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众人都极为紧张,包括鬼孩本人。不过景问渡等人是兴奋地紧张,而鬼孩却是有所担忧地紧张。
果树并不高,叶子垂在他头顶,手也几乎伸到了果子下面了。接下来,就是掉落了……
他非常慢,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高空有飞鸟掠过,发出奇怪的叫声,仿佛它也看见了这黑夜深处的灯火。范逾已经就位,蓄力完毕,他不再犹豫。
鬼孩奇怪的手微微一张,果子立即掉进掌心。果子一经入手,他立即转身,走向曼云端。他的步伐很快,一点也不是之前那种缓慢的状态。
鬼孩把果子扔出,斜斜飞向曼云端。
曼云端大喜,连身上的雷电都熄灭了不少,此时一门心思就在这果子上。他立即俯身前倾,急忙用手去抓果子……
就在他刚刚碰到要碰到果子的一刹那,范逾的蓄力已臻至最大,一个火流星凶猛无比地冲将出去,如同大石掉落深潭,发出爆裂的声音。冲破了怨气隐藏,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金橘色的火流星,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出手。要知道,他们一直在警觉着的。
出手最快的反而是段英,流沙已经朝着火流星卷去了。
异螺仙姿,果然非同凡响,已经能在老一辈的人物之中,闪烁出自己的光芒了。
曼云端离得最近,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火流星瞬间崩溃了他的灵光罩,紧接着搅碎了他的右臂。
“上……”曼云端大叫,然而已经晚了,狂怒声戛然而止。
范逾这样的偷袭,即便是诀别士都无法避免。唯一有区别的是,诀别士的护佑的防御之力可比藏海士的灵光罩要强得多。
根本没有反应的世间,因为离得太近了。曼云端一身的绝学都没有作用,是多余的,没有时间施展。所幸他元气已经化蟒了,藏海境之中的最高运转法门,所以神魂和肉身都无比强大。
火流星已经撞上了他,一瞬之间,他整个人变得干瘪,仿佛被人吸光了血肉一样。这不是毁灭,而是自保,需要有极为强大的实力才能做到。他需要把自己变得更薄,才能漂浮在毁灭的力量之上,才有机会保住性命。
与此同时,雷电霍霍,自发生成……
鬼孩大惊,想不到敌人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之下,还能做出反击。他颓丧不已,这一反击看起来非常具有威胁,若劈中庄院,后果不敢想象。
“罢了,我累了……”他叹了一口气,陪伴母亲五百年,他的确是累了,想要沉睡一番。曼云端临死前的自发反击,就把他吓成这样,可见他对于雷螺者雷霆的惧怕程度。
不过,曼云端应激而出的雷电全部被范逾的火流星扑灭。这是范逾蓄力一击,又是玄术五连,谁能吃得消?即便是诀别士,也不敢正面抗拒。
这一击猛然爆发,不留余音。
顿时,雷电消失,庄园不损。
鬼孩大喜。
一击奏效,范逾也松了一口气。
曼云端只剩下半边身躯,往远处跌落,是没有还手之力了。
“不!”景问渡怒吼,他大惊失色。
这位师侄是自己借出来的,可不能有损。如果死亡,自己可脱不了干系,有可能受到烈火宗最为严厉的惩罚。他顾不得许多,赶紧飘了过去,把曼云端接住。定睛一看,完全不像个人,半边脑袋都没有了,看来伤重难以挽回了。
景问渡回头怨毒地盯了鬼孩一眼,什么狠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和这些老朋友告别,心急火燎抱着曼云端走了。
紧随其后,顷刻间,众人作鸟兽散。连景问渡都跑了,谁还敢停留在这里。
跑了一段时间,段英才有所回味,道:“那好像是流星铁拳术!”
“流星铁拳术?铁拳门的绝学!”
“不是,是范逾的绝学!”段英否认。因为只有范逾,也唯有范逾才能使出这样的流星铁拳术。
“难道……”
“对,偷袭者就是范逾!”
“他是范逾?!”段山泊失声大叫,他再也忍耐不住,一切希望都落空了。那可是福果啊,可以保证自己进入诀别境的。
段山湾,是段家的三大诀别士之一。他虎背熊腰,按剑不发,轻声道:“他果真就是范逾?”
“是的,大伯!”仙童会之后,段英有了质变,此时能沉得住气。
段山泊有所恢复,不过犹不肯相信,叫道:“怎么可能?那庄园可是怨气化成,寻常人怎么进得去?景长老都不敢进啊……”
段英疑虑却是另外一件,“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感应到他呢?”
段山湾大手一挥,道:“先退,再做道理。这怨气所化之地,诡异非常。不过是没得到宝果,失去了一个走肉,咱们段家还没什么损失,不要患得患失!”
熊元放等人此时也汇流过来,也说道:“山湾兄说得甚是,景长老都跑了,我们不宜留下来。还是先回去,明日再做道理!”
段山湾立即做出安排,道:“你我两家一家留下一人,远远地盯着……”
“甚好!”
段、熊两家各自留下一人,还有两只飞鸟,远远地盯住这一处坟地。
玉盘照彻,沟壑坟地银装素裹。
庄园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孤零零一座坟。
“谢谢你,年轻人。”鬼孩说得很诚恳,少见地没有翻白眼。
“谢什么?我又有什么功劳呢?这全是前辈的功劳。若非怨气的遮盖,我怎么能偷袭成功呢?前辈,事不宜迟,咱们应该立即迁坟。”
“是的,要立即动手!”
不过,范逾却有一些为难,他望着边上的棺木,这是一个大物件,怎么搬动?比较麻烦。
鬼孩笑了,笑起来很吓人。他的嘴巴似乎比程时佑的还大,此时一笑,脑袋仿佛成了瓣,里面一条猩红的舌头在舞动……
这里是地下墓室,一种凄凉的死寂,一种昏暗的无聊。
“你不用担心,我扛着我母亲,跟你走。”
“扛着?这么大一口棺材,不方便吧。”
“没事,你带路,慢慢走就是了。”
“那一株果树呢?”
鬼孩笑道:“我知道,你还惦记着这个。等成熟了后,我会送你一颗。”
“不是这个意思,前辈你也别笑。”范逾实在受不了他的笑,真要人命。
“喏!”鬼孩的目光指向棺椁,“它就长在我母亲的棺椁中。”
“啊……“范逾吃惊。
“只有我母亲的怨气才能让它生长啊……“
范逾不再多问,这里面的故事,肯定有着震惊世人的愤怒、仇恨、痛苦、委屈、不甘,说道:“我们需要神器!他们人虽然走了,外面必定有监视者。如果没有神器傍身,你和我走不远。”
鬼孩迟疑了一会,问道:“有一件事,我始终不太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解答?”
范逾当然猜的到,他的思想向来敏捷,并不迟缓,“是不是我能进入你的庄院!”
“对,你要给我一个解释。虽然,你救师兄的精神很让我感动。”
范逾心中一动,又道:“怨气对我的师兄没有损害吧。”
“当然有,不过他如今是行尸走肉,和死人差不多,所为债多了不愁。”
范逾点了点头,准备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他右手捏着一个叶片,道:“我想,就是他的功劳吧。”
这一片碧绿的竹叶,永不褪色,范逾都带在身边,当然就是竹君给他的那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