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听了深以为然,他也很好奇为什么蓝氏对薇薇这么好,问了就说是救命之恩。
“她之前在火车上救过港市那边的富商,还帮这富商找到了亲弟弟,后来又发现和我先前救过的邵氏是表亲,一来二去就这熟悉起来,薇薇家的那个江妮,后来不是被送到港市呢,就是那个大明星梁恬,听说那个姜婷婷也是薇薇在火车上认识的,可能是因为救命之恩?温厂长这儿就更好理解了,他是和薇薇合作办厂的伙伴,”
丁薇当时是这么跟他解释的,也不能说不相信,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挺神奇的,好像好事儿都能被她碰上,又好像她什么都会,写歌,书法,生意,外语,写作,简直是全能型的,也难怪能张罗出这么庞大的朋友圈。
“我滴个娘啊,这儿媳妇可真了不起啊,难怪能这么大手笔,那你这仨瓜俩枣的,真的能养活住她吗?”
当爹的不放心,下意识的就往怀里掏钱,连亲娘也觉得丈夫的话很对,赶紧跑过去翻行李包,得亏陆英眼疾手快,按住了他们。
“爸妈,你们不要觉得薇薇铺张浪费好不好,你看她平时吃的穿的,是不是和大家没什么两样?别人送的,和自己花钱去买的,那完全是两回事,你们不用这么紧张,且不说你家儿子我也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穷酸,再说你这儿媳妇工资也不老少,我们俩根本就花不完,每天除了工作,能消遣的机会真是不多,这个家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拼搏,谁也没有因为条件好就安于现状不是?”
“这倒是,你看亲家忙的整天,起早贪黑,挣得可都是辛苦钱,还有她的哥哥嫂嫂,兄弟姊妹,哪个不是跟你一样挣工资的?”
在陆英的反复强调下,老两口总算是松了口气,并不忘嘱咐陆英。
“平日里在你哥哥姐姐那儿,也低调点儿,别让人家觉得你们俩有钱,将来再依赖上你们,你俩不在家,他们又是当哥哥嫂嫂的,多照顾是应该的,但我不想让他们养成攀附你们的习惯,”
这么明显的偏袒,陆英哪能听不出来?还好他有自己的想法。
“爸妈,关于养老的问题,你们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我们三兄弟坐下来会好好商量的,现在你们还能干的动,用不着我们惦记,等你们不能自理了,或者觉得累了,想退休了,我们就安排养老的事儿,看到时候是轮流赡养,还是出力出钱,这都没有任何问题,我和薇薇是没时间,但不代表我们没有责任,哥哥嫂嫂他们也是医生护士,也忙,只不过留在你们身边,我们在外地,换位思考一下,都是你的子女,怎能厚此薄彼呢!”
末了,还不忘强调,“当然,这也是薇薇的意思,他们家比咱家还热闹,你看这些年,可有因为养老问题而吵闹过?在薇薇眼里,不管儿子还是闺女,都有赡养的义务,只要兄弟姊妹坐下来商量好就行,越是攀扯越是弄不成事儿,你们看那些存在偏心的家庭,是不是到最后都会造成一方的不满?咱们两家不存在偏袒情况,以前没有,以后更不能有,我和薇薇会尽我们的责任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陆英的回答,老两口很满意,也觉得这小儿媳会办事儿,他们才刚过六十岁,身体还算硬朗,再熬个十年八年是没问题的,其实他们看重的不是钱多钱少,而是一个态度。
因为这个时候东北已经很冷了,所以这次回去大家都将厚棉袄棉裤穿在身上,丁薇穿不了棉裤,觉得太沉,好在她自己做的有羽绒裤,羽绒马甲,时间问题,没有给其他人准备,等啥时候空了,再给家里人每人准备一套。
这次陆英给大家都买了卧铺,小两口在上铺,老两口在中铺,下铺人来人往的,不干净,中铺也没有多高,老两口还能爬的上去,这是丁薇第一次和公婆这样相处,多少有些局促和紧张,好在白杜若从一开始就喜欢这个儿媳妇,拉着她坐在过道的椅子上,让他们父子俩去收拾行李。
“你爸妈真是热情,看给咱准备的,这么多礼物,这又是特产,又是布料衣裳的,居然还给我做了那么酱,哎呀不得不说你们家做的豆豉酱、牛肉酱就是好吃,你家那位小嫂子也厉害,手艺不仅精,还会各种各样的甜点美食,不过啊,我可是问过了,这一切都是你教的,所以最厉害的还是我的儿媳妇,你可真能干!”
谭悦的奶茶的确是她教的,这年代可没有色素香精那些食品添加剂,所以他们家的奶茶的的确确是靠糖、牛羊奶、茶叶、木薯粉珍珠、各种水果、红豆绿豆、麦仁等等搭配调和出来的,味道自然杠杠好,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吃起来有嚼劲,喝起来香甜可口,要么是不分季节的火爆呢!
