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行至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前，上面已经少了许多串，旁边是几个圆滚滚的小童，正一手一串往嘴里塞。

    秋雪在糖架上面扫了眼，发现都剩些品相不太好的，他无奈笑了笑，“不如我们再去前边看看，或许也有卖冰糖葫芦的。”

    卫明月伸手扯着他的衣袖，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太想吃酸的，秋雪我们去旁边看看吧。”

    她左看右看，忽然发现前方人群围成一个圈，像是在看什么表演。

    “秋雪你看，那里好像有好多人。”卫明月眼睛顿时一亮，伸手指着前方道。

    秋雪比她高一个脑袋，正好能看清人群中围着是什么。

    “里面有杂技表演，正好可以带你去看看。”

    他说着拨开面前的人，往杂技表演的包围圈走去。

    此时已至戌时，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卫明月怕跟不上秋雪，下意识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

    在前面挡着人群冲撞的秋雪身体蓦然一僵，有些反应不过来，指尖上是柔软温热的触感，那不同于自己的温度仿佛沿着手掌往上，一直钻到心脏，再到四肢百骸。

    卫明月忽然发现秋雪不动了，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半晌，才听到前方传来回答，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沙哑，“……没什么。”

    秋雪背对着卫明月，所以她并没有看少年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漆黑的眼瞳中似乎有点点紫光在剧烈翻滚，但还是缓缓将那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紧紧攥住。

    街边的杂技表演跟平时的没什么两样，不过由于路过的多了，喜欢凑热闹的便围了上去。

    于是，杂技表演周边几乎围满了人，把大半条街都占了去。

    卫明月踮着脚看了两眼，发现没什么新意，便想要离开。

    但是身后越来越多人好奇的围过来，将他们挤到了墙边，跟着的侍从在外面进不来。

    秋雪为了护住卫明月不被挤到，几乎是半揽着她的肩膀，两人中间只隔着一个手指的距离，稍稍低下头便能看到少女柔软的发顶，以及随呼吸微微颤动的纤长睫毛。

    再低一些，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少女面纱下挺翘的鼻尖和嫣红的唇瓣弧度。

    面纱覆在脸上，若隐若现反而比平日更多了几分诱惑。

    诱惑？

    秋雪晃了晃神，颇有些不自在的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

    身后的人一直在往前挤，留出的空位越来越少，秋雪不能多使用内力，正艰难的在墙边移动，想要快些出去。

    右斜方一个魁梧大汉突然推了前面人一把，不耐烦地道：“让让，都让让，我娘子不见了，先让我出去。”

    周围的人看到大汉凶狠的面容，敢怒不敢言，只好往两边挤，让出一条路给他离开。

    处在墙边的秋雪两人迫不得已往后退，但是卫明月身后不远处是一棵大树，根本过不去，她后背贴在树上，磨得衣衫下的肌肤有些生疼。

    秋雪低头瞧见卫明月蹙起的眉，便伸出手掌垫在她后背，想让她好受一些。

    正在这时，前边有想要出去的人看到空出一条小路，连忙跟在大汉后面往外走，不过那条小路已经开始合拢，几个着急的人边努力往外挤，边伸手推搡周围的人，引起一片怒骂声。

    秋雪猛地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顿时身躯前倾，重重压在面前护着的少女身上，只听见耳边惊呼一声，带着细微的颤音。

    他抬起头，正对上一双莹润的杏眼，少女仿佛被惊吓一般，眸中含着盈盈水光，似乎随时会滴落下来。

    秋雪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再也平静不下去。

    敏锐的感官让他能清楚感知到胸膛处贴着的身躯有多柔软娇小，那不同于自身的淡淡的暖香，更是不停地往鼻腔中钻入，缠上他的心脏。

    少女面纱下的嫣红唇瓣微微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秋雪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抿着唇想要直起身体，拉开一些距离。

    但是身旁一直有人穿过，往外挤去，迫使他无法立刻起身。

    ……好痛。

    卫明月痛的眼圈都红了，她双手撑在少年胸膛上，看向对方的视线很模糊。

    当少年被人挤着压下来的时候，她感觉整个人都呼吸不过来。

    过了不知多久，外面的人少了一些，秋雪终于退开一段距离，把卫明月扶起来。

    方才他的手掌一直垫在卫明月身后，此时已经有些红肿，上面满是青紫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卫明月深深喘了口气，感觉胸口好受多了，立刻上前捧起少年的右手，声音犹带着颤抖道：“秋雪，你疼不疼，我马上带你去医馆看看。”

    少女垂下的眼睫上沾着潮湿的水汽，随着轻轻眨动，一滴滚烫的水珠忽然砸在秋雪的手指上，让他浑身忍不住一颤，心脏似乎都难受起来。

    他愣了愣，语气放轻：“我不疼，明月你别哭。”

    “我没有哭……”

    卫明月茫然地抬手摸了摸脸，上面果然有濡湿的水痕。

    可能是刚刚她疼的厉害，现在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不过她也未解释，怕秋雪知道他压着自己胸口疼，可能会自责，而且位置也不大好说出来。

    正好往前走几步就有家医馆，卫明月一手扶着秋雪，一手提着那盏花灯。

    秋雪低头看着那盏已经被挤扁了的兔子花灯，“晚点我再买一盏花灯给你，这盏坏了，扔了吧。”

    卫明月摇摇头，认真道：“不，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必须留着。”

    秋雪一怔，回想起之前查到的资料，这位女皇陛下未登基前只是个被遗弃在冷宫里的小丫头，生下她的是个不起眼的宫女，所以不被先皇喜欢。

    平日里也只有一个心善的太监给她送吃的才没有饿死，直到长大成人也是瘦瘦小小，营养不良的模样。

    如果不是先皇生下的皇子皇女都离奇去世，恐怕她一辈子都要活在冷宫里，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