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刘浪眼睛看着,金国海挺不好意思,大家都是聪明人。
所以很多话,不需要说透。
刘浪闷声不响的抽了半支烟,说道:“金总, 你现在的动力电池研究到什么阶段了?”
“已经到了小规模试制阶段,目前我们研究的是磷酸铁锂方向,虽然能量密度不如国际主流的三元锂,但是更稳定,安全,不易燃易炸。”
“磷酸铁锂,我记得比迪汽车,主攻的就是这个方向吧?”刘浪道。
“小刘书记,对动力电池看来颇有研究。”金国海意外的道。
虽然现在新能源汽车在国家大力推广中,但依然是市场中的小众汽车,目前国内市场90%以上依然是燃油车。
刘浪能听懂动力电池的区别,已经很厉害了。
原本他还想仔细解释一下。
刘浪微微一笑,他当然不会说和港安集团的首席智囊冯兆辉教授都畅谈过新能源未来的发展大势,而方平对新能源的兴趣也很浓厚。
金国海的意外来访,仿佛瞌睡送来枕头,让刘浪看到一个契机。
不过刘浪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的沉默和淡定,让金国海感到了压力,这个国际能源工业巨头的大中华地区总裁,此时面对一个小小的县级开发区副书记。
手心居然有些发汗。
因为这涉及到他人生最重大的一次转折。
如果他现在还是三十岁,金国海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大不了失败重来。
但是他已经四十了。
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创业,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迈向巅峰的机会。
“金总,您可以给我一份你手头动力电池的研究资料,我会帮你联系港安的,但是不保证能成!”刘浪道。
“那太谢谢你了,成不成都没关系,小刘书记,我记得你这个人情。”
金国海道:“至于这边的文旅开发,我会投资的,不过现在我手头也抽不出太多资金,我私人先投两个亿,把项目操作起来,后期,咱们再办法融资嘛,我有许多开发房地产的朋友。。”
刘浪不得不感叹。
人他妈的不能比。
他还担心金国海在到处找钱做电池,所以不可能有钱投资沙田。
结果人家一出手就是两个亿。
言语里,还颇不好意思,似乎这两亿太少了一样。
只能说有钱人……真该死啊!
一群人逛完了地下龙宫,还有一些小景点,刘浪就不带去逛了,一群人走回山下,乘车返回村里。
金国海似乎早有准备。
从车内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刘浪,里面是金国海的“筋斗云”计划。
详细介绍了他研究的动力电池的优势,项目进展。
刘浪收起来,送走金国海。
他回到房间,打开那份文件,研究了一个晚上,刘浪对新能源一直很关注,这是新兴产业,未来的大蓝海,再加上之前和冯兆辉教授交流,狠狠补了一些功课。
所以金国海这份颇为专业的计划资料,他能看得懂。
结合他从网上检索的资料。
一对比,他发现金国海研究的动力电池,无论在体积,能量密度,安全性上,都不输给比迪的刀片电池。
甚至还有许多优势性的地方。
虽然不排除,金国海在资料中有吹嘘的成分,但是刘浪认为,金国海这个人还是值得相信的,本身就是电池行业的大拿,成长经历也颇有传奇性。
假如港安有野心在新能源领域深耕,动力电池是绕不过去的一环,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环。
收起资料。
刘浪点上一根烟,过些天,去省里或许可以约港安的人聊一聊,听巫溪说,她是留在内地过年的。
第二天。
是回娘家的日子。
徐丽珍带着一家人回娘家拜年,徐丽珍是隔壁天水市人,小时候,每年寒暑假刘浪都会到外公外婆家住一段时间。
徐丽珍兄妹三人,上面有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
刘浪外公以前是郊区徐田镇人,后来城区扩大,郊区镇改街道,也算是城里人了。
再加上外公经营苗木种植。
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是家庭条件还算可以。
不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徐丽珍嫁到隔壁县的乡下去,后来老公又在矿上压死了,偶尔还要娘家帮衬,在娘家自然挺不起腰杆。
经常被大嫂阴阳怪气。
所以她回去就更少了。
倒是刘浪很争气,先是以县状元身份考上省大,后来又进入了县政府工作,才让徐丽珍这些年腰杆直了不少。
回家探亲时怪腔怪调也少了。
车子开到天水市,天水市是县级市,人口是武康的一倍,经济也发达得多,在整个金州能排进前三。
沿途高楼大厦林立,到处是施工地,现在据说连绕城高速都开建了。
不比金州市区差多少。
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外公家。
虽然镇改街道,这里也属于城区,但实际上仍是郊区,外公家独门独院,门口停了一辆崭新的轿车。
刘浪刚将车开到门口。
就看到一男一女有些狼狈的从里面跑出来。
男人脸上还有几道抓痕。
“小姨!”
