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王·966年5月】

    “呼叫总部，这里是游骑兵16-7，近地轨道的封锁疑似结束，已经观测到连续六台‘鱼叉’级登陆舰成功突破。”

    “总部收到，继续观察....你们听到了？加大空降的力度吧，每天至少要放两百台‘鱼叉’出去。”

    “但——呃，陛下，这可能是陷阱....”

    “（讥笑地）陷阱？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一批‘鱼叉’而已，这种东西根本不值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是....贝尔斯亲王号，这里是‘高塔’1-8，总部要求你们加大空降的力度....”

    “陛下，最高等级呼叫。”

    “那就转接啊，你还在等什么？”

    “是——”

    “好消息，哈定先生，您的货物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

    “哈！很好，但你们还得帮我再保管一段时间，现在还不是用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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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活圣人从远方返回的时候，人们看到她的表情阴沉，脸上写满了迷茫和不安，一如营地里的凝重气氛。

    连圣人们也格外沉默，胡德深知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他费力挤出人群，严肃地提问：

    “接下来怎么办，尊敬的活圣人？”

    接下来？这是两个世界的战争，但他们的神却不愿意全力以赴，只依旧将这视作一场对信仰的考验，恐怕他们已经没有未来了，即使有人能够幸存，也很难是眼前这些人。

    胡德的提问引来了人们的关注，越来越多人放下手头的事，聚集到活圣人身边等候命令，即使是圣人，在这次格外凶猛的袭击中也灰头土脸，光芒暗淡....还有几个人永远地埋葬在山间，再也见不到了。

    但和风堡的平民比起来，他们甚至还称得上幸运，这些可怜的人甚至什么都没干，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园，亲人，甚至是部分肢体，现在，他们麻木地坐在附近，牧师们负责照料他们——一些在给他们想办法治疗伤口，还有少数几人则是游离在人群外面，用他们的炭笔记录眼前的景象。

    超过一半的山巅堡居民在山道里被活埋，能活着回到这里的不过三分之一，但他们甚至不是外乡人的主要目标，只是用来限制圣人们的工具而已，假如把这些人抛下，那么....

    在漫长的沉默后，维拉最终下达了命令：

    “胡德，派你的牧师去附近搜寻幸存者，不论你们找到多少人，都必须在两天内回来，至于其他人，我们要分批把这些山民护送离开，艾默里克，那些外乡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挑三十个人跟你走，和你的骑士团一起，今晚就护送这些平民离开。”

    风堡的地形崎岖，这固然没法对艾默里克的骑士或者胡德的牧师造成什么阻碍，但如果有人被空袭吓破了胆，执意要躲在什么地方，他们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把人找到，考虑到短短两天时间里还包括返程，这意味着....活圣人已经决定要放弃绝大多数的幸存者了。

    “两天？”在莱昂回应之前，达尔海德就不由自主地惊声高呼：“但尊敬的活圣人，两天时间——”

    “就两天！”

    维拉严厉地打断了他，但看着这男人脸上的不解和祈求，她又放缓了语气：“我理解你的心情，达尔海德，但看看你的周围，你的兄弟姐妹们已经疲惫不堪，这些凡人也再经不起任何损失，我们当然可以收拢更多受害者，但假如我们没有能力保护他们，那我们就把现在这些人也害死了。”

    达尔海德张了张嘴，放在过去，他会毫不犹豫地坚持自己的看法，但刚刚经历的惨痛教训让他也失去了信心，最终只能挤出一句干涩的话：

    “风堡有三个出口，至少派人在空中呼喊，告诉他们该往哪里逃....”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但维拉已经不想再让她的团员分散，这无疑会给他们增加许多风险，可看着其他人的眼神，她知道这件事不容她拒绝，最后只能点头：

    “可以，我会派人在森林上空通知。”

    达尔海德不再说话，低头退回了人群里，随后艾默里克替换了他的位置，他尽力打起精神，恭敬地问：

    “我的骑士团几乎没有在上一次战斗中受到伤害，随时可以准备出发，但尊敬的活圣人，我该把这些平民带到哪里去？”

    维拉沉默了，说实话，她还没有想好，风堡已经是南部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强大王国，即便如此，也在短暂的战争中被彻底摧毁，如果连风堡都无法坚守，还有哪里称得上安全？

    但不论如何，在几座山堡被彻底摧毁后，这里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甚至不再适合避难，必须先把平民撤出山区再说。

    “让一让，让一让....唉，谢谢，让一让....谢谢...”

