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话,江延昌神情凝固数秒。
单是黎榕一人这样说,他还可以忽略,但若叙迟也觉得不对劲,那就不得不关注。
毕竟当年的高楼坍塌事故确实严重,因此丧命的有上百人,其中几十个孩子除了江兮月外,就只有一个存活,其余孩子,有被砸得血肉模糊辨别不清的,也有处于爆炸源中心而导致死无全尸,随着爆炸一同消失在巨大的火光中。
江漪然当时就是处于爆炸源中心位置,因此救援队宣告没有尸身时黎榕当场晕厥。
救援工作结束后,江延昌挨个恳求辨认,即便是血肉模糊的也未忽略,可最终的结果令他心痛到难以接受。
没有寻到尸身,被认定为已丧命于爆炸中。
那段日子的江家就如同深陷在巨大的黑暗漩涡中,暗无天日。
黎榕醒了就哭,一哭就晕厥,江延昌安抚她的同时仍不放弃的一次次询问是否会出现第二种可能,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令人绝望。
而江叙迟和江靳恒还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是江靳恒,从早到晚嚷着要姐姐。
直至今日,江家除了黎榕外,都已逐渐接受江漪然在那场事故中死去。
可现在黎榕和江叙迟都相继那样说,让江延昌也不得不产生怀疑。
“叙迟,你确定?”江延昌颤着声音,那双原还有些颓的双眸满满溢出紧张。
终归是没有寻到尸身,除了化为灰烬,也有可能是她并没有死。
江叙迟垂着眼睑,语气听不出情绪:“是有点像,但……或许只是巧合?”
顿了顿,他又突然抬起眸,声线亦颤着,“她之前一直住在沪城,如果她真的是妹妹,那地点也对得上。”
江延昌瞬时激动不已,哪怕仅有一点点希望,他们也不会放过。
“叙迟,既如此,那你就调查一下她小时候的事,或者你亲自去沪城跑一趟。”
江叙迟视线凝在父亲泛着泪光的眼睛上,点点头:“我会的。”
短短时间,姜颜栀的脸在他脑海闪现数次,各种细节都过了一遍,却发觉想得越细越多重合的。
但他对她不算太了解,或许可以先从祁淮舟那下手问问。
看着父亲转身而去的背影,他眼眶竟也渐渐湿润。
是激动、紧张,亦是希望,同时掺杂害怕,若到头来是一场空,那这好不容易燃起的星光将会彻底暗灭。
收拾好心情后,江叙迟当即朝雁慕居出发。
而他走的急,并没注意到躲在一旁墙角偷听的江兮月。
她死死的捂住嘴,满是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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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祁家,管家正捏着调查报告行进书房。
祁震峰抬头瞥了眼,停止书写,将狼毫搁置在旁,管家将纸收好,随后把调查报告板板正正的放到桌案上。
祁震峰坐下,慢悠悠的打开,却在看到第一页的内容后就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神情充斥着严肃。
直至翻完最后一页,他才将报告纸按在桌上,久久无法消化这份报告中记载的事。
管家虽未看,却能从老先生的表情中探出不对劲,直觉告诉他,老先生周身正缓慢积聚着气压。
半响。
“让淮舟过来一趟。”
“是。”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管家不敢懈怠。
正打算前往公司的祁淮舟倏然被拦止,得知是爷爷有事找便急忙朝书房去。
却在看见爷爷黑沉肃穆的脸色后心头一惊。
“爷爷?”他试探性唤。
祁震峰话不多说,直接将那份报告递给他。
当祁淮舟看清内容后,如临强敌般,眼前一黑,他难以置信的看向爷爷,还未出声就被他先行打断:“之前觉得你和姜丫头两年前的事不对劲,我就让人查了。”
“爷爷,您……”
报告上详细记载了两年前绵绵经历的事,也是祁淮舟想要隐瞒的事。
他不清楚爷爷知道这件事后会是怎样的态度,也担忧爷爷会无法接受。
祁震峰似乎看穿了他心思,叹气:“臭小子,这么大的事你还能当做没发生过?”
“我……”
“行了,你也不用多说了,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也就不用去看前几页了,直接看最后一页。”
祁淮舟心情如坐过山车,忐忑不安,爷爷的话让他感到心慌。
片刻后,他忽地拧眉,瞳孔骤缩,视线停留在纸上,几乎错不开眼,生怕漏了细节,直到掠过最后一行后,脸色陡然一变。
“这份报告里有你调查不到的事,几乎将两年前的事都调查清楚了。”祁震峰嗓音粗重,“真相要不要告诉姜丫头随你决定,至于兮月……要怎么处理也随你。”
祁淮舟手垂在身侧,比起真相,他更在乎爷爷对绵绵的看法。
“爷爷……”
话还没说完,又被祁震峰打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姜丫头当年经历的事不是她愿意的,所幸最后事情没有发生,你们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身为长辈我不会干预,也没道理因为这点事就对姜丫头改变看法。”
“如果你认为这件事不会对你们的感情造成困扰,那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姜丫头还是那个姜丫头,我自然也会祝福你们。”
“你要是认定了她,那她就是我祁震峰认定的孙媳妇。”
祁淮舟长长的松了口气。
“臭小子,你当我老头子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祁震峰横他。
祁淮舟心头的担忧尽消:“爷爷,您自是最能明辨是非的。”
“滚犊子。”
祁淮舟轻笑两声。
“当年的全部真相我已经给到你手上,后头的事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我实在没想到,兮月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祁震峰喟叹,挥挥手让祁淮舟到别处玩去,随即起身欲离开书房。
祁淮舟扶了他一段距离,待爷爷的身影由管家搀扶着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憋不住心头那团火。
他眸色顿暗,胸腔里燃烧的怒火逐渐蔓延至全身,即将压制不住。
略一抬眸,克制着阴鸷的脸庞仿佛覆上了一层寒冰,周身气压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