刘晴刚想推门下车,却被刘浪拉住。
因为一个方脸薄唇的胖妇人紧跟着冲到门口,把一袋东西扔出来,叉着腰,尖声刻薄的大叫:“你让街坊邻居都来评评理。
大过年的,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住我家的,拿几袋破米糊弄爹妈,也好意思,我告诉你们,徐丽华,今天你们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嫁出去了还没脸没皮,啃着爹妈,找个什么废物老公,读书脑子读傻了吧,四十岁了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天天住娘家。。。”
“大过年的,你小声点行不行,你这样闹得街坊邻居都知道,让咱爸咱妈的脸往哪里搁,再说这是爸的房子,让小妹住住怎么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拉住方脸妇人,想把她往里拉,但是声音不敢大,明显有些惧怕。
胖妇人一把甩开中年男人的手,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在抖,指着男人号丧:“徐建军,你放的什么狗屁,我嫁给你们徐家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两个姑子没一个省心的,倒贴贴上瘾了是吧,大的克死老公,天天跑娘家借钱,小的更没用,天天住娘家,蹭住蹭吃蹭喝。
你要知道,这里是徐家,你是你们家唯一的儿子,你爸这栋房子以后不留给你留给谁。
她住这里半年了,以后住上瘾了,这房子就得改姓了。
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别的男人都尽想着怎么往家里拿钱,让你儿子婆娘过上好日子,你这个废物玩意,连个家产都看不住,只晓得吃里扒外。。。”
中年妇人满脸刁横。
把男人怼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街坊四邻探头探脑,指指点点,但也没人敢来劝。
倒把车里的徐丽珍脸色够呛。
大嫂这嘴巴也太毒了,大过年的吵架也就算了,还把她也捎带了进去,说什么克夫……
刘晴气得当场就要打开窗户骂过去。
不过车子忽然往前一窜,到了家门口,喇叭叭的一声大响,把背对着车子的胖妇人吓了一大跳,差点往前跌了个狗吃屎。
胖妇人回过头来,看到一辆车就差半米顶到她身上。
气的挥着粗壮的手臂,就要叫骂。
此时车门推开,刘浪从车上跳下来,笔直的朝胖妇人走去,喊道:“舅妈,这大过年的在门口开会呢,这么热闹?”
牛芳张口结舌。
看到刘浪笔直的冲到自己面前,吓得倒退了两步,差点再次摔倒。
一是心虚,她在门口大放厥词,把刘浪的妈妈徐丽珍也骂了进去,没想到刘浪就在这辆车里。
二来她对刘浪也有些怵,刘浪这家伙打小就不省事,以前徐丽珍回娘家,被她嘲讽,刘浪这狗崽子转头,就把她儿子打得头破血流。
小孩子打架,她再是耍泼无赖也没用,要是把气撒到徐丽珍头上,刘浪就找机会打得更狠,有次差点把她儿子一只耳朵咬下来。
几次下来,牛芳也吓到了。
不敢对徐丽珍太过分。
刘浪一把抓住了差点摔倒的牛芳,箍得牛芳手臂生疼,把她“扶起来”:“我说舅妈,您是不是骨质疏松了,怎么老是站不稳啊,这可不行啊,您该补补了,要不然过几年就得坐轮椅了。”
狗崽子,你他妈才坐轮椅。
牛芳心里大骂,但是被刘浪手抓着,看着他那皮笑肉不笑的神色,莫名的心里发慌,挤出一丝笑容道:“浪子,你怎么来了?”
