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我在
作者:今朝欢喜   邪骨术师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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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梵迦也消失的那五年,其实我心里或多或少已经有了答案。

    但不知为何,这事儿就像是我心里的一道坎,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他去哪了…

    我自己都能察觉到,这问题的试探意味太浓。

    他那般机警睿智,怎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思?

    可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周遭一片安静,能清晰的听到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呼吸声,如齿轮一般,重叠在一起。

    他稍稍坐正身子,用手指指向地面。

    “我就在这,埋在你的脚下。”

    我心里疑惑,他竟然真如他所说那般坦诚。

    也许是他打开了这道闸门,我变得肆无忌惮,追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埋起来?”

    这次换扶砚接过了话,“三哥若是不把自己埋起来,他就会被人找到啊!

    我听说,你不喜欢昏暗的地方,三哥总不能永远活在黑暗之中吧?

    他若是被找到,以后可就不能在人间陪小嫂子你了。”说完,他看向梵迦也,“这些事,你以前都没和小嫂子说过?”

    扶砚说的这些信息很零散,没头没尾。

    若是以前我一定听不懂,但结合之前黄家乐说的那些信息,我在心里有了一些答案。

    梵迦也之前为了藏身份,只能藏身于黑暗中,他利用棺女的阴棺,让这副肉身假死,应该也是为了躲避什么‘人’…

    虽然他有这副肉身存活在世间,可他的‘灵’毕竟是蛇家的三爷。

    若是普通小仙还好,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物在人间行走,会影响很多事情的发展走向,显然也不符合规矩。

    他若想继续留下,必须要做些样子,至少在‘特定时间’内躲起来。

    人间五年,对上面来说,仅仅是眨眼的一瞬间。

    可扶砚又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这点,我心里是掺杂着怀疑的。

    我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了吗?

    只当他不知道我们只是假装情侣,故意夸大说这些话,以此哄我开心。

    我扯过一抹笑,端起酒杯道:“我们还是喝酒吧!”

    扶砚随着端起酒杯,冲我wink,眨眨眼睛。

    “小嫂子,用五年的时间换余生安稳,这账划算!

    你也别太板正,什么事都往心里去。”

    我没接话,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

    梵迦也并未碰他的酒杯,将手中的烟按灭。

    “你可是在怨我?”

    我连忙否认,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有你的无奈,我怎么会怨你呢?

    太姥姥早就同我说过,我承过你的恩,已是人生之幸。

    若有一日不能在承,也不该心生怨恨。”

    扶砚脸上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笑容,“小嫂子,我懂你!

    你还真不是在怨恨,你只是在埋怨三哥。

    三哥你也是的,你长嘴是干的?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小嫂子,她一个人肯定会胡思乱想的嘛!”

    梵迦也淡淡的睨向他,他立刻闭嘴噤声,捡起筷子埋头吃饭。

    梵迦也在桌下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像是要将我画地为牢。

    他嗓音温和,“我知道玄知走的那五年,你过得艰难。

    虽然我人不在,但你需要我的每一刻,我都在。”说完,他轻轻拍拍我的手背,薄唇笑意散漫,“以后也是。”

    我心脏深深地一坠,笑容凝在嘴角。

    他不在的日子里,他身边的穆莺和柳相这些人,在生活中对我们良多照顾。

    但他说的不是他们,而是他自己。

    我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眼底的酸涩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五年里,我有过很多很多崩溃的时刻。

    起初是因为能力不行,没有办法跟仙人突然附体一般,迅速加强道法,独自撑起青龙山。

    我茫然无助,无数次的在鬼门关乱转,但幸运的是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活下来。

    我曾无数次的想过,若是三叔在,就好了。

    我记得有一年也是漫天大雪,山中道路难行。

    我要去一个村子,处理一件‘老吊爷’的活,也就是吊死鬼。

    这个事件当时轰动一时,整个村子都因为这个怨气极大的老吊爷而感到恐慌,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这活的封红很高,连见钱眼开的王瞎子都不敢接,我接了。

    倒不是因为钱多,那时候我妈救济,盛华也有分红,我们不太需要钱。

    可我太需要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的道行一直不如霍闲,只能在危险中摸索着快速成长。

    那晚我豁出了大半条命,在濒死的最后一刻,才勉强将他制服。

    我浑身是血,无力的躺在积厚的雪地里,跟死了一般望着阴霾的天空,

    那时候,我对着天说,“三叔,要是你在就好了。”

    仔细想想,以我当时的手法,靠我自己的能力,我未必能斗过那个恶鬼。

    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大雪封山,一阵狂风刮出一条像是被清扫过的路,赫然呈现。

    不然以我的腿脚,加上身负重伤,一定得冻死在半山腰。

    那是我自嘲着说,运气真好。

    天不让我死!

    也许扶砚说的对,我一直在心里暗自埋怨,我始终逃脱不了人性,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我会有那样的情绪。

    小时候我对他的感觉,更多的是崇敬,但心里还是跟他很亲的,有任何困难的时候,我会第一个想到他。

    他像是我的靠山,我也依赖惯了。

    我在怨他,大家都说他宠我,但事实是关于他的一切对我来说,似乎都是秘密。

    我没有任何权利知道,我并不在他的世界里,也并不特殊。

    我在怨他,一声不响的离开,没交没代,同师父一样无情的丢下我们。

    所以他这次回来,我刻意疏离与他保持距离,提前为他下一次消失做好准备,其实何尝不是在故意宣泄心里的不快。

    而他刚刚告诉我,我曾每一个需要他的时刻,他都在。

    只是我不知道。

    我没看到。

    但他都听到了。

    他来了。

    这句话,仿佛一剂良药,一下子扫清我心里的阴霾。

    仔细想想,我也该同时庆幸,他比我要想的周全。

    若我知道他一直会在身后帮我,以我之前的心性,我会完全依赖他。

    我永远不会变成现在的自己,练了一身的刺,亲眼见证人间冷暖,人心险恶。

    如果他在,我可能还是只会哭鼻子的小女孩,像只绵羊一样,在别人的羽翼下缩着,听着别人的安排。

    习惯用规矩和束缚学会听话懂事,遇到坏人、坏事任人宰割。

    面对邓嘉嘉当年那种伤害,害怕麻烦到别人,即便心里再不甘也只能妥协,接受她虚心假意的道歉。

    心不死,则道不生。

    有的路,总是要靠我自己走,而他在身后。

    他告诉我,他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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