丁薇笑的不好意思:“我就是爱吃,喜欢瞎捣鼓,没想到反倒成了我家养家糊口的生意,妈,你要不要也开个奶茶店,东北那边牛羊奶更好取才是,开这种店也不太累,只要提前将原材料准备好就行了,一年四季都有人喝,尤其是夏天,不管是现榨果汁还是奶茶,都格外的火爆。”
“我呀,还是算了吧,给人看病看了一辈子,更习惯和那些药草打交道,而且我也老了,没有你们年轻人那么活力四射了,你的两个嫂嫂,一位是咱们诊所的护士,另一个在医院实验室里搞化验,都忙的很,咱们家这辈子都得和这些药打交道了,做生意啊,压根儿不是那块料!”
“那咱们家还有地吗?”这个时间点回去,怕是秋收都结束了。
“有地,咱家二十来亩地呢,不过咱家都是请人种的,所以收的时候只要看着点儿就行了,有人会去收,给人家工钱就行了,你也知道我们有多忙,哪有时间去种地?地都在长白山脚下,其中有五亩地我种的药材,剩下一年就种一季稻子或者苞米,你爷奶还喂了牛羊,年年家里都要请不少人帮忙,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大家合作年代久了,都形成了默契,最主要是我们看病很多都不要钱,所以大家忙完自家的,就自动来我家帮忙了。”
提及家乡,白杜若的眼睛湿湿的,这大概就是他们这代人对家乡的热爱吧?
一辈子难舍这片土地,靠山吃山,这片山水养活了他们多少人,她明白他们的那份寄托。
毕竟,她曾经也在那里生活过。
其实陆家如今的这个状态挺好,婆婆和爷爷奶奶留守长白山,公公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在省会开诊所,赚钱的赚钱,种药的种药,放牧的放牧,粮食请人种,成本按照婆婆的意思,大多数都是义务帮忙,看病的时候不花钱,也算是互利互惠了。
这几天家里忙,爸妈也没顾上给婆婆他们做些路上吃的东西,都是谭悦卤的肉,又烙了些饼子,再加上咸鸭蛋和酱料,路上凑活着能吃,不过还是得需要买些热汤。
晚上九点火车准时发车,大家收拾好之后,十点就熄灯了,在家吃过晚饭,所以今晚上直接就寝就行了,丁薇在家洗漱过了,等公婆上去休息后,她和陆英也爬上去,所有行李都放在上铺的架子上,安全的很。
火车行驶出去一个小时,了无睡意的丁薇就注意到玻璃上有水珠,她诧异的对陆英说。
“看,下雨了呢!难怪这么冷,”
陆英低下头看了眼,从他的角度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却听到了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
“把你的棉袄盖在被子上,最快明天下午就到了,要是晚点的话,就得晚上了。”
他们要先去长市,从长市再倒车回抚县,到了县城找个三轮车或者牛车就能坐到家了,总时间算下来,怎么也得三天。
然而睡梦中的丁薇却被巨大的冲击力惊醒,接着就听到刺耳的刹车上,还有前面车厢传来惊恐的尖叫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因为惯性往陆英的方向飞了过去,陆英反应极快的喊他们。
“快,抓住扶手,死死的抓住扶手。”
可是丁薇太轻了,惯性又太大,根本就由不得她,人就飞了起来,就在她要坠.落下去的时候,被公公和陆英同时抓住了她的胳膊和腿,婆婆那边也吓得不轻,好在她在中铺,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又在关键时刻紧紧的抓住了扶手。
三个人稳定下来之后,下铺的老头老太太也被吓得不轻,但他们处于低位,哪怕滑下来了,也只是掉落到地上,要不是公公和陆英反应快,丁薇估计要被甩的腰部受伤。
陆英把她放下去之后,也赶紧下去,还不忘扔下丁薇的衣服让她穿上。
“怕是不太好,应该是下雨造成的灾难,我们车厢靠后,前面的……,”
丁薇这才透过窗户发现外面的雨简直可以用瓢泼大雨来形容,而且周围乱糟糟的,前面车厢更是传来哭喊声,显然受伤的人不少,但因为不知道情况,陆英和陆爸爸嘱咐她和婆婆。
“你们俩待在这儿别乱动,我们去前面看看。”
火车上的喇叭刺刺啦啦的好像坏掉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卧铺车厢里尽是紧张到哽咽的声音。
“怎么办?是不是出大事儿了?”
“谁来救救我家孩子,她刚刚从高处掉落下来,一直哭,也不知道怎么了。”
“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就在这时,丁薇下铺的老太太跪趴在地上,看着旁边铺位喘不上气的老头,都急的哭出了声。
“快,速效救心丸,奶奶,带药了吗?”