    在他们僵持和沉默的时候，又有人挤出人群，她先是理了理自己的领子，然后露出八颗洁白的门牙，微笑着走到维拉和艾默里克身边，自信又得意地说：

    “维拉女士，还有艾默里克先生，我有办法。”

    这女孩的样貌和在场众人都截然不同，维拉似乎对此略有印象，但她还是向艾默里克发送了一条信息：

    【这是谁？】

    没等艾默里克回答，那女孩就开始自我介绍，把胸口拍得啪啪响：“我是金鸦神的学生，不是天空学院的，而是金鸦神亲自教导的学生，我知道院长的小秘密——他在世界各地都建立了隐蔽的前哨，那些前哨每个都有稳固的屏障，驻扎着大量法师，还设置着军用的大型传送阵，连接着世界各地。”

    “按理来说，这些前哨是不会对我们开放的，他们恨不得我们去死，但我手上正好有艾琳女士的信物，光有艾琳女士的信物也还不够，哎，你说巧不巧？我还有一个院长的，有了精灵们的帮助，还有他们的大型传送阵，这些人就算是有救了。”

    她不只是自说自话，还拿出了证据——一根学院冠军的项链，虽然款式略有不同，但项链上的铭文在魔网中熠熠生辉，与此同时，她还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份文件，上面写着对她的任命，落款者正是大名鼎鼎的艾琳·格兰瑟姆，甚至还刻着她的四翼羽蛇徽，足以证明这张白纸的重要性。

    这些东西足以证明她的身份，但光靠它们就可以说服那些顽固又傲慢的精灵，让他们乖乖提供帮助吗？维拉不敢做这样的美梦，可当孙雨文在地图上标出几个前哨的位置以后，她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最近的前哨距离号角堡并不远，如果他们要离开号角堡，就不可避免地要经过那个位置，既然这样....试一试也没有损失。

    “或许你确实是金鸦神的学生，但你的任命里没有授予你调度前哨的权力，我相信金鸦神也没有，你是在尝试欺骗他们，”最后，维拉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是....试试吧，我们总要经过那里的。”

    孙雨文的表情僵了僵，又马上摆出一副更加自信的样子，把胸脯拍得隆隆作响，高深莫测地说：

    “别担心，我上头有人，朋友多又多，人脉广得很！那些精灵就吃这一套，我会搞定他们的，毕竟....这里有这么多人命，我不会拿他们的安危开玩笑。”

    维拉没有再说话，摇着头走向了牧师们的伤员区，艾默里克留在原地，对她行了一礼：

    “谢谢。”

    她又下意识地咧嘴，露出八颗闪亮的门牙，自信地说：“不客气。”

    艾默里克也离开之后，剩余的圣人们又有不少向她走来并行礼，但她认识的却没有几个，只能保持微笑，眼神却飘到了别的方向，看着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看着焦黑的砖墙和烟尘中的废墟，思乡之情前所未有地强烈。

    只有当它真的消失时，人才能意识到和平的宝贵，和平并非与生俱来，而是一种宝贵的特权，她很幸运，至少在她逃出家门，偷渡到这里之前是这样，但这些山民就不同了，他们做错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却不得不突然遭遇这样的横祸。

    如果非要说他们有什么错，那就只能是他们太过弱小，此事在历史课本上亦有记载，她的视线飘到那些下笔如飞的牧师们身上，或许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牧师的作品有多大的价值，可不幸的是....他们记录的是地球人的暴行，而她正好也出身地球，两个世界的未来会走向哪里？她不知道，也不太敢想。

    这里有很多很好的人，比如院长，比如学姐，艾琳女士也对她关照不少，兰德尔先生对所有人类学生都尽可能亲切，她也不例外，但不论如何....她的家在星门的另一边，即使是当下这一刻，美国人的进攻也没有停止，她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个冒着大火和黑烟的玩意从天上坠落，不久之后就传来一声隆响。

    她又看到一个浑身鲜血的男人被簇拥着走到维拉女士身边，跟着艾默里克一起行动的时候，她远远地见过这个人一眼，据说他是山民们的王子，即使他的父亲已经失踪了一年，他也没有加冕，而是不止一次跟随烈阳骑士团走上战场。

    而现在，这个强壮的男人虚弱地蹒跚到维拉面前，然后恭敬地单膝跪下，或许他还觉得这样不够尊重，又放下了另一只膝盖，用力朝圣人们的领袖磕了个头，嘶哑又哽咽地说：

    “谢谢。”

    维拉没有回答，她移开视线，紧抿着嘴，转去了另一个方向，孙雨文也收回视线，打开魔网，在短暂的思考后，最先向米莉亚发送了信息：

    【维拉女士已经决定护送平民撤离风堡，但他们的人数很多，学姐，我想借用那些精灵的前哨】

    学姐没有让她失望，很快就发来回信：

    【大撤离....我知道了，我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