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源并没有继续和姜礼等人多说一句话,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营地走去。
此时的清福已经成功地将那些先前被迷晕的倭国商人妥善地安置在了阵眼之处。
做完这一切后,他静静地站立在简源之前居住的那顶帐篷前面,耐心地等待着简源的归来。
当两人终于碰面时,简源的脸色显得十分阴沉,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难看起来。
因为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仅仅只是集合士兵并让他们离开营地这样看似简单的事情,竟然会耗费如此之多的时间。
“简道友,营地这边基本上已经清空得差不多了。”清福看到简源走来,缓缓说道。
简源微微点头,然后抬起脚踏进了帐篷之中。
他的目光瞬间落在了床榻之上的赵棣身上,只见赵棣还静静地沉睡着,并无清醒的迹象。
他之前为赵棣施加的镇魂符仍然安稳地附着在其身上。
紧接着,简源小心翼翼地弯下腰,轻柔地将赵棣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他缓缓地走到清福跟前,动作轻柔地将怀中之人递交给了对方。
待清福稳稳地接过赵棣,并将其背负于身后之后,简源紧紧抿起嘴唇,压低声音说道:
“大师,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你了。”
清福弯着腰,由于背后有人的缘故,他不得不使劲儿地抬起头来,才能勉强与简源对视。
看到简源的表情,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简道友,你真的决定不和他道别了吗?”
简源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始终落在清福背上的赵棣身上,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眷恋和不舍。
听到清福的问话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却又带着一丝哀伤地回答道:
“不了,如果我向他道出我的真实身份,只会让他在接下来的余生中痛苦,我不想看他难过,就这样吧……”
说着,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那笑容如深秋的寒风,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他的双眸之中依旧闪烁着对赵棣难以割舍的情意。
简源知道,他能够在这个时代再次与赵棣相遇,已经很幸运了,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重逢,他不敢有再多的奢求。
如今他就要启动阵法了,可能就会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魂飞魄散,而赵棣不一样。
赵棣未来还有很多路,很多选择,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对赵棣最好的保护。
清福望着眼前一脸决绝的简源,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对于简源这种不惜牺牲自我、以身开阵的行为,他的内心充满了由衷的钦佩之情。
同时,他也为简源和赵棣之间,这段跨越时空的深厚情感最终无法圆满而深感惋惜。
只见他稳稳地背着赵棣,艰难地腾出仅有的一只空闲手臂,动作缓慢而庄重地朝着简源行了一个标准的佛礼。
“简道友,一路保重,阿弥陀佛。”
简源见状,也赶忙回以一个道家的礼仪,微笑着说道:“大师,珍重。”
清福背着赵棣离开了,简源的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清福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
直到清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再也寻觅不到一丝踪迹,简源这才恋恋不舍地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然后他转过头来,将视线投向了如今已然空无一人的营地。
整个营地显得格外冷清寂静,只有偶尔吹过的微风轻轻拂动着地上的枯草和落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出于谨慎,简源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深吸一口气,迈着沉稳的步伐,从最初设置的阵眼处开始逐一仔细查探起来。
每到一处阵眼,他都会停下脚步,认真观察一番周围是否有异常情况发生。
就这样,当确定所有的倭国商人都还安然无恙地待在原地时,简源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做完这些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座暂时被封印住的墓道口走去。
日光下,简源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道袍,静静地站立在墓道口前。
一阵阴冷的寒风呼啸而过,毫不留情地吹拂着他的衣角,使得他原本就略显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股强大的风力给卷走一般。
他紧盯着那符咒下方若隐若现、如紫雾般缭绕的怨气,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因紧张而略显干渴的唇角。
他在想,自己来这里之前,应该喝点酒的。
简源并非惧怕死亡之人,自从与扶祁结仇之后,对于死亡,他最起码经历了三次。
第一次,他在现代的皇陵之中,脖颈被扶祁那双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扼住,几乎要窒息身亡;
第二次,他在南燕的东宫之内,当时他毅然决然地启动天雷阵法,妄图与扶祁玉石俱焚;
第三次,他拼尽全力将扶祁打回原形,最终自己却也精疲力竭,惨死在了赵棣的怀抱之中。
而这一次,依然是因为扶祁这个宿敌,他启动了生魂八卦阵。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辈子赵棣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就不会目睹他命丧黄泉的惨状了。
思及此处,简源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眼神变得愈发沉稳坚定。
与此同时,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也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伴随着心境的稳定缓缓沉淀下去。
只见他猛地一挥宽大的衣袍,然后泰然自若地盘腿坐在了墓道前方,仿佛已然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他微闭双眸,双唇轻启,缓缓地蠕动着,以一种极其平稳且坚定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念出那古老的咒语。
伴随着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音节,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渐渐地,随着咒语声不断响起,他的周身猛然涌起一道高达一丈有余的金黄色八卦阵。
这八卦阵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岳,稳稳地矗立在那里,而他本人,则宛如置身于这座山岳的核心之处。
此时的他,神色肃穆,宛如一尊不可侵犯的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