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分属两个地方,一个是湖县,一个是新安县,不把细节安排妥当,各自上报会出现误差。一下小案子还无关紧要,谁会去关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件。这次不同,事关太子,上面肯定会复查卷宗的,到时候两卷宗出现明显差异,丢差都是小事,真的要丢脑袋的。
“拒捕是肯定的了,不然我们凭什么杀人。事实也是如此,无须作假”
“那个内侍,也是真内侍,假不了,回去,仵作是要查验的。”
“我们不用作假。其他的,我们据实上报就行。”
“这个叫大力的怎么办?我们平白杀一个平民,是必须要有理由的。”
“他么。也按实说,窝藏罪他是逃不掉的,杀了他没啥错。”
“有里正证明,太子的确就藏在他的家里。”
“我们要说圆,一定不能出叉子的,是太子逃跑这一段,太子是怎么逃跑的。万一上面认为太子是我们有意放跑到底,我们就有大麻烦了。”李寿苦着脸,眉毛紧锁。
“这也没法作假呀,太子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跑的,这么多人作证。”
“所以,我才要你一定不要乱说什么身先士卒什么的,不管她是谁,小妾也好,相好的也好,她必须是个高人,有神仙手段的高人。唉,其实这一段也是真实的,我们也不用撒谎,只是说真话肯定是没人信的。”
“那我们直接说她是鬼神多好,还干嘛整那么多弯弯绕。”
“你以前见过鬼神啊?”
“还真没有。”
“这不结了,我们直接说是鬼神救了太子,肯定没人信。说不定还会认为我们在说谎,我没亲眼看我也不会相信。一旦有人认为我们在这件事上撒谎,我们就完蛋了。但有鬼神手段的人,我虽然没见过,有人见过,肯定有人信,太子有一两个这样的朋友或手下,也就平常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太子是怎么跑的?”李寿好像突然想到另一个关键问题,太子是怎么没的。太子是怎么来的,不会有人关心,就是有人问,太子是怎么来的,可以不回答,也可以乱回答,但是,太子是怎么没的,两人必须统一口径,到时候,一个说飞天,一个说遁地就麻烦了。
“太麻烦了”张富昌被李寿的小心翼翼整的耐心一点都没有了,心里烦透了。以往,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往大牢或者仵作那里一丢,就算完事了,这一会这么,一会那么的,真比跑两个来回还累。
就这样,两人边走边商量着。
太阳已经西沉了,一众人抬着两具几乎烧成黑炭的尸体,拖着长长的影子,收队回衙。
夜幕降临了,八月十五过了没几天,天上的月亮虽然不如前几天那么圆,皎洁的月光还是把大地的夜晚照得如雾如梦,涧水在缓缓的流动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月光被搅的稀碎,一点一点的在水面上挣扎,仿佛要复原它本来的模样。月光下,有人在急匆匆的赶路,有人在静静的酣睡。
急匆匆赶路的是收队回衙的官差,而在静静酣睡的是我们的主人公小不点和的父亲和二哥。
篝火依旧在跳跃,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身边所谓的小溪,已经不能称之为溪,在嶙峋的石头间,几乎感觉不到它在流动,一汪一汪的小水洼中,月亮却是完整的。林中也偶尔有一两声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叫声。
“喂,喂喂!醒醒!”就在父子三人,睡意正浓的时候,刘剧突然感觉到腰间有什么东西在捅自己,还伴随一个声音。
本来,自出走以来,几乎每日都在战战兢兢的状态,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就能惊醒,可能是由于连日鸡精神高度紧张,也可能今天连续的爬山,过于劳累。
刚开始的时候,看见两个儿子逐渐都睡着了,刘剧在心里一直默念“不能睡、不能睡”,他是打定主意,一定不能睡觉,这是在山里,可能会有狼。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居然睡着了,这个声音可把他吓坏了,嗷的一声就跳了一来:
“你!你是何人!?”把睡觉前抱在怀里的棍子胡乱的舞动着,借着火光和月光,过了片刻,才发现在眼前有四个人影。
那四个人也明显被刘剧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后退几步。
