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逾原本凌厉的目光，变得不再凌厉，吞吐道：“我们铁拳门还是给了一些机会的，从劳力、牛马之中招收了不少门人。我想，如果努力，应该是有机会成为强者的……”

    煌无忧不以为然，道：“恐怕只是炮灰吧……唉，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我生一天，就不希望看见强者凌辱弱者，这就是我们白云在下，流水在上的宗旨。”

    煌无忧的叹息，不是无病呻吟，范逾受到了震撼。这一幕，远比江上方后和曼云端的无病呻吟更给人以震撼，“我很早就听说了这八个字，这八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煌无忧笑道：“很简单。其实你们也知道，只是不会承认，也不好承认。白云本在上，流水原在下，现在颠倒过来了。我们，正是要教这天地翻覆，强者不再凌辱弱者，弱者有机会成为强者。”

    范逾点头，这才明白：“天翻地覆，原来如此。可惜，你们还是功亏一篑。”

    煌无忧笑了，说道：“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

    范逾心中一动，问道：“难道你们的大王胜还没有死？”

    “怎么会死呢？天下还有许多胜。你看，小星不就是另一个胜么？”

    范逾胆寒，小星才多大年纪，难道真的要化龙成功么？届时，天下便没有敌手了。范逾沉默了，的确，如果小星成功，那么必然比匪首胜还要厉害得多。

    见范逾沉默了，煌无忧又笑了，道：“你刚才说的强者为尊当然是对的，小星比胜更强，这就是强者为尊的意思了。那么，我们的路就好走多了，届时，丰州将是一个美好的丰州。”

    范逾道：“那不又是血流成河，生民遭殃？”

    煌无忧反问道：“七门中的五门被灭，不是血流成河么？最近神迹之地现世，不是也是血流成河么……”

    范逾又沉默了，不想聊这个话题。既然强者为尊，那么想要预防什么都是无益的，问道:“能和我说说五族的事吗？”

    “当然可以！我知道你在寻找五灵，你知道吗？五灵就是我们五族的！”

    范逾吃惊，“五灵和你们五族有关？”

    “当然，你知道五族是哪五族吗？”

    “我略有所闻，五族乃金族、木族、水族、火族、土族！”

    煌无忧哈哈大笑，转眼间又有一些神伤，道：“世人竟然彻底忘记我们了……不过，觉醒的确很难，五族已经不多了，被忘记原本是正常的。我告诉你，所谓的金木水火土五族，乃是很后面的事了。不能说不对，但是很早之前，我们自己不这样叫自己。”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风灌从窗子灌进来，可以闻到河水暴涨的气息。煌无忧突然站了起来，范逾看见了英姿勃发。

    “妖、精、怪、魔、神，五族是也。”

    “妖精怪魔神，又是什么呢？”

    “以气成魔、以兽成妖、以木成精、以金石成怪、以水火成神！”

    范逾还想详加追问，煌无忧抬手道：“我是妖族，其他几族我也并不太了解。我这一族的秘密，当然也不能和你说。我只和你说一点，以前，我们可都是神！”

    “神？”雷霆声隆，照亮地下室，映照的匪首胜等人的画像也仿佛活了过来。

    “对，神隐而仙生。现在是修仙的时代，你们修真之士也是修仙之士，因为都是同一套标准境界！”

    “那现在还有神吗？”

    “还有，五族之一的神族，天然以水火成神。这一族，只要觉醒，天然就是神。但是，我还没有发现过这一族。”

    “那你们妖族还能成神吗？”

    “这是仙的世代，我们怎么能成神呢！不过，也有可能……其实，我也说不清楚，神，可能一直就世上吧。因为，很久很久之前，我们都是人间的凡人，因为民除害，而取得神位……”

    “我，正在寻找成神的路！”煌无忧似乎隐瞒了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些事太过遥远了，煌无忧也说不清楚。

    范逾又问道：“五灵和你们五族究竟是一个什么关系呢？”

    “神绝之后，化成五族。五族绝后，存之以五灵。”

    范逾正襟危坐，因为这和绿荷说得一模一样。

    “神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永远在人间。原本他们就是世间的凡人，凡人英雄，英雄而成神，守护着世人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神位崩坏了，神也没有了，因为不能成神了。自那以后，神化五族。之后，五族也不能存在世上了。但是，五族和神是一脉相承的，也是守护世人的。五族不能存世，他们发挥了自己最后一点余热，用蕴藏在血脉之中的力量，燃烧它，化成心灵，入驻到每个人的心间，使人向善，维持人间正道。”回忆祖先，煌无忧自豪无比。

    “英雄成神，那可是凡人啊。怎么可能！”范逾听不懂，可是深受震撼。

    继而，煌无忧又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有一些暗淡，苦笑道：“可是后来，这样也不行了。因为世道变了，或者说人心变了，他们不再相信心灵，美好的心灵，也不再合乎时宜了……正好，心灵也不相信世人了，认为世人早已受到了污染，不能再成为寄存之所了……”

    煌无忧比范逾还小好几岁，可是现在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却似有沧桑连绵，范逾觉得很陌生。仿佛，他从遥远的地方而来，在时间的蜿蜒之中跋涉。

    “嘿嘿……既然相互讨厌，那么就只能说再见了。于是，灵不再存在于世人的心间，它也不再是心灵，而是化成五灵，遁走自然间……“

    范逾终于明白了，也非常震撼，对这五族非常敬畏。煌无忧的形象，也在他心目中陡然高大了起来。他是白云在下、流水在上的一员，也就合情合理了，没有丝毫突兀了。原先范逾以为，这些年轻人之所以加入，是受到了邪术说教的影响。如今观之，他们是有理想的。

    范逾长出一口气，问道：““既然心灵是美好的，或者说它的禀赋就是要使人们向善的。因此，它化成五灵之后，选择的地方也都是极美的……我说得对吗？”

    “对了。”煌无忧点头，他很高兴。

    “既然你是五族之后，那么你可以沟通五灵吗？”

    “当然！”

    “能不能给我找一个野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