堪入耳!谢曦和,你的规矩教养被狗吃了吗!”
骇人的威压席卷全场,声音凛冽,如同冬日无孔不入的寒风,令人遍体生寒。
谢曦和眼眶瞬间红了。
“你骂我?”
沈致渊刚欲反驳,可触及女子眼底的委屈,满腹的怒火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轻吐出一口浊气。
无奈极了。
“是我对不住郡主,郡主,想骂便骂吧。”
谢曦和冷笑连连。
“谁敢骂你,你可是高高在上的沈太傅,我粗鄙跋扈,放浪形骸,给你提鞋都不配……”
阴阳怪气的话,让沈致渊的脸又黑了,手中的茶盏捏的咯吱作响,却无可奈何。
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镇北侯忍得脸都扭曲了,死死掐住衣袖,才让自己没笑出声来。
谢曦和骂得口干舌燥,舔舐着干燥的唇瓣,小脸红扑扑的,轻喘着粗气。
沈致渊将自己的茶盏递去。
周安谦瞪大眼睛,提醒道:“老师,这是您喝……”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致渊的眼神惊住,讷讷的闭上嘴,只能转而怒瞪着谢曦和。
谢曦和,希望你识趣点!
谢曦和鸟都没鸟他,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将空了的茶盏丢了回去。
沈致渊从善如流的接过,搁置在桌子上,指尖轻敲桌面,不轻不重,不疾不徐,熟悉的压迫感袭来,谢曦和后知后觉的缩了缩脖子。
然后又昂首挺胸的瞪着他。
“敲什么敲,要饭啊!”
沈致渊呼吸一窒,开始苦思冥想,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这小祖宗了。
他得保持人设,不能站队,否则人心惶惶,天下动荡,可想要稳控谢家,他又不能让谢家感受到威胁。
所以,曦和出面压制他是最好的选择。
可下嘴真不用那么狠啊。
这摆明了公报私仇。
其他人看着脸色阴沉的男人,只觉得沈太傅动了真怒,在谋算着怎么报复谢家……
谢大爷脸都白了。
哪怕是傅国公也是面色凝重,思忖着谢家彻底得罪沈致渊的后果。
只有镇北侯,还有几个知情的人,浑身都在哆嗦,不是怕的,是憋的。
傅青云看着旁边浑身颤栗,头也不敢抬的傅荣珩两情侣,冷笑连连。
“大哥现在害怕是不是迟了。”
傅荣珩的脑袋瓜子埋得更低了。
“嗯嗯嗯嗯,太迟了,我都怕死了~”
谢云舒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小声道:“我要去净房,荣珩,你要去吗?”
傅荣珩颔首,然后两人垂着头飞快的跑了,除了他们,周小丫与李宛兰也跟着跑了。
傅青云傻眼了 。
不是,谢云舒去拉屎,你们跟着干嘛,害怕赶不上热乎的吗?
谢青云浑身一激灵,
被自己恶心的想法所惊住,真是近墨者黑,他才回京多久,就被谢曦和带坏了。
董氏笑得肚子一抽一抽的,吓得镇北侯脸都白了,连忙扶着夫人出去舒缓情绪,生怕她激动过度。
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喜婆提醒声打破了寂静。
“新郎,新娘到!”
紧接着。
“陛下到!”
众人纷纷惊醒过来,跪地行礼,哪怕是谢家此时也做足了面子,哗啦啦的跪了一大片,只有惠安公主与沈致渊鞠躬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云裳偷偷抬眸望去,潋滟眸里只有那唯我独尊的明黄色身影,目光灼灼,眼底藏不住的野心与欲望。
这一眼,并没有被皇帝错过。
毕竟无人敢直视圣颜,这是规矩!
眸光扫了一眼,眼底一闪而逝的凌厉,又被趣味笼罩,最后变成了平庸,甚至显得有些怯懦。
“众卿平身。”
“今日是皇姐的大喜之日,诸位不必多礼。”
皇帝亲自扶起了谢大爷,有些讨好的意味,这更是助长了谢大爷的野心。
“陛下请上座。”
主位有两个,一左一右,通常由新郎双亲或者长辈入座。
皇帝客套道:“客随主便,大将军不必客气,一起坐。”
谢大爷笑道:“多谢陛下。”
说完,竟率先一步坐在右主位。
所有人表情骤变,要知道大周以右为尊,谢大爷这不止是要与皇帝平起平坐,还想高他一等。
皇帝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求救似的看向惠安公主。
惠安公主却扭头看向别处。
意思不言而喻。
兵部尚书脸都气青了,上前一步怒斥道:“谢大将军,你是想造反吗?!”
谢大爷不紧不慢道:“赵尚书说笑了,我乃新郎的嫡亲长兄,长兄为父,自该入座主位。何况陛下不是说了,客随主便吗?”
兵部尚书被怼得哑口无言,闷闷道:“那你也不该坐右位!”
谢大爷故作诧异道:“哎呀,刚才没注意,竟抢了陛下的位置,那我还是换回来吧。”
话虽如此,可屁股都没挪一下。
眼神锐利的死盯着皇帝,皇帝瑟缩一下,摆手道:“没事儿,坐哪儿都一样。”
说罢,便坐到了左首位。
这让位的举动,让保皇派眼睛都气红了,既恨铁不成钢,又憋屈郁闷,还恐惧谢家上位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