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一次，其实江见眠压着心底的那一股不安，她被要了一次，翻身又坐了起来。

    像绿芽破土，在心底晃悠，她总想把狠狠林青时纳入怀中。

    不仅是身体上的距离，更是心理上的。

    莫名的情绪，她之前分明还是个在黑暗里等待她救赎的人，很快她就走出来了。

    她好像只是拥抱了她，林青时便好了，这样会让她觉得，她并不是那么需要她。

    就像林青时敞开了一道心门，她仅仅把手握在了门把上，她就完全为她打开了。

    好像本就等待着她这个主人，连钥匙都不用。

    这未免太快了些，所以能不能慢下来，让她们再长久一点。

    给一个她探索她的机会。

    看看门后的世界会不会更精彩。

    前半生喜欢太艰难，后半生爱她太容易。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林青时她能不能对她苛刻一点啊。

    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能轻易失去。

    …………

    逐渐变硬，再逐渐变软。

    和她的心一样，此刻软的一塌糊涂。

    这处暗礁是柔软的，她想。

    …………

    直到被奔涌袭来的潮水淹没。

    她触摸到了林青时的心跳，在离心脏不远的地方。

    在两处山脉往下的平原深处。

    沉醉其中，不仅代表她想拥有她，更是一种来自心底的叫嚣，一种本能。

    完整拥有她后，她看见了林青时很疲惫。

    凤眸里容纳了整个林青时，也记住了她所有表现，或仰头露出优美的颈线，或不自觉抬起身子，或膝盖无意识揽住……

    江见眠眼里闪过狡黠。

    林青时学着她为自己擦手的模样，手里拿着精致干净的手帕，呼吸很深，手上很细致，还没有从余韵中回神。

    她清冷的面容上，染了人间的俗气。

    江见眠想，神落当真无悔。

    她把她拉下神坛了，从她说会飞升成为上神那一刻，她恶劣极了。

    耳朵下意识动了一下，她忘了自己狐狸耳藏起来了。

    “擦干净了就睡觉。”江见眠俯身拥住她，很知足。

    林青时吸了一口气，房间内都是她和她的味道，交缠在一起，心脏不自觉缩了一下。

    “阿眠。”她的声音更像是来自心底的喟叹，和方才被她占有的时候一样。

    江见眠笑了，唇角印在她的锁骨下方，她说：“神仙也不过如此嘛。”

    但神仙很香，也很诱人。

    林青时下巴靠在她额头，很低的笑了一声，“好了，睡觉，好吗？”

    江见眠蹭了一下她的下巴，轻轻咬了一下，像一个很轻的吻。

    “好。”

    ————

    事实上，江见眠还是多虑了。

    白璃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她忘了自己说的话，但江见眠有些许想帮她回忆。

    但看见她若无其事靠着柳树，和身旁白琳说着什么，她似乎还笑了。

    白琳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清贵得像一枝柳，不任风飘摇，便可自成一树。

    她站得很直，眉眼很清淡，看白璃时很认真。

    她忽然想林青时昨夜看她的时候，仔仔细细描摹的模样，好像要把她刻在骨子里。

    白琳很爱白璃，可白璃还在喜欢和爱之间徘徊。

    白璃看见了两人，今天说好了是离别的日子，各回各家的。

    在敞开了肚皮喝酒之前的事她还记得，就是之后不太记得，她醒来眼睛微肿。

    身体像在水中浸泡了一下。

    她忽然就懂了每次江见眠宿醉后跟她形容的感觉。

    就是活人微死，飘飘欲仙，头闷得像被打了一顿。

    但她很快就从微死的状态调整过来。

    并且小心问了白琳昨天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白琳说：“你说，你想试试爱我。”

    白璃摸着发疼的脑袋，又摸了摸心口，她怎么没有记忆了。

    但白琳的话让她心微微一动。

    所以站在柳树下，她笑着对她说：“试试，若是不行，你可以随时休了我。”

    白琳看着她，笔直的背脊极小幅度弯了一下，她说：“我试试。”

    白璃吸了一口气，朝江见眠招手，很快四人碰面。

    “要不要先回合欢宗？”她提议道。

    江见眠想了想，她说：“我们得去魔界，带着陈鸢一起。”

    这件事没有跟林青时商量过，但昨晚趁她意乱情迷之际，她悄悄提了，她没有回复，因为她也说的很小声。

    她不想在情深的时候，说这种可能败兴的话语。

    于是她说完就偏头去看林青时。

    林青时面色没有改变，情绪很冷清，“也好。”

    江见眠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她会说她不能和她一起去魔界呢。

    白璃心尖痒了一下，“要不，带我一起？”

    白琳视线落在白璃身上。

    白璃感觉右边脸颊被太阳烫了一下，她又打着哈哈，“这天有点热，魔界听说有温泉，想去泡一下。”

    江见眠狐疑的看她：“你站在树荫底下，还没我站阳光里热呢。”

    这微风和煦的，热个鬼。

    林青时垂了一下眼眸，避开白璃求救般的视线，话语却救赎般，“也可以，但你有心魔吗？”

    白璃扇风的动作顿住，她手放了下去，心魔么，“心魔就是把人的恐惧和欲望贪念放大，我没有欲望，有些恐惧，怕走夜路算心魔吗？”

    江见眠忍不住笑了，“你这么说，我心魔可多了，而且怕走夜路，你更不能去魔界了。”

    因为魔界听说黑漆漆的。

    在极海她就见过了，黑夜里月色划破一切，但照不到魔界封印口。

    连苏瑾的住处都是阴暗的，要靠一点烛火和珍珠才能照亮。

    白璃撇了撇嘴，去看白琳的神色，她抱着手，怀里的簪新像一种守护。

    “那好吧。”她举了举剑，朝两人说，“这算是我近百年收到最好的礼物了，感谢的话太矫情，不如就等你俩成亲的时候，我好生准备一下。”

    江见眠愣了一下，成亲么，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待到那个时候。

    虽然她挺想的，但林青时飞升后，她们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成亲这个词，像在她心底种了一颗种子。

    如同渴望林青时一样，早晚会长成参天巨树。

    后面基本就说好了，她们去魔界，然后白璃和白琳回合欢宗，她承诺带回白瑶，最好是把厉洛也拐回去。

    白璃笑得很开怀，和昨日那个问她爱是否真的能长久的茫然模样完全不同。

    江见眠松了一口气，“一言为定哦。”

    临走时，她看见苏音站在竹林顶端，怀里抱着一只银色狐狸，竖起空闲的手，朝她们小弧度动了动。

    算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