“我外公家,我能不回来吗?”
这时候徐丽珍和刘晴也下车了,徐建军连忙喊道:“大妹,小晴,你们都回来了。”
刘晴脸色不快,倒是徐丽珍,心气已经平下来了,拉住刘晴的手,客气的喊道:“大哥,大嫂。”
又朝一旁狼狈不堪的徐丽华夫妇打招呼:“小妹。”
“姐。”
徐丽华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喊了一声。
刘浪看向徐建军:“大舅,你还不把舅妈扶进去,别再摔着了。”
徐建军连点了点头,趁着牛芳被自己这个外甥的气势压住,赶紧把她带进去。
刘浪走到徐丽华面前,喊道:“小姨,怎么回事啊?”
徐丽华有些绷不住,推了身边的男人一把:“还不是你小姨夫,一辈子当个教书匠,还去学人做生意,把房子都给赔进去了,现在单位工作没了,钱也没了,房子也没了,我总不能叫彤彤睡大街吧。”
刘浪差不多听明白了。
小姨肯定是借住到了外公家,然后给刻薄尖酸的大嫂给赶出来了。
看到小姨夫王林,耷拉着脑袋,眼镜一半是碎的,额头还有几条血痕,也知道小姨夫的性格,在大舅妈面前讨不了什么好。
刘浪拉着小姨的手,说道:“小姨,什么事都过了年再说,走,跟我们进去。”
“我现在还怎么有脸进门。”徐丽华不肯走。
刘晴道:“怕什么,小姨,这都什么年代了,这是咱外公的房子,不是她牛家的,咱外公外婆还没走呢,她就惦记上了,她要是再撒泼你看我不骂死他。”
刘晴也是泼辣的性子。
要不然打小没爸还不给人欺负死。
拉着徐丽华的手,就往里走。
刘浪把住了小姨夫的手,半拖半拉的把小姨夫也弄进家门去。
一进门,就看到堂屋门口,一个老头脸色铁青站在那里,估计大过年的也被家里不安生,气得不轻。
刘浪喊了一声:“外公。”
“小浪,回来啦。”看到刘浪,老头的脸色一缓,朝刘浪招手。
刘浪跑过去,扶住外公的手。
此时徐丽珍,刘晴等人也都进来,喊着爸爸,外公。
进了屋子,里面一个小老太,在灶头抹眼泪,刘浪赶紧过去安慰了几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公外婆虽然心疼女儿。
但是乡下人,还是重男轻女。儿子总是第一位的。
而儿子被儿媳妇爬到头上,当了一家的主,老头老太就算心疼女儿,也没办法。
好在刘浪回来。
至少把局面缓和了,虽然牛芳对徐丽华她们再次进门很不满意,嘴里嘀嘀咕咕,脸也甩的很难看。
但刘浪很快从车上拿下大堆的礼品,香烟,酒,茶叶,补品,虽然牛芳不是所有牌子都认识,但看到里面茅台都有,就看得出档次。
看到刘浪拿回这么多拜年礼,牛芳眉开眼笑,又喜又惊。
喜的当然是,刘浪拿回外公家的东西,肯定要便宜他们家,毕竟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能吃多少。
惊的是,摸不清刘浪的底细了。
不但拿回这么重的礼物,而且还是开车回来。
去年就知道刘浪毕业进了县政府。
不过一个小县城的公务员,也没这么趁钱吧,一年时间,就买车了?
连几千块的茅台都送得起?
这叫势利的牛芳,也不敢轻易拿脸色,声音缓和的问道:“小浪,外面的车是你刚买的?”
“有段时间了。”刘浪点了下头。
“嚯,现在政府单位上班这么趁钱吗,你那车不便宜吧?”牛芳摆出笑脸,试探问道。
“没多少,就十几万块钱。”
刘浪随意的道。
“十几万也不少了。”
牛芳终究还是被压住了她的气焰,态度也热情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