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兰波
十一月的夜晚是冰凉的,它用极其缓慢地方式释放着属于冬天的冷气,意图提醒所有人,冬天会在不久后的某天降临。
室内温度逐渐降低,薄薄一层的床单铺在铁床上,就像手术台铺满冰块,无论怎么躺都是煎熬和酷刑。
他想不明白用了三年破破烂烂的宿舍床垫放楼下晒了一会儿居然都会有人顺手牵羊,大家现在都那么不讲究了吗?
“嘶——”鲜余咬住下嘴唇,牙齿忍不住的抖动,身上裹着“被子”,薄如蝉翼,说那是被子,可能抬举它了。
宿舍一共四个男生,位于西面男生宿舍楼第二单元四楼最后一个房间,门牌号405,鲜余是405的宿舍长,目前只掌控了宿舍每日饮食运送权,俗称就是带饭,凭借体魄和耐力做了全宿舍的父亲。
“余哥,余哥……”对床的舍友在小声喊他,对床哥们叫伯厚,这个姓氏罕见,所以他一喝醉就在宿舍吹自己是祖上是尧舜时期的名人。
鲜余表示:嘿!在华夏谁还不是炎帝黄帝后裔来着,你可别把自己牛掰坏了。
话虽如此,不过鲜余跟他关系还是很非常好的,便小声应答:“有事?”
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不清伯厚的表情,只听到他说:“要不你来我这呆一晚吧,好歹没有那么冷,明天你再去后勤部买床垫。”
这简直犹如困厕所有人来送纸啊!上天降福,鲜余二话没说,拎起被子就奔向对床,铁床一人睡刚合适,两个大男人就显得拥挤了,可是鲜余现在也讲究不了那么多,只能希望熬过一晚再去给自己添床被子和床垫。
伯厚使劲往墙壁那边挤,还勉强分了一半被子给鲜余,这可把鲜余感动坏了,心里直感慨多么多年爸爸没有白当的,伯厚小声低语道:“睡吧余哥,都十二点了。”
“行。”鲜余点点头,裹着被子,闭眼睡去了。
“嘎吱——”
鲜余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有点动静,感觉斜对角睡着的舍友林驿开门出去了。
应该是上厕所吧!鲜余没有细想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冬天的夜晚是有风的
像野兽在怒吼
黑暗且凄凉的空间
我无法挣脱那份孤寂
你听
耳畔在沙沙作响
这一刻
请打开你的内心
灵魂融入我的血液
鲜余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揉了揉眼睛,拿出手机一看。
“喂喂,醒醒,伯厚!!”鲜余晃了晃睡着正香的伯厚,急忙喊道。
伯厚十分艰难地睁开眼睛,自然卷的短发乱成鸡窝,打着哈欠挠挠头,“干嘛?星期六,又没有课!”
“你忘啦?咱们今天说好了要去阿宵的店帮忙卸货啊!快起来!”鲜余跳下床,穿上拖鞋。
伯厚这才想起答应了好兄弟的事,连忙抹掉眼角的眼泪,急匆匆地下床:“哦哦马上……我穿个衣服。”
“林驿呢?”
林驿的床在鲜余右边手,伯厚床的斜对面,靠门很近。
床上的被子被翻了过来,好像主人急忙出去没有空整理,不叠被子是大学生生活里的普遍现象,但是却不符合林驿的习惯。和林驿接触过的都知道,林驿有强迫症而且洁癖,大一开学时哪怕离领导讲话还有三分钟时间,他都会认认真真叠好豆腐块才走,今天林驿没有认真叠豆腐块让鲜余伯厚都很是吃惊。
“大概是学习部有要紧的事情吧!所以走得急了。”伯厚皱了皱眉头,胡乱套了件卫衣,猛男少女粉,胸前的loge写着angel。
“也是,学习部最近换部长了,这家伙估计去开会……”林驿是学习部激进分子,正巧最近学习部换部长,其他职位也在换人,林驿也会去争取。
“不过不叠被子是挺反常的嘿嘿嘿,等我一下,我给他拍一张,等他回来逗一下他!”
