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破在即,孙坚突然乱入,教董卓又惊又怒,直骂胡轸无能。
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摆在眼前,若非抢攻洛阳,便唯有暂且收兵与孙坚一战。
前者,虽雍门已破,然若守军拼死抵抗,一时难下。则易两面受敌,深陷泥潭。
后者,洛阳强弩之末,守成尚不知足否,何况进击?各个击破虽不可毕全功于一役,胜算却是更大。
那董卓本是百战之将,又素忌孙坚武勇。稍作权衡,便已晓得利弊得失。
然,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董军阵型散乱,中军毕露。孙坚哪能错过战机,容他从容变阵,重振旗鼓?遂举枪向前,高乎一声“儿郎们,随某诛杀国贼!”便领先登往中军杀去。
董卓少时乃以骁勇闻名。如今虽身材走了模样,多年领兵却教他壮志不减,雄心犹在。此刻见孙坚先登不过千人之数,便敢往他中军挑战。霎时血气上涌,拍马就要应战。
却见一将,横马在前,道:“相国千金之躯,岂可轻生冒险,且看末将擒下此贼。”
董卓见请战之将,正麾下司马刘靖,脸上稍露阴晴。念他曾随军西讨羌叛,大小数十战,亦算一员骁将。终道:“贼子武勇,司马不可小觑,待吾整齐兵马,再来接应。”
“喏!”那刘靖得了军令,也不啰嗦,领了兵马便拍马杀去。
转眼间,两军已杀到一处。要说那孙、刘二人,昔日尝同在讨羌大军共事,也算有过一段袍泽之谊,彼此间亦知些深浅。
故,莫看那刘靖战前话说的圆满,此刻战阵之中,见孙坚日映金甲,所向披靡,犹如一尊战神下凡。心中多少发怵,不敢撄其锋芒。
孙坚却不愿在此久拖,待复斩杀一名董军兵士,便四顾主将身影。旦见乱阵中刘靖,二话不说,提枪便往。
再说那刘靖,西军之中立足,终究有几分本事,寻常兵卒,亦难近他分毫。
却不妨一点寒芒忽从眼角闪过。于是下意识举枪护头。下一刻,手中长枪竟被生生挑落。
不待惊魂稍定,一柄银枪复又迎面袭来。
危急时刻,那刘靖反应倒也不慢,一个侧身将将闪过。旋即伸手就要夺枪。
孙坚哪能想到自己一击不中,对方不退反进。失察之下早是反应不及。
二人二马遂擎枪角力,一时间竟也难分伯仲。
待稍作僵持,孙坚心中已暗服刘靖力道,却不愿继续纠缠。于是索性相向使力。
那长枪本用上好牛筋木制成,奇韧无比。却也经不起二人二马之力,瞬间折成两段。
孙坚见状,提起断杆便取刘靖咽喉。
可怜那刘靖本自暗中得意,哪里料到孙坚竟还有这般手段。不及反应之下,脖颈刹那间便被刺个对穿。
主将既死,麾下纷做鸟兽。
孙坚于是趁胜追击,直往中军杀去。
再说战场西侧,关羽本领麾下轻骑欲取董卓中军,而解洛阳之围。却突闻一时金声大作。
他虽碍于情报,不知董军何故退兵,却也约束麾下不再轻举妄动,只在后方游戈。毕竟以卵击石,非将之智。
待闻探马来报,悉南方杀出一军正与董卓激战,方知南阳援兵已至。顿时战意丛生,领兵便往。正与孙坚成夹击之势。
西军虽兵精将悍,奈何此刻被杀了个立足未稳,自难力挽狂澜。战不少时,便大败而走,往函谷关退去了。
…………
洛阳城下,故人再见。
羊安一身怪异铠甲,教孙坚险些认将不出。“一别数年,贤弟想煞我也。”说罢,就要上前相抱。
羊安已先抱拳回道:“若非兄长来救,安今日恐葬身洛阳矣。”
“哈哈哈,你我手足,贤弟何需客套?”
双手重落肩头,教羊安心头一热。“兄长!”
“贤弟!”
两人又一番热络寒暄,孙坚忽指羊安身后关羽道:“某见此人方才敌阵中颇为勇猛,不知姓甚名名谁?”
羊安方道:“正待与兄长引荐,此乃麾下司马关羽、关云长。云长,还不见过孙使君?”
那关羽本非趋炎附势之人,又性自负,遂只拱手示意。
羊安见状,心中稍有不悦。熟料那孙坚早生爱才之心,竟不以为然,只羡道:“关司马真勇士也!”
待见许褚、张飞皆浴血,却仍精神龙马,不禁又赞:“贤弟麾下皆虎贲之士也!”
“何比兄长之赫赫?不若先引兵入城,弟已使人略备酒席,权为兄长接风……”
羊安请字尚未出口,已被孙坚打断道:“贤弟天子子婿,引虎贲讨逆,而克复旧都,自理所应当,主持洛阳。而兄区区外郡之兵,岂可轻入?暂驻白马寺便是。”
先荆州刺史、南阳太守说杀便杀,如今入城却这般推辞。羊安岂不知他照拂之意,心头再升一丝暖意。只道:“如此,便依兄长。”
复使许褚送酒食往白马寺,以犒三军远征之劳。
待众人入城门,见城中破败,孙坚心中顿生惆怅,不禁下马遥拜长安,潸然泪下,泣道:“子孙不肖如斯,国朝方遭如此一难!”
…………
因洛阳大战方罢,酒宴草草了事。待左右皆退,唯兄弟二人围炉而坐。
“弟有一事不明,却不知兄长可为指点迷津?”
孙坚押一口酒,道:“贤弟旦可直说。”
“大谷兵精城险,复有名将胡轸,兄何以速破之。”
“我道是何。”孙坚说罢,两腿一盘,抖擞精神,方才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他求得粮草。又料胡轸必以他退兵松懈。遂定计奇袭,使麾下昼伏夜出,又遣好手攀上关墙,夺了关门。那胡轸亦死在睡梦之中。
孙坚灵机应变,羊安拜服不已,直呼“兄长用兵如神矣”。
待杯酒下肚,又问:“不知兄长今后打算?”
孙坚道:“当先清除宗庙,拜祭先祖(帝),修缮宫闱,复兵发函谷,以迫长安。你我兄弟同心,定可一战而破,则汉室可定矣。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兄长可愿听实话?”
“贤弟且说。”
“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