“几十年来,我是第一次看到,在森林里,居然有你们这样过夜的,还带着俩孩子。我说你是傻啊,还是缺心眼。”这时候,一个声音从火堆旁传了过来,刘剧定睛一看,还有一个人,坐在火堆旁,把一根根枯柴,慢条斯理的往火堆里放,篝火也旺了起来。
刘畅和二哥宝儿也被父亲的声音惊醒,二哥依旧木然地看着陌生人,而刘畅则慢慢的向父亲靠拢。等刘畅靠近,刘剧一把拽住刘畅的手,把他扯到自己的身后,而手中的木棍来来回回的指向面前的四个人,防止他们突然发难,扑上来。
“哼,我是何人?我还没问你呢,你是何人啊?该不会是拐子吧?”坐在火堆边的,也站了起来,上前几步,分开自己前面的两人,站到了刘剧的面前,好奇的打量着刘剧。
这时候,刘剧也稳住了心神,仔细地看着他。
这个人,外罩八卦长衫,脚穿鹿皮登山靴,背着一口宝剑,三屡长须,头戴方冠,年纪四旬左右,很显然这是一个修道之人。
而围在四周的四个人,却都是一身紧身衣靠,似猎户的模样,头戴方巾,腰上带有腰刀,斜跨长弓,背着箭壶。其中一个,手里也拿着一截木棍,明显,就是刚才捅他的那个,剩下三人皆双手抱臂而立。
“拐子是何物?”看见不是野兽或官差,刘剧的心略安,眼睛看着三屡胡子,问道。
“少装糊涂”那个那木棍的,大声呵斥。
“如此看来,你不是拐子。这俩孩子是你的孩子。你是他们的父亲?”看着刘剧拉着一个小的移动到一个大一点孩子身边,长胡子微笑了一下,转身又回到火堆旁,依旧在原来的地方坐了下来:“我是修道之人,他们是我的随从。我们没有恶意,你不必紧张,过来坐
吧。”
刘畅满怀戒备,拉着俩孩子,慢慢地靠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坐在那个人的对面,手里一直紧握木棍。
“迷路了?”透过跳跃的火苗,修道人嘴角抿了一下,问道。
刘剧双手握着木棍,摇摇头。
“逃难的?”
刘剧还是摇摇头。
“我父亲是逃婚的。”刘畅这时候,从刘剧的背后伸出头,对那个半仙说。
“什、什、什、什么?你父亲逃婚?”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到火堆里的不仅是对面的,修心养性、心如止水的求仙问道的三屡胡子,就连他的父亲都吃惊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刘畅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
“你为什么逃婚啊?”到底是修心之人,片刻的惊讶,便恢复了常态,还顺手给篝火加了几根干柴。
你连儿子都有了,才想起逃婚,你他妈的以前都是闭着眼睛干活啊。对面之人把刘剧从里到外鄙视个干干净净。
“我祖父想把姨奶的妹妹嫁给我。”在刘剧说话之前,刘畅赶紧开口,这个活他父亲可干不了。
“怎么还有你的事?你姨奶的妹妹多大了?”长胡子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站着还没有他坐着高的小不点。
离奇的故事开端,果然有效,神仙都有好奇心,何况是半仙。半仙不禁被刘畅牵着鼻子走,开口询问刘畅想让他询问的问题。也不能怪这个修仙者,谁能想到一个四五的孩子会满口胡沁。//
“四岁了”刘畅说完,还表现出一点扭捏,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头,给人感觉,他还有点难为情。
“你呢?”
“马上五岁了”
“那你姨奶多大了?”
“十七了”
“你祖父呢?”
“七十”这可都是真话,我可没撒谎,刘畅在心里说,祖父虽然还没有七十,也快了,就让他提前过七十大寿吧。
“你姨奶要把她妹妹嫁给你,你父亲逃什么婚?”谁说男人不八卦?现在,这个修仙的男人,也是满肚子的八卦,被小不点引导得满腹的好奇心,肚脐里有没有结金丹不知道,但肾上是肯定结丹了。
“姨奶的母亲是我二娘。”
“等等,等等,我理一下。”神仙的头彻底大了,也不绷着世外高人的面孔,眼睛里仿佛看到一圈一圈的东西。
“那你姨奶的妹妹,岂不是?”神仙终于有些回过神来。
“我二娘是再嫁的。”小不点赶紧补充道。乖乖,忽悠过头了,把自己的妹妹绕进来了。
“我能问一句,你家是太有钱还是太没钱?”有钱人家嘛,有钱瞎折腾,他能理解,也司空见惯。可像这样就在一个圈里折腾的,他还真没看见,这也不像有钱人的做法呀,要说是没钱人家吧,没钱你折腾个啥。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祖父说,不让别人来分我们的钱。”
“那一定是很有钱。”
“你怎么知道的?我祖父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家很有钱”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逃婚呀?”
