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骑着五羊本田出了小区。

    两侧的房屋低矮破旧，再加上电线杆和密集的电线，已经天冷的男男女女穿着风衣、牛仔装、飞行员夹克，毛衣……除了颜色没有二十年前那么亮丽，此时的人们已经什么都敢穿了。

    入眼尽是原生态美女。

    李琦的房子离着父母所在小区就三个十字路口。

    他打开房门，直奔冰箱，拿出一瓶健力宝，打开猛地来一大口，再打个嗝。

    电视上法制频道正播放着《今日说法》，还在北大法学院念书的小撒，此刻与春晚还没有半毛钱关系。

    作为新推出的法制节目《今日说法》主持人，小撒和《今日说法》成了后来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两年前，小撒那个鼓起勇气，打了电话，然后借了一身肥大蓝西装，打着红领带，急急忙忙跑去央视面试，如今却已经是央视冉冉升起的新星。

    “天凉了，怎么还贪凉？今天怎么过来了？又和佟瑶吵架了？”

    一个女人拿着炒菜的铲子从厨房出来，四十五岁，身形纤瘦，风韵犹存，正是自己老妈陈秀娥。

    “没有，离了！”

    “离……离了？”

    她举着铲子坐到椅子上，沉默了半晌，从终于说了一句，“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啥意思，搞的你好像早知道我会走到这一步一样？”

    “按理说当妈的劝和不劝离，但……她来咱家真不是过日子的，结婚之前妈就不愿意，可架不住你要死要活的，这可怎么办，你这么年轻，就成了二婚头子。”

    “别说那么难听，将来再找一个就是了。”

    “哪是那么容易。”

    “你儿子帅啊，没问题的。”

    “哎~”陈秀娥摇头叹息了一会儿，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倒也没有那么悲观，儿子确实帅啊！

    李琦不想让老妈操心，转而问道：“对了，妈，你这儿是不是有我舅姥爷的电话？”

    “哪个舅姥爷？”

    “就是京城拍电影那个。”

    “哦，你等下，我找下电话本。”

    这年头电话号码都还没有存进电话，所以每家每户都有个电话本。

    陈懐皑，

    也就是陈凯哥他爹。

    祖籍也是福建人，打小生活在贫困的木匠家庭里面，老妈管他叫舅，拍出来的作品有《青春之歌》《小兵张嘎》《黄土地》《孩子王》……就连93年陈凯割的《霸王别姬》也离不开这位老爷子。

    说起来陈凯割，这位93年《霸王别姬》之后，又接连在95年拍了《风月》，去年拍了《荆轲刺秦王》，声名大噪，压根记不起来穷亲戚。

    佟瑶给陈凯割打电话的时候，李琦也在场，连续三次都被对方以正在拍戏为由，等机会再说给搪塞过去。

    既然陈凯割忙的脚不着地，那就直接找老爷子，老爷子肯定闲着。

    演员这个行当，有路子不走，王八蛋。

    前世自己就是太抹不开面儿，所以才落得一坨烂泥。

    离婚他挺着，为了他以为的“爱情”，为了面子。

    学表演的他为了面子，也挺着不去找路子，不去找关系，找导演混关系。

    老妈的声音打断了李琦的思绪：“找到了，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个136……”

    1995年手机多是139开头，97到99年，基本上就是138、136、137这三个号开头。

    李琦将健力宝放下，接过来电话本，打了两遍，终于通了。

    “舅姥爷您好，我是秀娥家的娃……对，我舅太忙，实在是没招了，只能找您了啊……您要再不伸个手，我就只能坐吃等死了……”

    李琦一面恭维，一面摆困难，老家人还是念旧的，听了李琦的想法之后，回了一句：“我给你牵个线，成与不成，得看你自己。”

    “麻烦舅姥爷了。”

    聊了几句，对面将电话挂了，说去帮忙问问。

    李琦将电话放下，兴奋喊道：“成了！”

    陈老爷子出马，自然马到功成，唯一的问题就是角色大小问题。

    果然，几分钟之后，老爷子的电话打过来了。

    “有两个剧组，你可以去看看，你记一下电话。”

    “136……，还有一个139……”

    说完正事，老爷子又问道：“你姥爷、姥姥身体最近咋样？”

    “挺好的，之前还念叨您呢，想给你寄一点咱自家种的茶叶。“

    “……”

    等李琦笑着挂完电话，照着陈老爷子给的电话打过去，第一个是《忠勇小状元》剧组导演靳德懋接的。

    这个人他知道，88年的时候，与于承惠合作演过《黄河大侠》，93年与计春华一起演过《少林豪侠传》，后来就转行当了导演。

    “靳导您好，对，舅姥爷和我说了，之前学表演的，刚毕业……您看着给个角色就行。”

    “现在戏已经开始拍了，角色也差不多都定下来了，你也没有演过什么戏，给你个特约吧！？”

    说是特约演员，其实就是有几句台词和几个独立镜头，一般也就一两天的戏。

    即便这样，还是看在陈老爷子的面子上，而且看李琦是专业院校毕业，演过话剧，有一定的拍摄经验。

    “谢谢靳导！”

    “对了，一会儿把你的照片和身高发过来。”

    “好，我马上给您发过去。”

    等对方挂了电话，李琦才将电话放下，挠了挠头，眼下的境遇就是如此，想接戏，可不是你想就有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潜规则。

    李琦回想了一下《忠勇小状元》这部戏，古装剧，北影厂出品。

    讲的是明朝一个年仅12岁便成为状元的小和尚施吉以自己的力量改变百姓的命运，帮助小皇帝了解民情、扶正压邪的故事。

    故事不突出，但这部戏的导演可是张鑫焱，武术指导是袁和平。

    后者大部分人都知道，前者一些人不了解，但提及81版的《少林寺》，就是这位拍的，直接成就了一代巨星李连捷。

    如果能与这两个人攀上关系，以后的路一下子就宽了啊。

    李琦兴奋地攥紧拳头。

    一个好的开端，比什么都要重要。

    强压了一下心头的雀跃，李琦再次拨通另外一个电话，“你好，这里是陕省台西游记后传剧组，请问你找谁？”

    西游记后传......李琦怔了一下，喉结滚动，再次确认地问道：“请问，你们导演是不是叫曹戎？”

    “没错，您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