因为鲜余的催促,伯厚拿起手机随便拍了一张,就急忙和他骑小电驴去校外唐宵的店帮忙。
405宿舍住着四个人,鲜余是宿舍长,也是临床系一班的班长,给人当爸经验和底气都是非常足的,毕竟没有一份饭是白带的,“儿女们”都被他养得白白胖胖。”
伯厚,喜爱摄影,凭一己之力卷成了摄影部副部长,又因为长得白净一头自然卷,所以老被漂亮姐姐妹妹们喊做“小奶狗”,逐步简化变成了“那条狗”,很苦恼,他其实只想做个人而已。
林驿,带着酒瓶底眼镜的从不惜命的卷王,学习部的“学习狂魔”,只要有学习活动,总会有他的身影,有广为人知的强迫症和洁癖,曾经因为摘下“瓶底镜”风波风靡医学院一时,也把自己送上了校内知名人士排行榜。
唐宵,远近闻名地“十八里店销金客”,要相貌有相貌,还不差钱,家里头给他校外买了套房子,基本都不在宿舍住了,不过因为极其活泼开朗地性格,和舍友们都混得十分要好,最近买了个店面,想自己开一家奶茶店,预计这几天开张。
今天鲜余和伯厚就是去帮忙的,本来想喊林驿一起来的,不过听他说学习部最近太忙,两人也就作罢了。
唐宵的店就在大学城的美食街上,装修简直独具一格,各种紫色白色入眼好像整个空间都是紫罗兰或者薰衣草,线条简洁,挑选的紫色不艳俗,反而显现神秘感和柔和梦幻。
“嚯,你这是要准备出柜?这也太基佬紫了吧。”伯厚环顾四周,奶茶店很大,通体大理石瓷砖,连付款台充满着浪漫的艺术气息,雕刻的大理石少女被“薄纱”裹住曼妙的身体,唇边是柔和天真的微笑,侧卧的她一只手臂托起了石板,完美的艺术品被作为一个收银台有些可惜了。
“我这是18年的年度代表色——紫外光色,又称“星空紫”!而且紫色代表柔和、退让和沉思,给人以宁静、镇定和幻想,是可以治疗大脑疾病的!”气得唐宵恶狠狠地瞪了伯厚一眼,磨牙道。
伯厚笑嘻嘻地亮出一口大白牙,“人脑子有病去医院多好使啊,来你这喝奶茶治?”
唐宵:“……”
伯厚孜孜不倦:“小心被人举报你这虚假宣……哎呦我去!”
猝不及防,唐宵快速弹了伯厚一个脑瓜崩,连气没哈,弹得非常响亮,导致伯厚帅气的脸挤成了一团。
伯厚连忙还手,两人就这样互相往对方脑壳弹脑瓜崩,企图能把对方弹成狗头。
鲜余没有掺和小学鸡的闹腾,而是在关注墙上的一幅画,画的是一座大桥的正面,看不到非常明确的阴影,也看不到突显或平涂式的轮廓线,迷离的紫色和光影结合形成了桥的“实体”,让人觉得朦胧和神秘。
这是幅印象派作品。
“嘿,余哥你看什么呢?”唐宵走了过来,也一起看这幅“紫色大桥”画。“这是啥画啊?”
鲜余吃惊,“这画不是你店里面的吗?你不知道?”
“不知道”唐宵摇摇头。“别人送的开张礼。”
“怎么了?假画?”伯厚也凑了过来。
“不!这是真画,印象派大师莫奈的《滑铁卢大桥》系列的其中一幅。”鲜余摸摸下巴。
唐宵思索了一下“滑铁卢大桥,好熟悉啊!”
鲜余笑着解释,“1940年的电影《滑铁卢大桥》中文译名《魂断蓝桥》。”
原来是魂断蓝桥啊!这就更加耳熟了,伯厚和唐宵点点头。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鲜余拿起手机,屏幕显示是——导员徐焘。
“喂,徐老师?”
“大鲜,你马上带伯厚还有……那谁哦哦唐宵!一起来校长室,赶快!”徐焘火急火燎地说道。
“怎么了徐老师?”鲜余皱眉问道。
“林驿死了!别说了,赶快回来!警察要询问你们!”说完便急忙挂了,留下鲜余僵直着身体呆愣地站在那。
伯厚拍了一下鲜余,只见他脸色发白,皱眉问道:“怎么了?老徐给你说啥了?”
“林……林驿死了!老徐喊我们赶快回去,警察要询问我们。”鲜余还是能稳住场子的,他镇定了一下心神。
“啊?”
“什么?”
伯厚唐宵都吓了一跳,瞪大双眼。
“别说了,先走,去校长室,问问什么情况!”鲜余拉着两人走。
唐宵回神,“别……别骑小电驴了,我今天开车来的,坐我车。”
三人一阵心惊胆跳,唐宵拍拍胸口,安抚了一下跳得非常激烈的小心脏,勉勉强强握住了方向盘,车向学校行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