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心疾发作,魏老爹心中不安,还是因为女儿即将嫁人,作为父亲,想要抓紧时间教会她更多的本事。
魏老爹今日说的话的口气格外严肃和郑重。
让魏无双莫名心悸一下。
“爹爹请放心,女儿此番前去,必然不会丢了您的脸,但也有一个请求。”
“你说。”
“无论如何,爹爹都要保重身体,遇事莫要着急,爹爹在,女儿才有归处。爹爹不在了,这世上就剩我孤苦伶仃,再也无人会向着我了。”
魏老爹目光动容,眼中隐有水光:“孩子,爹爹不在乎你去了是不是丢脸,爹爹只盼着你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你也放心,爹爹会保重自己,永远做你最好的归处!”
父女两人执手相泣。
出了康乐堂,春桃问道:“小姐,您都快嫁人了,这个时候应该养皮肤,裁衣裳,选首饰,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将来去辰王府惊艳全场,怎么还要抢着去肃国这种地方?即使二老爷不能去,老爷也会派得力管事去的,不缺您这个大小姐。”
魏无双笑:“你没听过一句话?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春桃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从小耳濡目染,不但认字,还认话本子,这种话自然能听得懂。
但她还是疑问:“可是内宅女子,如果不以色侍人,用什么?小姐去这个肃国,又能磨炼什么本事呢?”
魏无双笑而不语。
有些事情,未知全貌,其实想不通很正常,但是若是能窥见真相,就很容易贯穿融汇了。
前世她只知道肃国和夏国关系不好,贸易不通。
但她在夫人圈子里听说的版本是阮衡出使肃国时得罪了苏索女皇,苏索要他项上人头,夏国不理。
正如秦煜最开始在老爹和田大人面前说的那样。
后来阮衡英年早逝,肃国和夏国两国重新修好,边境贸易开通,但有两件事她想不明白。
一是阮衡房间有符节和肃国特产羊毛织画。
二是苏索来夏国和谈时,去过阮衡的故居和坟墓。
当时盛传苏索是厌恶阮衡,要确定他是真死了才能结束仇恨。
但她又听说她带走了阮衡的那副羊毛织锦,而且是好好打包带走的,而不是付之一炬。
如今通过秦煜,她已经完全知道了其中缘由。
再结合前世苏索的所作所为……
几乎可以确定!苏索对阮衡还有感情!
她恨阮衡这件事确实不假,但她恨得是他不够爱她,在符节和她的性命之间选择了符节!
当一切尘埃落定,当阮衡英年早逝,苏索理解了他心中的大义,理解了他的气节,理解了他当时的选择!
儿女情长,比不过家国情怀。
身为外交世家阮家嫡长子,身为大夏的鸿胪寺卿,阮衡这种人,就算自己死一万遍,都不会让国家节气有损,在他的生命里,这是高于一切的东西!
他是扞卫自己理想的人,是真正不畏一切的勇士!
所以……
作为重生之人,魏无双既然知道了这个前提,那么阮衡此去肃国,如果一切顺利,两个人说不定还能冰释前嫌,让两国重新修好,甚至有着比以前更好的关系和政策!
而她为什么这么急于亲自想去肃国呢?
因为她前世有一个巨大的愿望一直没有完成,以至于抱憾终身。
她记得当时重开贸易后第一批进驻肃国进行贸易的人,是一夜暴富的!
彼时,老爹已经故去,魏家已经败落。
而她身处内宅,虽然嗅到商机,去很难操刀主持这件事了。
于是她只能将最后的一点棺材本拿出来给两个舅舅,央求着他们替她跑一趟肃国,希望有机会重振魏家。
哪知道两个舅舅涉足了肃国的生意后,发现利润巨大,不但赚的盆满钵满,发家致富,还私吞了她的那点钱,翻脸不认人!
别说重振魏家,便是将当初的恩情,也早就丢到九霄云外!
所以当她听秦煜说阮衡要去肃国见苏索的时候,她这个埋藏在心中的遗憾种子忽然开始萌芽。
经过几日的思考和整理,这颗种子开始逐渐长大,枝繁叶茂,开始让她彻夜难眠的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她甚至准备在秦煜临行前一晚,和他来个如胶似漆,然后借机跟去肃国,又或者实在不行,她打着思念未婚夫的幌子,偷偷乔装跟过去……
总而言之,她开始动了去肃国的心思,她想弥补前世心中巨大的遗憾!
但没想到,秦煜临时被廉州的的事情绊住,而大伯和子渊哥哥那边又出了事……
一来二去,她竟成了此去肃国的带队人之一!
岂不是天助我也?
魏无双简直都要高兴疯了,老爹的心疾根源就在于魏家和她,如今西域那边的事情尚不明确,她没有经验也插不上手,但是如果可以去肃国找到新的商机,以解燃眉之急,老爹岂不是也不会忧愁了?
此一石二鸟的好事,你说她能不急着去吗?
当然,现在剩下的唯一的问题就是,阮衡和苏索女皇能够和和气气的提前冰释前嫌吗?
魏无双想破了脑袋,终于想到了一个好计谋!
如果前世直到阮衡死去,苏索女皇才旧爱重燃,那么今世,就如法炮制,置之死地而后生!
翌日。
魏家商队从云州出发。
魏老爹一大早满脸严肃威严,大有硬着心肠送女儿出去历练的信心,但在临别的时候,魏老爹还是扶着柱子,差点哭断了气。
二伯魏东嵘他们好几个强行拉住,才阻止了他也跳上马车,跟去肃国的冲动。
魏无双又尴尬又感动。
只是出门做一趟生意就这样了,将来她嫁人的那天,简直都不敢想象老爹要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毕竟前世他卧病在床,没有能够正常发挥。
马车终于行到大路之上。
领队的管事姓冯,大家叫她冯四娘,是魏氏药行十二大管事里,唯一的女子。
她身材高大,面目也比较粗犷,若不是声音尖细,大概都不会有人能看出她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