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满城落花
作者:去冰乌龙   上仙有劫最新章节     
    “三日前,当今太后曾来青帝庙祭拜,也借走了庙中的清宁瓶。”

    阿弥幽幽一叹,“此瓶乃八百年前上天赠给陛下的镇魔法宝,陛下去世后一直留在此庙中由我守护,但太后开口,庙祝与我来借,我……我就借给了她。”

    谢拂池静静听着,“这与疫病有何关联?”

    阿弥道:“因为魔气一直都有,清宁瓶日日为淮都净化魔气,被借走后,魔气便化了瘴,荼毒城中百姓。”

    谢拂池猝然抬头,“一直都有?”

    阿弥点头,“城西这边更严重一些,可能是因为太后曾经来过。”

    这下她更诧异了,“你是怀疑太后是魔族人?”

    帝星是魔族所生,听着就很离谱。

    阿弥摆了摆手,“不,太后是凡人。但她身上的浊气很重,似乎业障缠身,命不久矣,身上的瘴气比任何一个人都多,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生病。”

    走出青帝庙时,夜已深,瘴气浓厚到看不见一丝亮光。街角一个小乞丐捂着衣裳倒在地上,面色青灰,不断咳嗽着,显然已经病了。

    阿弥不能离开庙,所以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谢拂池静静看着那名乞丐,将刚刚手里的药放在他面前,想了想又叹气,“再多耽搁两天,恐怕这里要成一座死城了。”

    时嬴行至她身边,谢拂池刚想问他要不要同自己夜闯一下皇宫,忽觉他的手指触在自己眉心,替她取下一片木芙蓉的花瓣。

    他眼底微微含笑,“你好像很喜欢花?”

    谢拂池眨了下眼,不明所以但仍是答道:“除了一种叫做食人花的,其他的我都喜欢。”

    他朝掌心轻轻吹出一口气,只见木芙蓉花瓣像白色的蝴蝶一样飞上天,静了一瞬,天空飞落无数木芙蓉花瓣。

    谢拂池还蹲在地上,裙摆像青色的叶铺呈,她仰起头,看见满城摇曳着木芙蓉花,落于地面,则融成光点,与瘴气一同消泯,高烧的小乞丐也懵懵懂懂地睁开了一条缝。

    时嬴垂下眼睫,眸光恰落在她面上,有许多令她看不懂的柔软。

    也有许多的木芙蓉花随风飘落在她面庞上,她下意识闭上眼,只觉风中浮荡的不是幻象,而是一场真正的花雨。

    过了一会,似乎是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怀中铃铛响了起来,她猛然站起来,“晏画那边出事了,我去看看。”

    言罢,她看也不看时嬴一眼,飞也似地离开了那里,连裙角被树枝勾住了都顾不上,恨不得自己生四条腿才好。

    而时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忽地感知到什么,调转脚尖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她到达城东时,场面已经是剑拔弩张,所有的病人都还在屋里,街道上却站了上百名侍卫,衣着毫无标识,刀刃都对着中间两个人。

    中间一男一女,俱是绝色无双,谢拂池自屋脊上望下去,那自然是她的至交好友与妖君。

    晏画被闻昼死死掐住腰,但她仍不屈不挠地去抓为首一个侍卫的脸,“快说,你们把木头人带去哪里了?”

    闻昼扫了一眼那些几乎要戳到她脖子上的刀,喝道:“别闹!”

    晏画挣扎起来,侍卫们神情一凛,锋利长刀一递,顿时将她雪白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她吃痛,却更固执地盯着那个为首的侍卫,“木头人呢?”

    为首那个侍卫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杀了。”

    得令后,数百长刀齐齐朝他们斩来,刀光交织成网,纵使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但听一声冷笑,长刀竟都落了空,一抬头,那中间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妖……妖怪?”

    闻昼一路将晏画拖到僻静处,谢拂池也跟了过来,“发生了什么?小皇帝呢?”

    闻昼看着那道血痕,心烦意乱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的仆人。”

    晏画推开他要来摸自己伤痕的手,“都怨你不好,非要跟我说什么单独聊一聊,把他一个人晾在外面,现在好了,他不知道被带去哪里了!”

    谢拂池拿出药,晏画柔顺地拨开头发,露出那道并不浅的伤口,谢拂池一边给她擦去血渍,一边问:“所以你到底要跟晏画聊什么?”

    妖君怒道:“现在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

    谢拂池咳了一声,知道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她给晏画慢慢抹上药,“我一直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拿走小皇帝的一魂两魄?这很可能与小皇帝失踪有关。”

    晏画疼得发出呻吟,闻言也盯着闻昼,“这有什么好问的?他这个人为了自己痛快,一点都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闻昼撇过头,不去看晏画似恨似怨的表情,不耐烦道:“我与他只是一场交易。一年前我路过凡间,发觉有身怀龙气之人跌落悬崖,顺手救了一把。”

    晏画讽刺道:“你有这么好心?你是借此机会将他带去了妖府还差不多。”

    闻昼冷冷凝着她,“我确实没有什么好心,这只是我一时兴起。至于将他魂魄带走,乃是他见我能施展灵力,所以跟我做了一场交易。”

    谢拂池拿白布细细替晏画缠了,她如今是凡人,只好用这种粗笨法子,好在都是她自己调配的灵药。

    她问:“什么交易?”

    “当今太后寿命将尽,他向我乞求三年寿命,这期间,他自愿被关在我的妖府。”

    “延寿?”谢拂池打结收尾,吃惊道:“这是逆天而行,你还懂这种办法?丹药吗?”

    妖君的面色不大自然起来,支支吾吾道:“懂一点。”

    晏画却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哪里懂什么丹药?他只是和尘缘司的孔雀仙子很熟,我猜是让她私自改了一下命薄!”

    此处是河边一个亭子,因无月色,河水深不见底,妖君的脸色却比这河水更黑,但也没有反驳。

    亭中一时缄默无声,六月闷热,这会子更是闷的心头不舒服。谢拂池觉着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好让这个氛围不那么尴尬。

    她沉吟片刻,“太后既与小皇帝感情甚笃,自然没有加害他的理由。但小皇帝说太后身边有个仙人,但见城中景象,应当是个冒名顶替的妖魔,兴许是她蛊惑太后,绑走了小皇帝,我们去皇宫找找。”

    晏画急忙站起来,“还等什么?我这身子的主人是覃尚书的女儿,我上次就是说要省亲才出宫的,我这就找覃尚书送我进宫。”

    闻昼沉默一会,点个头算是同意了。

    他们朝尚书府行了一段,闻昼忽道:“时嬴呢?”

    谢拂池一愣,“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谢拂池瞪他,“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的仆人。”

    “……”

    这似曾相识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