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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过去谁也没有提及,也不曾有人要他宋崖余给一个交代。如今先帝殡天,只怕这世上记得她的人就又少了一个,趁着还有一口气在,这些能做的事便要一一了结,父王看惯了卓城里的风云变幻,无外乎是新旧之争而已,父王念旧,当年太后也念旧,可是无论再怎么念旧,该来的总是会来,如果不愿意改变,那就急流勇退吧,大甘已非昨日。”李落说罢,深深一礼,平静地看着淳亲王,在他布满阴霾的脸上却也藏不住深深的倦意。话是不中听,可句句属实,属于他淳亲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就算不是李落,也会是别人拿走他舍不得的这一切,恨李落,只是因为他只有一个儿子可以恨。
“遗诏所书,父王知晓轻重,莫要泄露半句,如果走漏风声,若到那时,我不会出手相助。还有母亲这些年并无过错,更不曾偏帮于我,倘若父王瞧着碍眼,就让她来我弃名楼吧,拿她出气非男儿所为。父王,母亲大人,诸位姨娘,请多珍重,玄楼告辞。”
“哎,要不吃完饭……”萱妃轻声叫了一句。
“让他走。”淳亲王挥了挥手,打断萱妃说话,不过似乎并没有太多恼怒,看着李落远去的背影,慢慢坐了下来,有一股迟暮的倦意。在他踏出府门的那一刻,李承烨知道,此生之中,李落怕是再也不会以一个子嗣的身份再入王府,除非是他死的那天。
英王继位天子,国号承启,承太祖余威,启万世江山。
英王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传旨昭告天下,封李落为大甘祭酒,赐晋王李玄悯七窍玲珑令,掌彦林阁,后宫之中尊贵妃常庭燎为太后,统领后宫。一应先帝诸妃自有去处,先帝驾崩,瑜贤妃出身陆家,花些银钱再托些人情,接瑜贤妃出宫,返回陆家,不过此生便也不能再嫁,倘若有对先帝不忠之事,到时候非但是她,就连整个陆家也会受到牵连。能出宫的毕竟只是少数,万隆帝晚年荒淫,宫里罗织了不少妙龄嫔妃,俱是国色天香,撒手人寰之后这些人的去处很叫太子殿下,如今的承启帝头疼。养着不行,名不正言不顺,定会有人闲话,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快刀斩乱麻,悉数为万隆帝陪葬,不过这样一来难免有人会说他心狠手辣,对这些无辜女子没有一点怜悯之心,若都叫她们去守陵,委实人数有些多了。
为难之际,李落与晋王联名上奏,请承启帝大赦天下。李玄慈借着这个由头,将宫中一众御女采女打发各回原籍,当然如果愿意留下来替万隆帝守陵的,李家也不会亏待于她,厚赠出身娘家,赐封号,看似尊贵,不过和出家为尼并无两样。果然,最后愿意留下来的寥寥无几。
当然,还是须得有人陪葬,原本她的名字在殉葬名录当中,后来不见了,大约是说她没有资格殉葬。再之后,她的名字几经辗转,也不知道在哪个经手的途中就消失了,有人说她投井自尽,有人说她趁乱离开了卓城,还有人说她被人带走了,不过一个月之后,后宫之中便再也没有人谈论起她。
就在李玄慈登基大典之前,呼察靖一行返回卓城,众人都很惊讶,不知道李落是怎么从太虚幻境里出来,而且还会早他们一步返回卓城,尤其是姜寒怜,要不是这些天李落忙着新皇登基的事,约莫她能缠着他问上十遍不止。
他还是他,与从前并没有什么分别,但是谷梁泪很敏锐的感觉到他和以前有些微变化,不在外表,而是内心,只是他一直忙碌朝堂上的事,没有机会仔细问问他。
天子令符李落还给了李玄慈,如今新帝继位,卓城里没什么须得代天行事的时候,拿着天子令符只会招来忌讳,百害而无一利。李玄慈收了天子令符,三日后他又遣人传旨将天子令符送还给了他,在天子令符上除了大甘国祚之外新刻了承启君号,意思就是他承启帝李玄慈与定天王李落同享这个天下,真真正正的一字并肩王。
传旨的人是李玄悯。
李落不愿接旨,李玄悯只说了一句:“九哥,七哥将天子令符交给你,他只是怕有朝一日会忍不住对你下手,天子令符在手,他想做什么,心里便也有顾忌,能叫他想到今时今日你助他登上帝君皇祚的来龙去脉。”
“如若天子令符在我手中,只会更引起旁人的忌惮。”
“会贪的人也会怕死,只要九哥比贪心的人更强,就能让他不敢生贪心。”
“挟威以令天子,终会生出祸端。”
“哈哈,九哥,这话给别人说说就好,你连那张龙椅都瞧不上,难道还眼馋区区一个王位或是一面天子令符?”
李落莞尔,喟然叹息道:“只是委屈了你。”
李玄悯一怔,眼神悠远,良久之后才淡然说道:“不如意的事从来都是十有八九,旁人如此,为什么我就能是例外呢,不委屈,比起那些哥哥我也算幸运得多。”
接旨,领了天子令符。李玄悯回宫复命,李落送他离开巡检司大门。这一句委屈了他,实则是告诉李玄悯,较之英王,他才是更适合当大甘天子的人。李玄悯也知道,李落没有选择他而选择了李玄慈,并非只是因为他的年纪小,继承皇位难以服众,另外还有一个缘由,他远比英王更有野心,如果他登基称帝,必然容不下李落,所以就算他的才情远胜李玄慈,李落也不会选他,选了他,是李氏之福,但未必是大甘之福。
英王登基半个月之后,李落奏请大甘天子欲图领军南下削藩,剑指南王。这封奏章在卓城掀起了轩然大波,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他心系社稷江山,有人说他穷兵黩武,有人说他为了稳固手中兵权,有人说他为了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