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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房俊开口便给了十万贯,李治眼巴巴瞅着房俊,心里又是敬佩又是艳羡。
文采天下无双,武功冠绝三军,有“点石成金”之术而被天下人誉为“财神”,威望卓著、功勋赫赫,还是皇家驸马不虞心怀叵测如此臣子,得之如虎添翼,偏偏死心眼的支持太子,跟魏王交情甚笃,唯独与自己有些疏远,难以交心
李治心中哀叹,如此良臣自当择木而栖,若能得到房俊辅助,父皇焉有不将储位传给自己的道理?
只可惜自己生得晚了一些,未能赶在太子、魏王之前将其纳入麾下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在太子必将被废黜的情况下,万一房俊放弃太子转投魏王麾下,对于自己将会是一个极其不利的处境。
心中念头转动,面上却青涩乖巧,陪在一旁露出笑容,浑然一位安静美少年
李泰拍了拍房俊肩膀,然后转头问太子:“听闻太子已经奏请父皇,明日便入驻大慈恩寺斋戒百日为母后祈福?”
李承乾颔首道:“正是。前几日孤午夜梦回,梦到昔日跟随父皇、母后生活在秦王府的日子,母后虽然故去多年,但音容笑貌宛然不变,心生触动,故而打算入寺祈福。”
两位殿下默然。
嫡长子便是有着这样的优势,似这般不经意间道出往事,便能凸显出其余人羡慕嫉妒的情感。当年李二陛下不过是秦王,处处遭受太子建成、齐王元吉的打压,便是高祖皇帝也不甚待见,四面皆敌之中那又是怎样的煎熬困苦?直至父皇于绝境之中逆而篡取,太子始终参预,共同经历过的千钧一发、生死之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取代的。
更提及母后若母后依旧在世,又怎么会同意父皇废黜嫡长子、另立储君呢?
堂内瞬间寂静下来,甚至有些尴尬。
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只见蒋王李恽一身锦袍,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先向几位兄长施礼,而后上前坐在房俊下首,凑近了低声问道:“那江南倒地何等山明水秀,害得秀珠妹子还不回长安?该不会是房相跑去江南为秀珠妹子择选夫婿了吧?若真有这事儿,越国公您可得知会本王一声,本王立马抛开一切前往江南,定要搅黄了那婚事!”
说到此处,又一脸郁闷道:“话说你们家倒地怎么想的,本王好歹也是当朝皇子、天潢贵胄,怎地还被你们百般看不入眼,始终不肯答允本王求娶秀珠妹子?简直岂有此理!”
他对房秀珠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然而不仅母妃、父皇对此不予支持,房家更是诸般推脱,对他很是不待见,这令他极其郁闷,堂堂皇子尊贵以及,天下谁家女子不是哭着喊着嫁入王府,何曾想过居然有人这般嫌弃?
魏王李泰沉声道:“七弟不得无礼!房相国之栋梁,二郎亦功勋赫赫,焉能倚仗皇子身份逼迫房家?此事不得再提,否则若被父皇得知,怕不是要扒了你的皮!”
蒋王李恽吓得缩缩脖子,心底忐忑,赶紧辩解:“我哪里有胁迫房家?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弟未婚,房家小妹未嫁,并不知有什么错处。”
相比于仁善敦厚的太子,几个弟弟显然对桀骜不驯的李泰更为敬畏,这家伙恃才傲物,又有父皇宠爱支持,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
李泰眉毛一扬,瞪着李恽道:“你还敢反驳?别以为我不知你那些心思,或许你当真钟情于秀珠,可你母妃有什么企图谁人不知?老老实实做你的蒋王,荣华富贵尊崇至极,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李恽一张脸憋成猪肝色,却讷讷不敢言。
他母亲出身琅琊王氏,与山东世家、江南士族皆有联络,虽然如今琅琊王氏有些落魄,但底蕴犹在,而且李恽好歹也是陛下亲子,正值易储风波激荡之时,谁能没有几分奢望呢?
即便那等奢望最终虚无缥缈,可一旦与“一门双国公”的房家攀上亲戚,依旧好处多多,更别提房俊素有“点石成金”之能,只需略加指点,琅琊王氏便可积蓄巨额财富,门阀振兴指日可待。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利益,所以李恽也不能否认自己心底没有一丝半点的动机,但他更为在意的还是房秀珠这个人,觉得爱情、事业若能两全其美,又有什么不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都得承受,若能娶回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为妻,简直再是幸运不过
房俊虽然对李恽觊觎自家小白菜有些不爽,但见到此刻被李泰喝叱得下不来台,也有些看不过眼,遂解围道:“小儿女之间不过是嬉闹而已,哪里懂得那么许多?再说微臣那妹子被家父与微臣宠得没边儿,泼辣得紧,早已许她的婚事自己做主,蒋王殿下若当真有心,不妨努力争取一番,若能使得舍妹垂青,微臣自不会横加干涉。”
李泰以为他是因为眼下之处境不敢得罪皇室,不得不以此等妥协来稳住李恽,遂蹙眉不悦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焉能由他们自己做主?这件事二郎你不必烦心,除非父皇答允登门求亲,否则若七弟往后纠缠秀珠,本王亲自打断他的腿!”