丁薇一看这情况,赶紧让老奶奶拿药,老奶奶这才反应过来。
“对对,吃药,老头子,你可坚持住啊,我给你拿药。”
好在药就在枕头下的小盒子里,乌漆墨黑看不见,全靠摸,老奶奶一摸到,丁薇就快速的倒出来一粒,塞到了老爷子的嘴里,之后就是喂水,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老爷爷的呼吸逐渐平缓,吓得奶奶哭着扑到爷爷的怀里。
“你要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多快这个小丫头了,闺女,谢谢你了,谢谢谢谢。”
丁薇拍了拍奶奶的手背:“没事儿,您别紧张,已经有人去前面打听情况了,”
这个时候,他们后面车厢的乘客也跑到这边来打听情况,顿时车厢里乱做了一团。
车厢里很黑,没有灯,只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雨滴声,还有哭喊声,婆婆默默的守着自家的行李。
时速六十公里的绿皮车,在她看来速度并不快,前面如果出现了重大事故,残损程度比后世高铁或者动车不知道要好多少,她脑海里已经想到两辆动车相撞坠崖的可怕片段了。
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有没有跟指挥部联系上,要是他们不知道这辆火车出了问题,后面的火车再开进这个道……丁薇不敢往下想,她在庆幸他们车厢靠后的同时,是不是也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
等陆英父子俩浑身脏兮兮的挤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的事儿了。
从他们浑身泥浆,以及湿透的程度,丁薇推断出了:“塌方了吗?是不是涵洞塌方了?”
陆英点头,“不止是涵洞塌方,还有山上的泥石流,甚至还有七八节车厢挤出了轨道,幸好当时的速度不算快,冲进山体的那一部分在还没完全掩埋之前,就被后车厢的人给扒拉救了出来,伤亡不算大,就是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雨,人正往这边挤,大家都快收拾下,给前面的人腾出下脚的位置。”
然而丁薇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那司机呢,司机有没有和指挥中心联系上?这条路线还会不会有下一辆车开过来?这都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万一后面的火车冲过来,我们所有人都得玩完啊!”
陆英表情沉重的摇了摇头,“司机还没找到,我只能说大部分人都被救了出来,至于山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因为有的车厢已经发生严重变形……,”
“那怎么办?这么大的雨,我们往哪里躲?这车门也打不开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自救,大哥大,有没有人有大哥大,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铁路部门,告诉他们我们这趟车的情况,要不然后面真有车过来,我们谁都躲不过去。”
首先得留出逃生通道,所有车厢的门得打得开,万一发生什么事儿,至少能跑到外面去。
现在火车的窗户是能打开的,就是车门锁死,打不开。
还好找到了列车员,通过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传话,最终找到了两个携带大哥大的老板。
“现在整趟车都停电也是好事,这样就能间接传达我们的车出了问题,信号一消失,上头就会引起重视,大家先不要恐慌,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然而这年代山里的信号几乎没有,找了好几个地方,才勉强打出去一个电话,可这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清楚。
因为前面车厢受损严重,很快他们这节车厢就挤满了人,大家浑身湿淋淋的,就好像在浆水里泡过一样,卧铺的大人赶紧将被子拿下来,让他们裹着,即使如此,也是供不应求,尤其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拿出自己的被子给别人,车厢里还有因为不给被子而发生争吵的。
丁薇为了腾地方爬到了上铺,用自己的棉袄包裹着自己,车厢里太多人,味道很不好,窗户也不敢开,雨水太大,也特别冷,只能闭着眼痛苦的承受这一切。
陆英和陆爸爸来回打听消息,不知不觉间,天亮了,万幸的是,终于和铁路部门联系上了,不过雨水太大,不好抢救,得等雨停了,再帮着转移到附近的村落。
丁薇看着窗外的雨势丝毫没有降低的意思,心里烦躁的很,没想到都11月了,还有这样的大雨,这么冷的天,加上这么大的雨,那得给救援工作带来多大的麻烦啊?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火车特有的长鸣声,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救援车辆时,随着轰隆轰隆的巨响,紧接着比先前更强大的惯性袭来,这次他们这节车厢直接被震出了轨道,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翻倒在瓢泼大雨下的山坳里……
恍惚中,冰冷的雨水砸在丁薇的脸上,剧痛之后身体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麻木。
她听到耳畔传来人们绝望的呻.吟,也听到好像是谁在叫她的名字,更听到上方传来的巨大爆炸声,可怕,难道今天就是她的忌日吗?
感觉这一世还有很多很多未完成的使命,就这么死了吗?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这么不安了,看,前有狼后有虎,两面夹击,这下,不死也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