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稚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姜徊抬眼,“为什么这么认为?”
孟津稚:“你的行动、态度,乃至整个话语都在说我不行,我做不到,我的方向是错的。”
姜徊眉头蹙了蹙,“我没有这么——”
“态度是人潜意识最直观的折射。”孟津稚说,“我在你眼里这么不堪吗?”
孟津稚其实知道她的情绪不应该失控。
甚至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咄咄逼人,让刚刚还好的氛围扭曲成这样。
可是她控制不住。
心头充满了一种无名的酸泡泡,又痛又让人愤怒。
她深深吸一口气,看着桌上的食物,胃又隐隐开始痛起来了,她弯下腰,抬手按了按胃部,再抬头,没有一点想要进食的欲望。
“我吃饱了,不想吃了。”
孟津稚推开椅子站起来,再也没看桌面的餐食一眼,走进房间。
太阳穴突突直跳,她靠着窗口坐下来。
心口那股郁结之气却越来越严重,膨胀,勃发,想要狠狠撕碎一切。
孟津稚只能通过工作转移。
她先问了一句江涛厂里的情况,再问了目前进度如何,得知很有可能在交货日子之前完成,顶到心口的郁结之气散了不少。
瓷碗磕碰到阳台茶几桌面,发出声响。
孟津稚抬眼看过去。
一杯水和一碗面端到孟津稚面前。
与此附带上的,还有一瓶药。
姜徊淡淡说:“我问过了,你昨夜到今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现在估计是犯胃病了,先吃药过会再吃饭会好受很多。”
孟津稚定定看着他两眼,拿起药瓶看了看,“能吃?”
火气味依旧很重。
“你先是自己,才是孩子的母亲。”姜徊拧开药瓶,“要是你连吃药的权利都没有,又为什么要怀他,不如直接打掉。”
孟津稚:“那也是你的孩子。”
姜徊对上她的目光,黑瞳里的情绪仍旧寡淡,却仿佛能看见其中翻涌的浪涛,“我知道。”
孟津稚抿了抿唇,拿起药吞下去,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姜徊准备的是温水,不是很烫,能够一口气喝完。
孟津稚喝完,等了一会,再开始吃姜徊端过来的面。
面的臊子是餐桌上那些菜。
孟津稚吃完,胃倒是没那么疼了,心情也平复下来,她看着姜徊,慢慢说:“刚刚的事,对不起,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姜徊提眼,“不用控制。”
孟津稚一愣,还要说什么,姜徊端起碗走出房间,随后他又端了点水果进来。
坐在她对面,语气仍旧稳定:“我让应话去处理,只是觉得你现在需要休息,神经太紧绷,对身体不是一件好事。”
孟津稚:“……”
姜徊这样,她真的很难给坏脸色。
一通姜徊的电话解救了她。
孟津稚看过去,隐约能从电话屏幕上看见宁泰两字,她顿了顿,转过身看向阳台下面。
上次宁泰给孟津稚打完电话,反而被孟津稚捅穿救人的真相后,就再也没打电话过来过了。
没想到他们重新找上了姜徊。
思绪飘忽一瞬,又被姜徊的电话重新拉回来。
他语气恭敬却不退让,“阿姨,宁愿的事是她一手造成的,我当初不是没有放过她,是她一次次踩在我的底线上,才有了现在的结局。”
安若之的声音有点哑:“可是我今天见过阿愿了,她说你早就知道了,也没有吃药。”
孟津稚眼眸微微一凌,侧头看向姜徊。
姜徊嗓音依旧平淡:“我吃没吃,和她换了我的药,想让我吃,有什么必要关联吗?”
做了就是做了。
不能说受害人有警惕心,没有踏进陷阱里,就可以把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
安若之:“可是——”
姜徊口吻强硬打断道:“我觉得您现在与其来求我,不如考虑一下宁家还有哪位女儿可以依靠,你觉得呢?”
安若之是背着宁泰打这通电话的,她的电话都被宁泰收走了,以防她托人给宁愿帮忙。
现在她人也被囚禁在宁家。
她恨宁泰恨得要命,听见姜徊的话,她更是愣了几秒钟:“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姜徊风平云淡地说:“我的妻子才是宁家现在唯一的小姐,宁姨你觉得呢?”
安若之品味出来什么,当即顾不得贵妇太太的雍容,尖叫道:“你是在为孟津稚那个贱人报仇!”
姜徊站起身,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遮盖住安若之的声音。
“您这么说也太过了。”他看着孟津稚投过来的视线,不徐不疾地说:“要是宁愿没做这件事,我也没有把柄送她进去,不是吗?”
安若之呼吸一顿。
姜徊走出卧室的同时,顺道把门带上。
他脸上的温和消失的干干净净,语气虽然仍旧温和,但让安若之觉得冰冷无比:“我现在愿意称你一声宁姨,是看在从小到大的情分上,你以为你当年害孟晴的事,真的无人知晓了?”
安若之忍不住后退一步,颤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姜徊之前就让应话去调查孟津稚的身世,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因为横跨的时间太长,收集信息变得很困难——
还有确定其中真假,就变得更困难了。
而在年后的第一天,这些东西终于被收集完整,还确定了真假,呈现在姜徊的桌面上。
姜徊没有接话,只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觉得呢?”
安若之:“你想干什么,拿这个威胁我,想让我宠着孟津稚?”
她咄咄逼人,情绪显然到了一个临界点。
“你想都别想。”她恶狠狠地说:“只有我的女儿才配做宁家的大小姐,孟津稚算什么东西,她和她妈一样的贱!”
姜徊没有生气,嗓音平静到诡谲:“宁叔,您要是这个态度,之后姜氏和宁家的合作不用再继续了。”
安若之:“宁泰还没醒——”
她正要嘲笑姜徊,肩头突然被一阵大力推倒。
安若之骤然回头过去。
头皮却被拉扯了起来,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挠了宁泰两下。
“宁泰,你疯了吗!”
宁泰语气冰冷:“我看你才是疯了,为了一个弃子,闹成这样,你的贵太太气质呢?”
电话那头的撕扯在继续。
姜徊仿若对那头置若罔闻。
黑漆漆的瞳孔情绪更淡了,手指摩挲手机,“你们先处理吧,处理完给我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