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到得府衙,少女带着曹操等径奔后门,“阿叔、阿伯”的叫着遇见的公人,那些公人都笑呵呵取笑:“允儿小姐又来了?不怕宗通判骂你?”
几人后院栓了马,那少女恰似一条游鱼,穿廊走巷,不多时,到了一间朝南的签押房,门外大叫道:“祖翁,我来啦。”
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随即传出:“你又来做甚?说了几百遍,府衙重地,岂是你玩耍之所?”
随着声音,一个高大身影自房中转出来。
曹操抬眼看去,只见此人,虽不及花甲,却也差之无多,满脸皱纹沟壑丛生,一部白胡须飘洒胸前,大耳垂轮,悬鼻阔口,目如朗星,顾盼有神,单看这双眼,哪有丝毫老态?
身高约八尺往上,肩宽臂长,虽是穿着文官的服色,却掩不住那一股凛然之气。
曹操何等眼力,只此一眼看罢,便不由暗叹:“壮哉!此人形表非凡,当是刚毅有为的能臣!他这等人,放在哪朝那代,都该是擎天之柱,架海之梁,怎地如今年纪大把,才仅仅做个通判?呵呵,主庸臣昏,可见一斑。”
那老者出得签押房,一眼看见自家孙女儿带了五个年轻汉子来,微微一愣,一眼扫过,眼神便粘在了曹操身上。
这老者一生宦海沉浮,虽因秉性刚强,不得进步,但同五湖四海三教九流人打多了交道,眼界也自不凡。
上下将曹操一看,不由一惊:“允儿哪里识得如此人物?此人个头虽短小,气概却是撑天立地,这里明明人人都比他高,可他往这里一站,却觉得众人都围着他一般,若非久居万人之上,焉能养出这等惊人气势?便是我昔日见官家,也不及他这般煊赫——啊呀呀,莫非竟是辽国的亲王?抑或金国的狼主?跨海而来,要摸本地虚实?”
心中正惊疑不定,却见那汉子一揖到地,恭恭敬敬道:“可是宗通判当面?在下久慕通判大名,特地前来拜会。路上恰好遇见令孙女,好心领得我们到此。”
宗泽不敢怠慢,连忙还礼道:“老夫一生平庸,何尝有什么大名?只是阁下既然专程前来,必然要有所见教,且请屋中用茶。”
曹操道:“请。”两人进得签押房坐下,牛皋跟进去一看,只见地方不大,便道:“哥哥,伱和宗老头说话罢,兄弟们在外面晒太阳。”
曹操怒道:“不得对长者无礼。”牛皋一吐舌头,连忙溜出。曹操陪笑道:“此人虽然粗鲁,其实心地善良。”宗泽道:“的确、的确。”
忽听那少女怒道:“你这黑汉敢对我祖翁无礼?看我拔掉你的狗牙。”
宗泽喝道:“允儿,小小女娃,说什么难听言语,进来烹茶!”对曹操叹道:“孙女儿有些顽劣,其实人品极佳。”曹操道:“自然、自然。”
那少女允儿苦着脸进来,便为两人烹茶,只是看她毛手毛脚动作,却似一个刚学会烹茶的猴儿,全无此前高踞马上,八方而射的飒爽英姿。口中嘀嘀咕咕道:“祖翁你都不奖赏我,我去抓住了登云山出林龙、独角龙两个大盗,以后商道恢复,渔民的渔获便有销路,祖翁也不必急得睡不着了。”
曹操笑道:“宗姑娘一片纯孝,可见宗通判治家有方。”
宗泽微微摇摇头,叹道:“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莽撞女子,自小不肯学针线女红,练枪使棒,却是一学便精,如蜜似糖般相爱。罢了,随她吧,只是不晓得未来的夫君可能忍受。”说罢连声叹气。
允儿却是精神一振,低声汇报道:“祖翁,这个矮兄有神机妙算之能,他一见我便算出我姓宗,又算出我祖父官居通判,他、他还能算出我夫君姓什么呢?”
宗泽喝斥道:“什么矮兄,人家没有姓氏么?”
允儿委屈道:“他又没说,谁知有没有姓氏。”哭着脸问曹操道:“我叫宗允儿,是得了祖宗允许的女儿,请问矮兄高姓大名?”
曹操张了张口,强自吞下“郓城宋公明”几个字,还是说出了实话来:“不敢相瞒,在下阳谷县都头武植。”
“哦。”宗允儿委屈巴巴点头道:“那我以后叫你武兄可好。”
曹操笑道:“一个称呼罢了,姑娘叫得顺口便好。”
宗允儿眼前一亮,忙扭头对宗泽道:“祖翁,那我觉得从顺口而言,矮兄倒是比……”
“住口!”宗泽一口喝断,指着茶壶、火炉喝道:“烹茶!”