房俊无语,无奈道:“行吧,你是亲王殿下,你说了算。”
他倒是不大在乎李恽以及其身后的琅琊王氏,李恽这人虽然有些混账,但是从以往的表现是个有担待的,对秀珠也算是情根深种,若两情相悦,管他是亲王还是乞丐,都不会干预。
况且琅琊王氏之所以有近日之落魄,说到底还与他当初南下将江东搅合得天翻地覆有些关系
李恽当着太子、魏王的面不敢多言,碰了一鼻子灰,继续坐下去浑身不自在,遂寻了个借口灰溜溜遁走。
不多时,陆续有宾客登门。
房俊将两位殿下留在正堂,出去正门迎接宾客,没一会儿的功夫,宾客如云、济济一堂。
除去几位殿下之外,李道宗、马周两位与房俊交情甚笃的重臣莅临,萧瑀与岑文本并不在邀请之列,但岑长倩却登门而至岑长倩来到房府,岂敢将自己当作座上宾?乖乖陪在房俊身后于正门处迎候宾客,俨然后生晚辈之姿态。
他身份不同,站在这里便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到底是岑长倩自己的主意,还是代表岑文本而来?
宾客不多,皆是房俊交情匪浅之辈,说是宴请宾客,其实更应该说是“家宴”,但向外炫耀人脉的意义不言自明
房俊在正堂内与众人谈笑风生,时不时说一个荤段子,引得满堂哄笑,气氛很是热闹。
未等开宴,门子来报,新任吏部尚书张行成前来拜访
李泰奇道:“怎地还请了这位?”
房俊一摊手:“本是家宴,凑一桌热热闹闹的喝个小酒而已,彼此之间不必太多顾虑,微臣又岂会请那些不相干的人?不过人家登门既是客,待微臣前去看看这位吏部尚书是否备了厚利,若礼物浅薄,便将他撵走。”
众人无语,人都来了,岂能撵走?
房俊告罪一声,离席来到正门处,便见到一身常服的张行成正站在门内四处张望,见到房俊前来迎接,便啧啧嘴,赞叹道:“到底是富甲天下的财神爷,这府内建筑气派、恢弘有度,那些山东世家引以为傲的千年府邸相比之下堪称‘陋室’,大抵也唯有皇家殿宇可相提并论。”
房俊上前见礼,看着还礼的张行成,似笑非笑道:“张尚书莫不是以为本官不会逐客?”
不请自来,是为恶客
一上来便阴阳怪气,不是好人。
张行成哈哈一笑,命身后仆从将贺仪奉上,很是自来熟:“乍闻越国公温居之喜,虽然未曾接到请柬,却厚颜而至,略备薄礼,讨一杯酒喝,越国公该不会连礼都不收吧?”
如今东宫太子被废已成定局,看东宫上下的反应,也已经躺平不再挣扎。此等情形之下,原本被陛下视为东宫羽翼务必虢夺兵权的房俊,反而会成为东宫属官的代表,从而被陛下优容相待,以此来表达皇恩浩荡,安抚东宫属官的人心。
再加上房俊以往的赫赫功勋,军政两方的强大影响力,可以预见的是,太子被废的同时,房俊甚有可能直入中枢,登阁拜相这个时候烧一烧冷灶,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与人相处的方式很是重要,如今房俊遭受打压,地位不同往日,自己能够亲自登门恭贺算是给足了面子,该敲打的时候也得敲打一下,免得这个“棒槌”不知好歹。
自己新任吏部尚书,六部第一,背靠山东世家,放眼朝堂也是响当当的份量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房俊并未表现出应有的热情,脸上笑容有些玩味:“虽说礼轻情意重,但礼物之轻重却代表了态度,张尚书若当真是‘薄礼’,我难免认为张尚书心怀轻视,说不定会发飙赶人哦来人,看看张尚书带来的礼物。”
张行成一脸惊愕,自己上赶子登门恭贺,这厮居然半分不领情?
他也有些慌,他带来的礼物还算是贵重,但对于富甲天下的房俊来说,什么礼物在他眼中不是“薄礼”?
这万一拉下脸赶人,自己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