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生辰日那天,不仅收到了庐山这边小伙伴们的贺礼,还收到了两大车来自京城的贺礼,还有一车来自润州的贺礼。
其中,阿实的礼物最让望舒忍俊不禁。除了还算正常的一颗硕大的明珠以外,还有吃的喝的玩的众多小玩意儿,还随礼附送了一封亲笔信,说这颗明珠是阿耶赏给他玩的,是他觉得他所有“财产”中最好看最值钱的一件儿,剩下的那些都是他平日里吃过觉得好吃的,也都留了一份给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孩子话。
送礼带队的是程喻的亲信手下,正一脸无奈的和望舒回禀:“十皇子装了一箱子吃的喝的,贵妃说这一路上会坏的,可他不听啊,非要我们给您带来。所以贵妃也特意交待了,让您看看就行,千万莫要用那些吃食!”
望舒忍不住轻笑出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待其他人都离开后,她目光转向那一箱已经长满绒毛的点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丝笑意逐渐扩大,最终变成了开怀大笑,甚至连眼角都泛起泪花。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仿佛无法止住一般。
“三娘,这是陈有良一早就让人送过来的,夫人让我拿给你。”晴雨从门外走了进来,捧着一个不大的红木箱子,箱子上还放着一个礼单。看到望舒笑中带泪的模样,惊讶的停住了脚步。
望舒急忙向晴雨示意自己无事,取过晴雨手中的礼单,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陈有良,还真有意思!没让别人看见吧?”
晴雨摇了摇头:“说是偷偷送过来的,并没人看见。这些,我们收下吗?”
望舒点了点头:“收下吧,若是不收,他倒是要多想了!以后记得回礼就好。”
晴雨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礼单和贺礼一起收了起来。当她经过那箱食物时,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问道:“三娘,这箱东西该如何处理呢?”
望舒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可是阿实的一番心意。你看着办吧!”说完,就施施然的出了门。
晴雨瞪着杏子般的大眼睛,郁闷的跺了跺脚:“这……三娘越来越坏了!我这是扔还是不扔啊!”
望舒心情颇好地走回了正厅,此时夜幕已降临,华灯初上。今日是她的生辰,郭夫人特意安排了两顿宴席,中午和下午是与小伙伴们共度欢乐时光,而晚上则是与李家人一同庆祝。相比起曾经宫中的盛大宴会,这样温馨的家宴更令望舒喜爱有加!毕竟,此刻来到这里的人们都怀着真挚的祝福,希望她生日快乐。
郭夫人看着望舒笑着说道:“今日累坏了吧?还过来这边干什么,快回去歇着去吧!”
李善道也笑呵呵的说道:“宫中来的人你放心,我已经让侍书都安排妥当了。不过他们说京中毕竟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待了,后日一早就启程回京。我已经吩咐你伯母将这边的特产都准备了些,以你的名义带回京中。”
望舒笑着行了个晚辈礼:“望舒多谢伯父、伯母思虑周全。还有今日的生辰宴,也要多谢伯母操持。”
“这孩子,快坐下。”郭夫人笑着拉望舒在身旁坐下,拍着她的肩膀说,“你之前不是还说我们是一家人,既如此,怎还如此多礼!”
望舒笑了笑:“我是真心感谢您和伯父,不是多礼。”
郭夫人笑着拍了拍她:“伯母知道。”
望舒又看着李善道笑着说:“伯父,明日,别院那边就收拾妥当了,可以开始让学生们搬过去了。”
李善道闻言,高兴的点了点头:“好,好。这样一来,驿馆也松快了许多。而且隔开住处后,本地的生源和外地的学子之间的矛盾也能少上不少。望舒,你这次可真是帮了伯父的大忙了!”
望舒闻言惊讶的问道:“听伯父的话,学子们之间还闹过几次矛盾?”
李善道叹了口气:“住的挤,人的火气自然就大。不是什么大事,也没什么人伤到。就是偶尔会有些摩擦,不碍事。不过,今年的外地生源确实多了不少,和本地学子之间因着国别的差异,矛盾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这些我早就预料到了,况且如今,还有承栩和知谨帮我约束着呢!他们两个可真是不错,不过短短几日,已然在两派人中脱颖而出,真是逸群之才,后生可畏啊!”
望舒闻言笑着问道:“哦?那您更看好哪一个?”
李善道笑着指了指望舒:“你这是要考我啊?还是要套我的话呀?”
望舒笑嘻嘻的说道:“这几日,总听您夸他们两个!我就是好奇您更喜欢哪一个而已!”
李善道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可造之材!不过,若是非要选一个的话,我倒是更欣赏承栩。”
望舒好奇的问道:“为何?”
李善道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知谨很聪明,身份也贵重,江侍郎如今已是京中的三品大员,这样的家世在庐山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可他却丝毫没有架子,待人也很和善。可他的和善中还是有着疏离的。可承栩却不同,同样聪明,同样家世好,同样待人和善,但他的和善里却饱含着真诚。他身边围绕的人,都是被他的真诚所吸引的。这样的人,天生就是领袖。况他的眼界也不是寻常少年可比的。他自幼就跟随父亲和兄长游遍了江南塞北,见多识广不说,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样的少年,又岂是池中物?”
“过目不忘?”望舒惊讶极了,她怎么不知道?
李善道点了点头:“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小子,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东西藏着没露出来呢!”
