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纪黎儿被屋里妃嫔们的疯笑声吵醒了。

    她几乎一夜没合眼，天空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才眯上眼，但很快又被周遭的声音吵醒了。

    纪黎儿睁开眼，就看到妃嫔们在周围疯跑，有几个倒是老老实实坐在一角，有咬手指的，有撕自己的衣裳的，还有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在逮上面的虱子。

    纪黎儿皱眉，她从来不知道冷宫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原来体面的妃嫔，进了这里都变成了疯子。

    最后纪黎儿把目光放在了昨晚给她粥喝的那个妇人身上，只见她的发髻已经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的衣裳也换了一件干净的灰色嬷嬷穿的宫装。

    但她能从妇人风韵犹存的气质中看出，她就是妃嫔。只见她拿着一个断了一半的梳子，正在给一个疯女人梳头。

    纪黎儿翻了个身，正要再眯一会儿，身边的几个女人发现她醒了，都过来撕扯她。

    纪黎儿双手捂着头，可头发还是被她们撕的生疼。原来在疯人的世界里，也是喜欢欺负生人。

    那个妇人走过来，撵走了那几个疯女人。纪黎儿放下手，就听见嬷嬷对她说，“起来吧，喝点粥。”

    又是粥？

    纪黎儿奇怪，为什么这冷宫里没有厨房，却会有粥?

    但是她第一个想问的便是，面前的老妇人是谁，她知道一定是太妃太嫔，但她不认识。问清楚是想，有个称呼。

    那妇人道：“认识我的人都叫我贤妃，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了，自从先帝驾崩，就再也没有听见别人这么叫我了。”

    “贤妃？”

    纪黎儿进宫之前略有耳闻，记得只是很模糊，当时她年纪小，记得先帝驾崩后，先皇后就成了现在的太后。而其他妃嫔好多都被太后下令殉了葬，只有贤妃和几位同样疯了的妃嫔住在冷宫，幸免于难。

    “在世人眼里，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她们。”贤妃说着，指着院子里的十几个人，“她们有的是先帝的妃嫔，有的是当今圣上的妃嫔，疯的程度不一样，也没有宫女伺候。咸菜清粥都是有固定的嬷嬷送到门口，我去拿进来给她们吃。”

    贤妃说着，已经从头上拿下那把断了一半的梳子，给一个年轻的妃嫔梳头。

    “其实她们进来的时候，跟你一样，都是好好的，可在这里，谁呆久了都会疯。除非你能找到活下去的意义，并且坚守本心。”

    贤妃看了纪黎儿一眼，缓缓说道。

    纪黎儿心中一惊，她不想像这些可怜的女子一样发疯。她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家中已无依靠，若想在这冷宫中活下去，必须要做点什么。

    于是，纪黎儿主动帮忙照顾那些疯癫的妃嫔。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发现贤妃每天都会对着墙角的一棵枯树发呆。

    一天夜里，纪黎儿看见贤妃偷偷在树下挖土，她好奇地凑上去。贤妃吓了一跳，却也没有隐瞒，从土里拿出一本破旧的册子递给纪黎儿。

    原来是先帝曾经秘密留给贤妃的一些宫廷秘籍以及生存之道。

    纪黎儿如获至宝，按照册子里记载的方法，她用草药改善了众人的饮食，还找到了一些安神的法子，让大家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纪黎儿原本就是宫女，伺候人那是很熟练的。

    慢慢地，冷宫里不再总是充斥着疯狂的尖叫，纪黎儿也成为了众妃嫔依赖的对象，而她自己，也坚定了要在这冷宫中顽强生活下去的决心。

    日复一日，纪黎儿原本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每天照顾各位疯了的妃嫔，忙碌却充实。

    可八月的一天，她突然有些头晕目眩，胃里也有些发胀。

    坤翊宫。

    辛太医按时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

    静珠已经一周岁了，她的月事还是不太正常。这几日来了月事，小腹更是闷痛不已。

    许是她之前吃的避子药，亦或者是她自己原本的身子就虚，她的原身就是十六七岁的孩子，搁现代还在读高中，生孩子是很亏身子的。

    “娘娘脉象虚浮，但并无大碍，微臣再给娘娘开些温补的药。”辛太医恭敬道，“娘娘调养个一年半载，也能补回来。只是娘娘，这一年半载最好不要再次有孕，更亏身子不说，孩子还不一定能保得住。”

    皇后点头，她听懂了。

    但皇帝现在除了初一十五，都不怎么来了，不再有孕一点儿不难。

    如辛太医所说，皇后的身子确实有些亏虚，懒懒道：“有劳辛太医了。”

    辛太医又道：“不过微臣听闻民间有一种滋补妙方，乃是用新鲜鹿血配以几味珍贵药材熬制，对娘娘这种产后体虚极为有效。只是这鹿血需得取自活鹿，且要每日饮用。但这个方法效果显着，娘娘不妨一试。”

    皇后听了面露惊恐之色，毕竟取用活鹿血太过残忍。

    沉声道：“本宫怎可用如此残忍之法，既然温补之药就能解决，时间长短又有什么关系。”

    辛太医自是遵照皇后娘娘所说，回太医院开药方。

    因着皇后不太舒服，这个早上就没让妃嫔来请安。沈贵妃闻言，跟着德妃和端妃一起来看皇后娘娘。

    沈贵妃与德妃也不甚相熟，但是她比较喜欢德妃低调谦逊的为人，倒是端妃之前还好好的，有了二皇子后就变得嚣张了一些。

    三人进了了坤翊宫，行礼之后，沈贵妃先开口：“娘娘今日感觉可好？听闻娘娘身子不适，臣妾甚是担心。”

    皇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姐妹们关心，都是老毛病了，左不过是月事不畅。生过静珠后，本宫的身子更是虚不受补。太医说了，养些时日便好。”

    德妃也轻声说道：“娘娘定要好生保养才是，而且夏天可是冬病夏治的好时节。臣妾知道一个土方子，那就是用冬日用的手炉，放在腹部，去宫寒体虚最好。”

    端妃知道，女人最忌宫寒，否则月事不畅，怀上皇嗣的机会也会渺茫。况且皇后娘娘现下只有一个公主，如今皇帝还无长子，太子又发育迟缓，她的承佑说不定还有机会获得太子之位。

    心里不禁暗暗得意，但既然来了，还是说了一些宽慰的话。

    皇后自是感激，寒暄了几句，沈贵妃就要起身，说是让皇后娘娘好生养身体。

    几位妃嫔刚离开没多久，朝倾宫的实公公就在门外求见。

    “他来干什么？”皇后疑惑，还是让木秀传了实公公进来。

    实公公也不拐弯抹角，进来就跪地禀报：“娘娘，冷宫那边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