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王·2068年5月】

    （急促的警报声）

    “我来了！说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平静地）贝尔·哈定——”

    “（暴躁地）一场交易！交易！人！力量！——”

    “（矫揉地）我们要提出一场交易——”

    “（沉稳地）你没得选。”

    “....你们是谁？”

    “（平静地）引导者，导师，长者。”

    “（暴躁地）战士！屠夫！火焰！仇恨——”

    “（沉稳地）观察者，记录者，见证者。”

    “（矫揉地）你还能问一个问题。”

    “我知道了，你们想要什么？”

    “（平静地）不是我们想要什么，而是该问你想要——”

    “（暴躁地）我是末日！我是升腾的毁灭！我是世界之怒——”

    “（矫揉地）我们要你继续做之前的事，作为回报，我们会给你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

    “（沉稳地）我们要驱逐邪神，消灭帕贝尔·格兰瑟姆，但他太过强大，我们的目标一致，我们必须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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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帕贝尔下意识地否决了薇尔莉特的提议，她略带惊讶地看着地上之神，她亲眼看着曾经意气风发，骄傲又自信的地上之神低下头颅，用双手撑着脸颊，最后，他的额头砸向桌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薇尔莉特疑惑地看着这一幕，通过魔网，她感到了地上之神的痛苦和绝望，地上之神的重压依然作用在她的腿上，于是她只能担忧地伸出手，尽可能地靠近伟大的神：

    “陛下，你——”

    “不！不不....”

    帕贝尔急促地喘息着，他的语气变得虚弱，他没有理会薇尔莉特，只是不断地重复：“不可能....不....我不能....”

    “陛下！”

    地上之神不再说话，他趴在桌子上，双手用力地掀住自己的头发，颤抖着，沉默着，最后连呼吸的声音也逐渐隐去。

    薇尔莉特想要说话，却发现地上之神已经禁止了这种行为，她甚至无法摇头——但她也不打算移开视线，她只是疑惑又关切地看着那男孩，直到他再次抬起头：

    “我没法向你保证，我没法说‘我永远不会这么做’....我做不到，抱歉，”

    帕贝尔表情失落，他的声音因剧烈的情感而嘶哑：“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薇尔莉特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甜美笑容，她闭上了眼睛，但脸上已经写满了期待和幸福：

    “请您不必顾虑我的安危，我一定能通过您的考验，我绝不会让您失望，陛下。”

    阴影遮住了帕贝尔的半脸，他低沉地说：“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使用’你。”

    女孩惊讶地睁开眼睛，她的眉毛弯出一个疑惑的弧度，但眼底仍然浸满爱慕的颜色，她又露出一个迷恋的微笑，语气温柔地说：“怎么会呢？不必在意我的感受，陛下，我属于您，也将永远伴随您。”

    她永远忘不了地上之神的最后一个眼神，那里面充满了惨痛的伤痕，几乎要把他的脸从眼眶撕裂，薇尔莉特没有得到地上之神的答复，当她回过神之后，她已经连着椅子一起回到了高塔门口，一道灰色的朦胧屏障将大门彻底封死，周边是虔诚而肃穆的诸位族长，他们脸上刚来得及露出惊讶的神色。

    走到窗户旁边，帕贝尔疲惫地拉上窗帘，他不必动身也能看到塔下的情况，在这样靠近的距离里，魔力已经可以完全替代视觉。

    他看见几人正在质问薇尔莉特，最终演变成一场有关忠诚和贞洁的争论，指责如期而至，怒火即将爆发，在鲜血滴落地面之前，帕贝尔发出了一声愤怒的低吼：

    “够了！”

    众人停止了争论，整个学院都停止了运作，所有人畏惧地看着天空，不明白温和又慷慨的地上之神为何如此动怒。

    薇尔莉特看着天空，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大声追问：“陛下！为什么——”

    “我有我的道路，这是我的决定，离开吧，回到你们的岗位。”

    拉法耶茫然地看着天空，与魔网的紧密联系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地上之神的离开，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不止是亚尔加德，所有高阶谜团都已经察觉到地上之神的虚弱，魔网正一刻不停地抽取地上之神的生命，再这样下去——

    “这就是你们的选拔....”

    他紧咬着牙，把愤恨的目光投向薇尔莉特，直到她羞愧地低头，然后又紧盯着卡拉卓尔王，迫使他心虚地后退一步，没有人为他们开口，拉法耶暴怒的低吼正是他们的心声：

    “你们不配身居高位！”

    拉法耶，埃米尔和艾德里安接连离开，亚尔加德看着已经彻底封闭的高塔，也垂头丧气地打开了传送门，卡拉卓尔王则是恭敬地向薇尔莉特行了一礼之后，徒步走向教学大楼——他马上还有一节大课要上。

    薇尔莉特双眼空洞地仰望着高塔的顶端，希望能再看到地上之神的身影，可她终究没有如愿以偿，一道强大的魔力抓住了她，在短暂的眩晕后，她已经回到了王宫第三层，那间曾属于地上之神的书房。

    在鸦尾蛇高塔的顶端，帕贝尔拉上了所有窗帘，确保没有任何光芒能够刺破黑暗，他坐在书桌前，独自品味环绕着他的寂静和黑暗，他伸手触碰桌上的摆件，连指腹和纸张间细小的摩擦声都清晰可闻，和他灵魂深处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抹湛蓝的光辉撕裂了黑暗，正方形的，水晶质的方片上绘制着象征知识神的宝典，魔网正是它的杰作，假如有谁知道怎么缓解魔网带来的压力，那么一定不是地上之神，而是知识神希尔伯。

    帕贝尔轻轻地摩挲着这朴素的徽记，感受着它的性质，在魔网进一步扩大，增强以后，这些卡牌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那么神秘，他能在【宝典】上找到不止一个破绽，如果愿意，他可以用魔力把它的外壳彻底撬开，看看希尔伯到底在这里面留下了什么东西。

    他一定留下了什么东西，那就是控制魔网的关键，但——

    帕贝尔站起来，他拿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红茶之后，把杯子放进了右手，和【宝典】贴在一起。

    他用力握拳，但茶杯和【宝典】都一动不动，于是帕贝尔又咬着牙，调用他仅剩的所有力气重试了一次，终于，伴随着剧痛以及一声刺耳的尖锐碎裂声，温热的液体飞溅，打湿了他的外套和裤子，但【宝典】没有消失，它重新化作了魔力。

    帕贝尔的目光阴郁而空洞，注视着眼前的黑暗，同时摊开手，任由碎片和茶水一起落地，这一次，剧痛没有让他清醒，反而变得更加昏沉。

    茶杯的碎片划破了手套，于是他看见了自己闪着灰光的食指，这次那次魔力涌入带来的后遗症，连“阳光治愈”也无法让他的食指第一节恢复成正常的血肉，于是自那以后，地上之神就再也没有脱下手套。

    帕贝尔紧紧握住右拳，伤口上的剧痛也没有阻止他的决心，在黑暗中，他分不清从掌心滴落的究竟是茶水还是鲜血，他平静地迈步，踩在茶杯的遗骸上，又回到了书桌前。

    仅用仅剩的左手，在黑暗的包围中，帕贝尔找到了自己的手账和炭笔，他闭上眼睛，指腹擦过每一道凹痕，最终，他完好的左手停留在一张崭新的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