听着李善道话中的亲近之意,望舒就知道他早把刘承栩当做了子侄晚辈来对待。毕竟,能被李善道这样的人物如此看重和喜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起初,李善道或许是看在望舒的面子上才对刘承栩多有照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承栩凭借自身的才华、能力和品德赢得了李善道真正的认可与欣赏。
若说刚开始的善待还因为他是她好友的话,那么如今,李善道对刘承栩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这一切都是刘承栩自己努力争取而来的,是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优秀!
对于刘承栩来说,能够得到李善道的这般对待,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荣幸和鼓励。而对于望舒而言,看到自己的好友受到李善道的青睐,心中也感到无比欣慰和骄傲。
还好自己已经绣好了帕子,若他真的过目不忘,再加上他的聪明劲儿,那这期入学考试榜首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望舒撇了撇嘴,庆幸自己没许他更大的赌注!
生辰过后第二日,驿馆乱糟糟的声音响了足足一天。幸好今日是旬假,望舒几个也不用上课,三个女娘躲在了离驿馆最远的杨家小院里,窝在一起躲避着噪音。
“阿姊,那么好的别院,怎么就让他们住了进去呢!”李菀青撅着嘴巴晃着望舒的手臂说道,“本来还想着等授衣假时过去玩几日呢!”
望舒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授衣假时,三绝山居里的宿舍也腾出来了,他们应该就能搬回去了。不耽误你过去小住!”
李菀青嫌弃的说道:“刚搬走,也都是他们的味道!怎么也得散上好些天呢!”
杨嘉卉闻言直接笑出了声:“我倒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味道!菀青,你这话让文正几个听到,可是要和你不依的!”
李菀青脑袋一扬,横声说道:“谁怕他啊!”
望舒摇头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吩咐都给你换新的!况且,我堂兄还有间别院在大月山呢,我还没去过那里,你要是想小住散心,我们一起去那儿也行啊!”
李菀青闻言,顿时兴奋的点着头说:“好啊,好啊!那就这么定了,嘉卉姊姊,你也要去!等授衣假时,我们就一起过去玩上几日!”
杨嘉卉笑着点了点头:“好,一起去!”
九月初,天气渐渐转凉。尽管还未进入冬季,但山间的气候已逐渐逼近冬日的寒冷程度,尤其是清晨时分,甚至连呼出的气息都似乎能够清晰地看到其形态。
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期末考试先到了。
李家两兄弟这几日的行状简直是两个极端。李伯庸所在的率性堂并没有期末考试,因为这个级别的学子要应对的是科考,所以一般的考试都仿照科考,设置在二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所以依旧如往常一般,说说笑笑,正常的很。
李仲恺就不同了,修道堂后面还有诚心堂,虽然期末考试并不是升级的必备条件,因为到了中级班,能不能升级主要看的是学分修没修够。但是期末考试的成绩,却是他整个授衣假是逍遥度日还是勤勉度日的直接参考标准。尤其是知道授衣假时,妹妹们要去大月山度假,他也想去啊!这样一来,他每日里紧张兮兮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要“遭遇”一个“孤独”的假期!
“二兄,平常心平常心!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谁肚子里去了啊?”李菀青每日里遇到李仲恺,都要取笑一番才开心。
李仲恺瞪了这个一点都不像亲妹妹的亲妹妹一眼:“看来我得建议一下父亲,给你也加个考试才行!这每日里也像模像样的跟着父亲读书,有半年了吧?该是检验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李菀青气的瞪了李仲恺一眼,扭头冲着正厅的帘子喊道:“母亲!二兄欺负我!”
看着院子里大眼瞪小眼的兄妹俩,望舒笑着摇了摇头,拉着李菀青离开了此处“斗鸡场”:“别看了,走吧!还要上课呢!”
当然,临走时,李菀青还不忘扭头冲着李仲恺做个鬼脸,同时放上句狠话:“二兄,希望能在大月山见到你,啊!”
“臭丫头!坏丫头!”李仲恺气的跳脚,又扭头着急忙慌的往书院跑,“都是那个死丫头,害得我考试要迟到了!”
看着院子里鸡飞狗跳的场面,正厅里的郭氏好笑的摇了摇头,罗嬷嬷在一边凑趣的笑道:“这天气虽然凉了,可这日子真是越来越红火!”
郭氏点头笑道:“授衣假他们几个小的要去大月山,我也能松快松快。你们几个也休息休息,等他们再开了学,咱们就要开始着手准备年货了!”
“哎!”罗嬷嬷一边答应着,一边笑道,“今年可得多备点儿!我看三娘子过年应该是不准备回京的。”
郭氏点了点头:“咱们到时多备些金陵那边的吃食,省的她想家。”
罗嬷嬷犹豫了片刻,说道:“娘子,过年时族中肯定还要来人,三娘子的身份,需不需要提前和族长那边交待一下?”
郭氏叹了口气:“容我想想!李家这些年渐渐走了下坡路,族中也是人心涣散。我就怕知晓了望舒的身份后,想些不该想的,到时候反而麻烦!”
罗嬷嬷想到那些族人的丑恶嘴脸,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厌恶和无奈,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如果真如所料,这些人会因为望舒的身份而讨好她,那么她就必须得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应对了。她知道,如果让他们得逞,望舒和李善道一家都可能会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所以,她必须想办法保护他们,不让这些人有机可乘。
如今族中只有郎主一人在朝中任着要职,虽不是京官,可庐山国学地位超然,和金陵国子监同级,这些年更是学子遍天下。那些族中的老人们已经是眼红的不行了,就是三个孩子的婚事,也是被众人惦记着。
若是再知晓了望舒跟在郎主身边的事儿,那还不得像是饿狼看见了肥肉?届时,再将族中适龄的小郎君们都送来,那郎主和娘子就得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