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骤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草原上异族纷争，靺鞨、突厥元气大伤之际，辽东大军大举南下，配合洛阳军，一举拿下太原，窦建德似乎早有准备，早早的将主力入驻朔方，转头南下攻打关中。

    李渊更绝，用一年时间运筹帷幄，硬生生将那许多豪门世家的力量化作己用，拿下了整个土谷浑不说，还送去了那许多人口辎重财富，付出的仅仅是几座城池，以及关中长安的许多土地以及李唐的爵位官职。

    李唐大军七成在土谷浑，两成在西凉，窦建德大军一到，李渊立刻组织豪门世家的私兵奋起抵抗，土谷浑、西凉的兵马整日调动却寸步不东向，反倒是李唐皇室嫡系、死忠不断向土谷浑运送物资。

    等到豪门世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渊本人已经御驾西巡，只留下空荡荡的长安城，百官都走了大半，剩下的不是豪门世家的死忠，就是各方势力的奸细内应，亦或是看不清形势的笨蛋。

    窦建德付出一番努力，大败豪门世家乌合之众后捡到了长安，并立刻收缩防御，顺便将朔方送给了辽王杨虚彦。

    是的，就是转增杨虚彦，整个朔方！

    白手起家闯下偌大基业，窦建德自不是傻瓜笨蛋，他比大部人更知道辽东的强大，辽王杨虚彦的可怕，所以杨虚彦要河北，他就给河北，杨需要要太原他就给太原。

    现在有了更好的基业，他甚至不等辽东开口，直接将朔方白送了。

    这也是窦建德小聪明，之前辽东和李唐并不接壤，顶天了就是洛阳大隋皇室占据潼关，拿捏一下关中长安，辽东明面上和李唐并无之际冲突，可如今自己将朔方一送，相当于给辽东递了一把刀子。

    一把可以直接捅伤李唐的刀子，要知道朔方和西凉可是直接接壤的，窦建德可不愿意自己独立挡住辽东、洛阳，怎么也要拖李唐下水才行。

    李唐退出关中让师妃暄有些措手不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本形势大好连战连胜的李唐，忽然间将自己的皇城丢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唐在土谷浑的皇宫已经建好了大半，这才知道李渊早有准备谋划，而且一切都瞒着自己，瞒着慈航静斋。

    一时间，师妃暄有些万念俱灰，之后连夜返回帝踏峰，打算向师父梵清慧当面请教，却迎来了更大的打击。

    帝踏峰居然成了魔门的驻地，慈航静斋早已经不复存在，或者说属于自己的慈航静斋已经不复存在，新的慈航静斋在辽东悄然重生，斋主便是碧秀心大宗师，圣女箫音天女石青璇，同样是大宗师级别高手。

    新的慈航静斋势力大减，可顶级高手并不在拥有两位大宗师的阴癸派之下，而覆灭慈航静斋的主力也非魔门，而是大隋皇室。

    “武帝杨广。”听到这个名字，许多之前不明白的事情豁然开朗，师妃暄心情万般复杂，再看天下局势，居然是那么的清晰明了。

    李唐皇帝或许早就知道杨广存在，明白洛阳、辽东乃是一家，潼关失守后就开始准备后路，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傻乎乎的为他们争天下逐鹿中原四处奔走。

    近两三年来所有从慈航静斋发出去的书信，居然都是阴癸派的手笔，这让师妃暄万般不能接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又是为什么这么做？

    自己口口声声说天下正统，一直以来的大义是何等的可笑啊。

    可是当她从驻守慈航静斋的阴癸派长老口中知道更多秘密后，师妃暄绝望了。

    辽王妃是石青璇，辽王杨虚彦乃是故太子杨勇的幼子，同时也是邪王石之轩的亲传弟子，当代补天道主，得到了魔门全力支持。

    魔门已经秘密统一，这让师妃暄无比惶恐，可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佛门明面上唯一的大宗师，居然也是辽东的人。

    佛子音召本名杨韶，乃是杨虚彦亲兄弟，因为修炼了佛门秘典，早年间被四大圣僧带走，成了四大圣僧和辽东之间的纽带，也是确保中原佛门不灭的一张王牌。

    这样的存在，做为佛门代表的慈航静斋居然一无所知。

    佛子音召突破大宗师是辽王杨虚彦一手安排推动的，这位佛门明面上的唯一大宗师，暗地里居然是武帝杨广麾下僧王，与邪王石之轩并列四王之一，他们两人在川蜀峨眉的争斗根本就是一场戏，一场两虎相争百兽遭殃的戏码。

    峨眉山原本就是杨虚彦选定的佛门圣地，音召佛子成佛圣境，所谓的邪王掌控川蜀，根本就是一个幌子，邪王自身就很少在川蜀，他一直在为武帝杨广、辽王杨虚彦效力，川蜀也是大隋的势力。

    辽东、洛阳、川蜀，如果再加上岭南、飞马牧场、东溟派，隐士五老、魔门、新慈航静斋、中原佛门，如此众多的力量团结在辽王杨虚彦身边，天下谁人能敌？

    李唐不行，唐皇李渊甚至已经做出了选择，选择成为西域之王，而非中原皇帝。

    寇仲少帅军不行，莫看他吞并江淮军，并开始对沈法兴下手，可怎么看都差了许多。师妃暄可是知道的，楚王林士宏乃是魔门中人，极大可能是辽东安插在南方的一枚钉子，若寇仲不能将之拔出，连和辽东掰腕子的可能都没有。

    “为什么？”

    师妃暄不明白，辽东，或者说杨虚彦能接受魔门，能接受四大圣僧，能接受飞马牧场、东溟派，能接受天刀宋缺，能接受宋阀、独孤阀，为什么偏偏不能接受慈航静斋，反而要将静斋整个覆灭。

    你说道门？

    在师妃暄心目中，逍遥子就是道门最好的代表，然而她并不知道，逍遥子就是杨虚彦，三疯道人也是杨虚彦，本能的认为道门正统站在辽东一方。

    毕竟散人宁道奇虽为道门大宗师，可背地里没少被骂成道贼佛门走狗的。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阴癸派长老给出了非常明确的答案，“说的再具体一点就是，雁门郡之祸需要有人负责，李唐不愿意承担，豪门世家太分散，作为主谋的慈航静斋就成了武帝发泄的目标。”

    听到这里，师妃暄的心仿佛被刀扎一般剧痛，雁门郡之乱数十万汉人蒙难，她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师父从来不曾跟自己说过来龙去脉，只说是隋帝无能，异族凶残，唯有李世民才能救天下。

    可佛门搭建的这个舞台，未免太过冷血了一些。

    舞台搭好了，可最终受益的却非静斋推出的李世民，反而让隋帝杨广、辽东杨虚彦大出风头，而最终的苦果依旧落在了慈航静斋身上。

    所有雁门郡被俘的幸存者的谅解，师妃暄想都不敢想，自己那些师姐妹在草原会遭受什么样的痛苦折磨。

    对此自己应该恨谁？

    隋帝杨广？

    辽王杨虚彦？

    入侵的突厥部落？

    亦或是家破人亡却不肯原谅静斋的雁门郡百姓？

    师妃暄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她没有去辽东，没有去长安，没有去土谷浑，没有去扬州，没有去洛阳，她要走一走，走遍整个大隋，看一看这个天下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