“姨奶喜欢我父亲……”
“走!赶紧走!!再说下去,成不成神仙我不知道,我肯定成疯子。”半仙一点风度也没有的跳了起来,这是什么家啊,哪有这么乱的家庭,怪不得他们父子要逃,自己就是这听听,都受不了了,招呼四个随从,急匆匆的落荒而逃。
“你,不想找我祖父弄点钱?顺便也给我们弄点?”看着他们在月光下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刘畅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你是想让我们去打劫你祖父?”半仙的脚步顿了一下,连头都没敢回:
“快走、快走!这一家子都是疯子!”
“老三!你胡说些什么,父母也是你能编排的?简直是大逆不道!”等到那些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月光中,刘剧也彻底的爆发了,一把把刘畅薅过来,甚至举起了巴掌,即使是在月光中,小三都看见父亲那双发红的眼睛,刘剧真怒了。
“嘘~~父亲,禁声。他们马上就会回来的。”刘畅本能的一缩脖子,一条胳膊环在头上,而另一只手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小声的说道。
“你这么会知道?”听小儿子这么一说,倒把心中的怒火化个干净,举着的手虽然没放下来,语气却温和了下来。
果然,数吸过后,就在远处传来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哈,好小子,果然不简单,连我都差点被你们弄得道心大乱。”
“你们、你们还真回来了?”看到他们一行五人,果然像小三说道一样回来了,刘剧惊诧不已。
“你知道我们会回来?”一听刘剧的话,半仙也很吃惊。数十年吃的惊都没有这几个时辰吃的多。
“你们,当然会回来,我也不明白,你一个修道之人,哪来那么大的好奇心?”小不点漫不经心地说。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修道之人,难道我身上已经有仙气了?”如果这句话是刘剧说的,他还不会吃惊,可这句话是从一个垂髫童子,一个还不满五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一下引起他的主意。
修道人一听刘畅看出他是修道之人,激动不已,早听说小孩子眼睛可以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难道自己都有仙气了?自己还不知道,被孩子看出来了?连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回来要问什么都忘了。
“仙气是啥样的?快跟我说说。”修道人急不可耐地问道。
“你自己的仙气你自己不知道吗?还问我。”
“叔叔当然知道,我就想问问,你看见的和我看见的一不一样。快跟叔叔说说。”
“仙气就是仙气,有啥一样不一样的,仙气飘飘嘛。”
“还飘飘的?咋瓢的?往里瓢还是往外瓢,还是在周围瓢?我就说嘛,我就感觉这一段时间身体有反应,总觉得丹田鼓胀,难道我是筑基了?还是结丹了?”修道人有些失态,原地转圈看着自己的身体,甚至撩开长衫看看自己的肚脐。
“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看完自己的肚脐,肚脐还是那个肚脐,和以前没区别,也没长出花来。就赶紧询问那四个跟他一起过来的随从。
“还别说,以前一直没注意,今天细看,好像还真有点不一样,你们觉得呢?”
手里还拿着木棍的,听见询问,也赶紧地上下左右把他看一遍,具体到底看到了什么,没人知道,嘴里却说着让修仙人心痒痒的话,为了确认自己说的话真实不虚,还询问他的三个还在云里雾里的同伴。
“是是是,是有点不一样”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瞎子,三个同伴如同他一样,认真的围着道袍转了起来。
“哪不一样?”听到四人的肯定,道袍更是激动不已。
“啊~这个这个,好像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那我现在是筑基期还是结丹期呢?”修行者强行压下激动的情绪,也不顾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刘剧父子,找个平坦一点是石头,盘坐下来,喃喃自语思考下一个问题。
“父亲,他说什么呐?什么基啊丹的,鸡蛋不是鸡下的,是人下的?”刘畅看着那人老神在在的样子,嘴里不停地说鸡啊丹的,实在搞不懂,就问刘剧。
“别吱声,他在悟道。”刘剧小声的对着儿子的耳朵说。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煮鸡、借蛋的,先生从来没讲过,但看到这个人似乎进入思考状态,这个状态他知道啊,先生可是真说过,这就是“悟”的状态。
刘畅赶紧用手把嘴捂住,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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