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小蛇慵懒的趴在桌子上，又开始困了。

    天气渐冷，小蛇的冬眠期渐渐逼近。

    陆怀谦给小蛇在凳子上搭了个小窝，里面用家里最好的布料垫了一层又一层，软绵绵的，确保小蛇不会被冷到，才把它放进里面。

    小蛇被安置在小窝里，圆鼓鼓的眼睛转了转，又看了一眼大床。

    不行，小蛇要睡床，小蛇不睡窝！

    于是，它立马不干了，顺着少年的胳膊缠了上去。

    不睡这里，不睡这里。

    小蛇吐了下信子，无声的抗拒。

    小窝虽软，但是怎么能比得过少年温热的被窝。

    少年的体温暖乎乎的，比它自己的窝还要舒服，小蛇很喜欢贴着他暖和的肌肤。

    天气越冷，小蛇就越依恋热热的温暖。

    它紧紧的缠着少年的胳膊，拒绝睡这个没有温度的窝。

    “怎么?不喜欢吗?”

    少年摸着小蛇的脑袋，眼中思索，粘人的小蛇，缠在他胳膊上不肯下来，他也不敢动手扯，生怕伤到它。

    于是少年坐到床边，声音充满无奈，“不睡小窝，就只剩下床了，小白想睡床?”

    小蛇顿时松开缠绕着少年的胳膊，滑到床上，半截莹白的身躯缩进被子里，只留一个软乎乎的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年。

    它用自己的行动回答少年。

    小人类，快上来呀，过来暖床。

    雪白的小蛇，圆圆的眼睛隐隐带点蓝光，中间的竖瞳波光粼粼，橘黄色的火烛映在它的眼底，泛着淡淡的柔和。

    它多么漂亮啊，高贵且具灵性。

    少年心中一软，罢了罢了，彻底妥协。

    小蛇乖巧的趴着，竖瞳来回转着。

    少年褪去外衣，躺了上来，怕压倒小蛇，又拿出一床被子，将它圈了起来。

    “睡吧，小白。”

    陆怀谦伸出指腹，亲昵的蹭了蹭小蛇的身体，说话间突然一顿。

    蛇类，据他所知，应该是白天活动晚上睡觉的，小白会不会有所不一样呢?

    他又看向在另外一个被窝的小蛇，它正安静的蜷着打盹，依旧是看着极为歪扭的姿势。

    陆怀谦无奈浅笑，明明看起来那么高贵的小蛇，睡起觉来竟是如此……不拘小节。

    ……

    陆怀谦是被一阵滑腻的冰凉感惊醒的，他转头，旁边被窝里的小蛇早已经没了影子，而他的手上，软软的凉意轻轻移动着。

    将小蛇从被子里小心的揪出来，就见它圆圆的竖瞳懒懒的睨了他一眼，继续的趴在他的手心里。

    “小白怎么这么粘人?”

    少年将小蛇捧了起来，放在自己蜷曲起来的膝盖上，指尖点了点它的脑袋。

    吃过早饭，陆怀谦将自己抄的书以及画的字画用包袱装了起来，拿到集市上去卖。

    现在的他，可谓真的是一穷二白，养小白要攒银子，上都赶考的银子也要攒。

    少年背着小竹篓，小蛇藏在他袖口的衣服里，觉得不舒服，又爬到少年的胸前，将自己缩在他胸前的衣服里，只露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

    赶集的一天，集市上的人格外的多，清冷的街道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陆怀谦先是去书店里将自己抄的书给了老板，老板一看字迹，沉稳刚毅之中又具飘逸大气，顿时满脸笑容，于是又多给了十几文钱，还将最新到店的书借给他抄。

    谢别书店老板，陆怀谦又到自己这段时间经常去的地方。

    一到地儿，他取下头上的斗笠，将竹篓放在地上，在旁边铺了一层挺旧的布，然后将字画一幅幅的摆开。

    小鱼鱼说人世间是最繁华的地方，小蛇很是好奇，它悄悄的探出小半截脑袋，小豆一样的眼睛四处张望。

    只见周围都是来往的人，烟火气息颇重。

    少年容貌甚好，翩然公子，郎艳独绝，眉如墨画，面若冠玉。

    这副极为惹眼的容颜，自然惹得许多年轻的小姐娇羞的频频看过来，有的大胆些的，直接让自己的丫鬟过来打着买画的幌子搭讪打听，离开时，当然也得买上一幅。

    就这样，没多一会，拿来的字画已经全部买完了，而且比平常不露面时要多出个两三倍。

    果然，颜值即正义。

    旁边一同摆摊卖字画的大叔，眼都看直了，恨不得自己再年轻个一二十岁。

    大叔嘴里絮絮叨叨，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些个小姑娘们，简直太肤浅了!

    “公子，且慢。”

    今日收成颇丰，收拾好东西的陆怀谦，背上竹篓打算给小蛇买点零嘴，冷不丁就听到有人喊。

    他不确定的转头，就瞧见一女子脸上焦急，见他回头，脸上顿时露出笑来。

    “公子，且先等一等。”

    女子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年纪不大，约摸是哪家府宅大院的丫鬟。

    陆怀谦颔首，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少年温雅，腹有诗书气自华，书卷气息很是迷人眼。

    小丫鬟笑了笑，指了指她身后。

    随着小丫鬟的指示，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就见一女子身着藕粉色的纱衣绣裙。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很是欣赏你的书画，今日来得晚，没能买的上，不知公子贵姓，下次何时过来，我们好过来买上几幅。”

    小丫鬟说的诚恳，面上一片希冀。

    小蛇也悄悄探出脑袋，随着小丫鬟侧身的动作，终于看到了她口中的小姐。

    她面容昳丽，双瞳剪水，眸里含情，俨然一副世家小姐模样。

    这位书生长得好生俊俏，怪不得小姐会看上他，小丫鬟面对眼前如此俊美的翩翩公子，也是忍不住红了脸。

    陆怀谦将八卦的小蛇不动声色的向胸口轻轻按了按。

    面上从容，只是这礼貌性的微笑却是不达眼底。

    他微微弯腰鞠了一躬，清冷如珠玉撒落在侧的声音透着疏离。

    “多些小姐抬爱，只是在下此后一段时日不再出来摆摊，还望小姐见谅。”

    “公子客气了，只是我家小姐在这方面也颇有涉及，想寻志同道合的人互相探讨探讨，今日一见公子，瞬觉公子才华横溢，造诣颇深，所以，才起了如此惺惺相惜的感觉。”

    小丫鬟能说会道，当真有种秀才遇上兵之感，陆怀谦一时不知道如何还口。

    他轻敛下微深的眼眸，眼底一闪而过的烦意被压了下来。

    尽管不虞，面上还是一派书生似的温和。

    “在下不敢当，只是雕虫小技，本就是才疏学浅，班门弄斧之作，登不上大雅之台，确实配不上与小姐志同道合，若是没别的事的话，在下告辞。”

    陆怀谦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丫鬟气恼的跺了跺脚，这书生，好生没趣，可惜长了一副迷倒人的琼玉之姿。

    小丫鬟转身，跑到她口中的小姐眼前，不满的噘嘴，“小姐，那书生真是油盐不进，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许红鸢敲了敲丫鬟的脑袋，声音柔和。

    “莫要胡说，人之常情而已，若是换做你被陌生人搭话，不得也要思量几分。”

    尽管是这样说着，那眼中的遗憾和失落却是真真切切，她望着翩然惊鸿的离去少年，稍许的落寞浮现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