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颜子苒回了一句,用竹镊子轻轻地撑开伤口,甚至想要把这创口给切开一些,观察其中的创腔。
“从创腔的角度来看,这一刀应该是从上往下造成的,角度几乎是垂直于地面。我可以断定,死者是躺着的时候被凶手一刀砍死的。”
颜子苒说着,从百宝箱里取出一把锋利的解剖刀。
章推官看了一眼,急忙劝阻道:“颜姑娘,这死者死因很明显了,要不,咱们还是不要剖尸了?”
他劝阻时都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商量的语气。
“不用担心,我只是稍微切开一些伤口周遭的皮肉,不会对整具尸体造成多余的损坏。”
颜子苒回应着,切开了创口。
这里的血液几乎都流光了,此时切开只有一丁点的血珠泌出,轻易就能擦拭干净。
颜子苒盯着切开的隙缝,观察着致命创腔内部情况。
她就保持着一个动作观察了长达数分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施加了定身咒。
就在章推官等的有些不耐烦时,颜子苒终于动了,用镊子夹着一块小小的绢布,探入创腔之中轻轻擦拭了一下。
她再用竹镊子带出来这块绢布,上面基本都是血迹,但血迹中间,却有细微的异物。
“章大人!”颜子苒轻唤一声。
章推官急忙凑近来,看了看绢布上的异物,沉声道:“是铁锈。凶器是一把生锈的柴刀?”
“不错。”颜子苒点头应了一声。
郝猛再次向其他衙役传递了这个线索,甚至还把庄子的管理仆人康老头叫过来问了。
“庄子里可有生锈的柴刀?”
“是有两把生锈的柴刀,一直都丢在杂物房里。我这就去给你们找来。”康老头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儿,闻言便带着范通去了一院寻找可疑凶器。
颜子苒回头继续验看尸体,从尸体的尸斑、尸僵和瞳孔、尸温等方面,迅速地锁定了死者死亡时间。
“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九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八月十九戌时之间。”
颜子苒再三推断,确定了这个死亡时间后才告知了章推官。
章推官轻轻点头:“施仵作也是推断在戌时到亥时之间。”
郝猛回头冲着颜子苒问道:“小颜,可还能找到其他线索?”
颜子苒看了一眼尸体:“从尸体上看不出有其他可疑线索,凶手行凶的手法非常果断狠辣。”
“但,我注意到了这现场还有一处地方比较可疑。”颜子苒说着,指了指罗汉床。
郝猛和章推官都看向罗汉床,除了大量从死者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浸染之外,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颜子苒听他们说着,想了想,咬牙脱下了鞋子,爬上了罗汉床。
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中,颜子苒和衣而卧,躺在了罗汉床靠里的位置。
她稍微挪动了几次身形,而后罗汉床上就出现了一道奇特的景象。
只见罗汉床上的血迹,几乎是沿着颜子苒后背的曲线停止扩散的。
“看清楚了吗?”颜子苒背对着几人,听到后面没有声音,她便开口问了一句。
“清楚了!”宋砚之进来就看到颜子苒躺在死者身边的举动,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闻言立即开口回应。
颜子苒听到宋砚之的声音,连忙爬了起来,起身绕过尸体要下床穿鞋。
宋砚之见状,立即伸手想去扶她一把。
江瑶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
颜子苒看着伸在半空中的手,错愕了一下,然后轻声道:“宋大人,我手上刚刚触碰了尸体上的污血,就不劳烦您了,免得弄脏您的衣袖。”
颜子苒说完,迅速地下了船,穿上鞋子。
宋砚之收回手,也察觉到方才不由自主的动作有些突兀了。
好在颜子苒给出的回复有条有理,让他不至于那么尴尬。
他心思一转,而后对着颜子苒说道:“颜姑娘的意思,死者被杀之时,床上还有一名女子,本府所言可对?”
颜子苒点点头,指着罗汉床说道:“死者是被柴刀砍中脖颈而死的,而脖颈处又有大动脉,一旦破损就会溅射出大量鲜血。”
“从床上的血迹分布来看,我可以断定当时床上有个女子。而且死者死后,血液四处流淌,这个女子也毫不知情,以至于阻挡了血液的浸染。”
颜子苒说完,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说道:“这个女子当时可能睡着了,应该不是凶手。”
宋砚之点了点头,转身对着郝猛说道:“快去知会古家,告知他们衙门已经查到可靠线索,证明不是尹小姐杀害古桧的。”
郝猛立即应声,回城找死者的亲人说明情况,阻止他们继续追寻和报仇的心思。
颜子苒趁着这工夫,取了死者的衣裳,抖开仔细观察了一遍。
这一看,她又发现死者的里衣衣襟处,似乎有些黏糊糊的东西。
用手指摸了摸,缩回鼻尖嗅上一嗅。
“奇怪,这味道……”颜子苒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闻着就有些犯恶心。
“怎么了?”宋砚之问道。
“这衣裳上有些粉末,味道比较冲鼻,感觉应该是比较劣质的胭脂。”颜子苒随口说道。
章推官忙道:“会不会是尹茯苓与死者亲热之时蹭上的?”
宋砚之没有回复,转而看向了颜子苒,等颜子苒做判定。
“目前还不能如此断定,除非在尹茯苓家中找到一样的胭脂。”颜子苒摇了摇头,只是摆弄着里衣,上下翻看,寻找其他可疑线索。
江瑶在这时忍不住插进颜子苒和宋砚之之间,对着颜子苒道:“颜姐姐,尸体可验完了?那我将器械收起来了?”
“好。”颜子苒点点头,这具尸体的致命伤比较明显,无需解剖。
当她没法从里衣上找到更多线索后,她的目光从里衣转向了屋子其他地方。
这里是案发之地,兴许还会有其他线索,她得好好地寻一寻。
“不好了,大人,庄子里的两把生锈废弃的砍柴刀都不翼而飞了。”
屋外,康老头在杂物房里搜寻了一番,没能找到砍柴刀后,又问了庄园里其他人,确定没人拿过后,急忙跟范通赶回来告知宋砚之。
“都不见了?凶手行凶拿一把即可,要两把作甚?”章推官大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