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重回故里
作者:琅琊珲丶   掌握人间最新章节     
    “你不能去。”慕容酒打断道。

    “为何?你反悔了?你不让我走?”金流皱起眉头。

    “因为镇海卫,因为你的身份。”慕容酒严肃起来。

    “你知道了?”金流的眉毛蹙得更紧。

    慕容酒掏出五线岁囊,愣了少时之后,便就递还回去,“翼州和鎏州交恶已久,你独自前往那里很危险,若你执意要去,先跟我去一趟岑家堡再说。”

    金流看了看五线岁囊,没有接过,“你要放我走,我以后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什么都行!”

    “有实力才值得拥有,能活着才可以支配。”慕容酒眉毛一挑,大脑出奇的理智,随之有条有理地说道,“未来的事,犹未可知,今日我不出现,你势必已经死了。去那翼州的路很难走,踏进翼州也不易,以你的能力根本到不了那里,要是非去不可,则就需要有人帮助,没准你去了岑家堡,大少爷会帮你。”

    “他帮不了我,他自身难保。”

    “什么意思?”

    “华沛早想掌控岑氏,决不允许岑绍活着。”

    华沛乃二代鎏厉王之长女,而鎏州的王位传了四代,初代谥号为“昭”,二代谥号为“厉”,三代谥号为“孝”,皆是父死子承。

    初代华汲死后,由嫡长子华湛继位;华湛死后,由嫡长子华涓继承;华涓死后,却由嫡幼子华浝继位。

    从种种迹象来看,金流很明显就是那个在襁褓中继位的小鎏王。

    华涓和华沛乃同父同母的兄妹,按道理来说,华浝应该叫华沛一声“王姑”。

    虽说一州之王,直呼华沛名讳,并无不可,只是那一声唤,语气很是冰冷,似有一股怨恨参杂其中。

    实际上,慕容酒也听说了,——鎏孝王华涓薨天之后,嫡系中并非没有成年王子,只是后来全都离奇死亡,惟独剩下一个小王子华浝。

    于是一个幼子继位,大权自然旁落,听说当今摄政者共有四人,华沛即是主脑人物之一。

    华浝颇有顽性,大概经常出宫,但慕容酒并不知道,今番小鎏王夜潜出宫,已是两天前的事。

    他和东方鸣带着华浝回到岑家堡,听鱼总管说,岑绍已从刑院赶回,此时正在会见镇海营大统领华滨。

    镇海营属于鎏王宫的禁卫军,全员身着蓝色浪花袍,见者无不退避。

    慕容酒细问才知,原来小鎏王出宫之后,旁人都以为他外出玩乐去了,直到晚间,同行的几名镇海卫得知小鎏王丢了,才出动大量人员封锁安陵。

    后来搜寻无果,涉事的亲卫知道瞒不住了,便上禀镇海营大统领华滨。

    尽管此事屡有发生,可华滨仍是杀了涉事亲卫,并出动三百镇海卫,兵分十三路发往各郡,于今各州氏族家长都已收到消息,如命秘而不宣,遵令搜寻,更对各郡的道口加以封锁。

    华滨一路摸查,身至金沙郡以后,更要求整个岑氏的商队停止空运。

    这哪成啊,要是禁空,便会影响岑氏的运作,每日都将面临亿万损失,岑绍也知道鎏王的安危要紧,无论如何与之交涉,都很难让华滨收回成命,即罗列几种止损的方略予以协商。

    鎏州九大象翥中,华氏占了四个席位,称之为“佐浪四华”,华滨便是四华之一,乃王室中的第三代子孙。

    此人垮颜之貌,不苟言笑,一见岑绍表现出了不太配合的态度,便把眼睛抬得老高,挂着森冷如冰的神色。

    华浝本想和岑绍讨个便利,助他尽快赶往翼州,而今来到岑家堡,听说华滨高坐于内,慌得掉头就想跑。

    慕容酒见状,则把他扛到了东大院。

    此院之内的一方小院中,慕容酒安慰道,“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我给你一只鬼祟囊,只要你不出声,那大统领绝对发现不了。”

    华浝依言,从东方鸣要了一身衣服,又把银铁面盔戴了起来。

    东方鸣的身材与之相近,见一身衣服很合身,便道,“你多大了?”

    “十二,你呢?”华浝整理着衣服说道。

    “我,差不多吧……”东方鸣似乎不想说,随之转移话题,“你不回宫,鎏州岂不乱套?”

    华浝的鼻孔喷出一气,“乱什么套?有大都督华灌,大护宰华洸,大廷尉华渭,外加一个事无巨细的郡主华沛,小王在宫内就是一个摆件,估计死了也不碍事!”

    “嗳,你好歹是个王,怎能这么说?”慕容酒笑道,“王宫不能一直空着,是王就得在那里面坐着,你先准备一下,待会儿我就带你去见大少爷,正好让他借此机会邀个功。”

    “你这混蛋!”华浝指着慕容酒的鼻子骂了一声,而后一拳锤在石桌上,“你说岑绍会送我去翼州,我才跟你到此,你怎敢言而无信?”