宗允儿委屈地撇下嘴,又开始猴儿般忙活。
宗泽对曹操抱抱拳:“倒是让武都头见笑了,唉,老夫倒不知道该称你武都头还是武大官人,毕竟都头不算高职,生意上却声势不小,如今山东河北两地,以你武家铜雀商行最吃得开,许多商人都说,铜雀商行幕后大东家,乃是个了不得的好汉,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需士。”曹操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
宗泽摇了摇头,轻声道:“大丈夫当仁不让,这许多人都夸你,必有一番道理,倒也不必太谦。武都头,今日有缘相见,老夫倒是有件事要请教。”
曹操爽朗道:“通判有话,但说无妨。”
宗泽道:“前几日,青州知府来了封书信,道是要清剿境内山贼,兵力不够实用,借了本州兵马提辖孙立,并一千兵去。你既然是阳谷人士,到此地来,必曾经过青州,却不知那里剿匪情形如何?“
曹操皱起眉毛,探过身子,低声道:“若说此事,武某的确知道一二,听闻青州被二龙山、桃花山两股强贼打破,掳掠府库而去,青州两个武将,一个呼延灼、一个孙立,都被擒去了山上。”
宗泽微微一惊,摇头道:“那呼延灼本事我虽不知,但他既然是呼延家的后人,想来总不至太差。至于孙提辖,老夫再了解不过,就算草寇有千军万马,凭他一条枪、一条鞭,谁能留他?”
曹操叹道:“宗通判或许不知,那二龙山有两个奢遮角色,一个是花和尚鲁智深,此人落草出家之前,乃是小种经略相公帐下的提辖,一身本事经天纬地。只因汴京高太尉的义子对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妻子起了歹心,高太尉便要暗害林冲,鲁智深仗义救下林冲,却也因此恶了高太尉,屡屡使人相害,这和尚只得逃走在江湖上。通判啊,我只可怜这般猛将,本该为国家出力,如今却……唉!”
他说到这里,故意叹息了一会,继续道:“第二个头领,乃是杨家将嫡传后代,杨怀玉之孙,人称“青面兽”杨志,此人本来是朝廷军将,也是被高俅欺压,方才无奈落草。只这两人,任何一个都有单拿孙立的实力。”
几个兄弟在门外晒太阳,听着屋内谈话,听到这里,周通再也按捺不住,叫道:“除了二龙山两个外,那桃花山俏郎君周通,也堪称是青州一带著名的狠人,几场恶仗都是此人主打,人都称他做“小霸王”,那双鞭呼延灼,鞭法震古烁今,却也不免栽在此人手中。”
也亏他乖觉,竟然还听懂了曹操弦外之音,话音方落又急忙补充道:“对了,听说此人也曾立志报国,只因奸臣太多,才无奈落草。”
曹操也没料到这厮居然还是把双刃剑,眼角抽了抽,强笑道:“不错。”
宗泽听了,眉头皱纹愈深,痛惜道:“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老夫本道孙提辖剿匪不过手到擒来,谁知贼中竟有这等人物!似那周通这等好汉,不能为国效力,皆是我等官吏之过也!”
曹操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话题拉回正轨,沉声道:“宗通判既然提到青州战事,武某也不妨多说几句,据武某所知,这次打青州,只不过是个开始。”
宗泽一惊,连忙抱拳道:“愿闻其详!”
有分教:允儿妹妹学烹茶,忙去忙来近晚霞。说客口中焦似土,老夫心事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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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经历很愉悦:这是我的文字生涯第一次心甘情愿的修改。
以往我做广告嘛,写文案写方案,被要求修改简直是家常便饭。
每一次都不那么甘心情愿,总觉得客户他又不是终端消费者,他的思路未必就对啊,如果终端消费者觉得不好,我改起来才心甘情愿。
求锤得锤,终端消费者亲自提出质疑了。
入行的时候,师父教我:写字有写字的规矩,文字的意义不是自嗨,而是精确传达内容。我很赞同这一点,这也是我的专业态度。
关于大家质疑的那段情节,其实我也有我的想法逻辑,但是没能很好地传达出去,那就说明,要么文字不对,要么逻辑不对。
仔细研究后,我判断应该是逻辑不对——
的本质是以笔墨建立一个世界,让内中人物去演绎自己的悲欢离合,但是这一次呢,推进的确有了刻意,打破了信念感。
也请见谅:之前有存稿时,就像牛一样有个反刍的空间,很多章节发布时,要远比初稿合理、精彩。
最近存稿告罄,现写现发,少了回味和思考的余地。
这个问题我准备通过下周快速建立起庞大的存稿库解决。
最后:感谢每一份鼓励,感谢每一个意见。
如果这部作品最终能让我自豪,是因为有你们共同打造。
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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