    “计划赶不上变化。”慕容酒摇了摇头,“我一个草民,哪有料事如神的本事?现在镇海卫大统领都来了,你要是再不回宫,相信厄司那边很快也会出动。”

    “是啊,听说现在各郡大小道口都已封锁,你确实走不出鎏州。”东方鸣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方一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事,不禁看向慕容酒,“糟了,你把正事给忘了,咱们此次是炼药来的,要是族长吃不上药,估计真死了!”

    慕容酒一拍脑门,“事赶事,我倒真给忘了!”

    华浝听此,满脸疑惑道,“岑巍没死?”

    “啊,不是!”慕容酒干巴巴一笑,“不是岑氏族长,是另外一个族长。”

    华浝将信将疑,“鎏州的事,瞒不住我,我只要让滨叔查一下,什么事都能真相大白。”

    东方鸣自责地看了一眼慕容酒,“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

    炼药是门精细活,讲究的东西有很多,并非光有药材就能炼制出来好药,云麓山庄的炼药炉很一般,相比百草屋的那鼎老药炉,差距尤为明显。

    药王什么都抠,说到炼药的器材以及材料,却是一点也不吝啬。

    百草屋的老药炉高约一丈,胖得连五六个人拉着手也抱不住,说是青铜而制,却沉得很,足有万斤左右。此物当然很名贵,可一般人偷不走,故而摆在百草屋的院子里,就像无人问津的破铜烂铁。

    金沙郡境内的悯农山东面,即是百草屋的所在,距岑家堡大概一百多里。

    现在张萍死了,众多师兄也都各奔东西,慕容酒回到鎏州,亦不想触景伤情,至今没有回来一次。

    要不是给岑巍治病,得借先师的药炉一用,他实在不想再次踏进这里。也确实,他尚未行至山麓下的小院,脚下的一寸寸土地,以及眼前的一幅幅景象,都成了引出记忆的楔子,不觉眼里起了雾。

    悯农山的附近,有很多农户,但这里的土壤不甚好,四季的收成赶不上吃,于是过往的山民都很肌瘦。

    却很淳朴,他们见到慕容酒,无不是笑逐颜开,争着要他做客家中,说要杀鸡杀猪,款待一顿。

    以前的时候,慕容酒却之不恭,就拿厚土村的老张头来说吧,正是垂涎此人的厨艺,于是每次只要一回来,便会带着一壶酒前去串门。

    “这次有事,回头再说吧。”慕容酒婉拒一个村汉的盛邀,不免问道,“老张头的身体还好吗?”

    “哦,他死了。”村汉淡淡地回了一声,笑道,“鲁会长不是也喜欢和他喝酒吗?他死的时候,丧事还是鲁会长亲自操办的,那操持的真是体面!”

    “死了……”慕容酒心头一悲。

    却听村汉又说道,“药王失踪后,附近的村子急坏了,那时大伙儿见面就问药王的音讯,不久之后鲁会长就来了,他让大家别担心,要是谁家有人病了,就往混元会捎个信,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总会给这里送来粮食,你其他师兄也都这样……”

    说着,村汉擦了擦眼睛,“这自然好啊,可很多人心里不安呐,大家都怕药王再也不回来了,于是都在议论,实在怕啊……”

    听到这里,慕容酒强颜一笑,“嗨,我师父能有什么事儿?跟大家说,他住进了城里,跟我师祖钻研医术去了,好着呢!”

    “真是这样?”村汉抹了抹脸,顿时崭露淳朴的笑容。

    小鎏王华浝仍在生闷气,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跟在慕容酒和东方鸣的身后,但看到山中百态,久而久之,感慨良多。

    见行在前方的两个人快要走到一处院子,便下了马,牵缰尾随。

    东方鸣站在院门前,心里一直憋着一句话,此时终于憋不住了,“你大师兄蛮好的啊,为何会和你师父断绝师徒关系?”

    慕容酒推开百草屋的院门,冲着一鼎大药炉看了许久,“师父有很多徒弟,也死了很多徒弟,我大师兄只是侥幸活了下来,后来我们都叫他大师兄。师父很喜欢他,想让他继承衣钵,专心学医,可他没那心思,最后就被师父扫地出门了,也没说断绝师徒关系,是我二师兄马塘想做大师兄,就对外散布了这件事。”

    “马塘不是洛川的老马吗?”东方鸣不禁一笑,见慕容酒进了院子,便追了上去,“可他医术很一般啊。”

    “他是为了讨我师父欢心,才学的医,他不是学医的料。”慕容酒一边摸着青铜药炉,一边说,“只要用心学医的徒弟,我师父都喜欢,他一辈子都在钻研此道,当然希望自己的徒弟都能成为一名玄医。”

    “你还有多少师兄?”

    “很多,但我知道的只有七个,而前两年死了两个。”

    “什么意思?”

    “我师父也有很多记名弟子,有的连我也不知道。”

    “这种事情怎么能不知道?”

    慕容酒不觉笑了起来,“那个老家伙可能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