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呢？我可不记得布莱克这个狗杂碎当上副议长之后有什么大作为……”女人阴沉的声音响起，听得出来她似乎已经处于极度愤怒之中了。

    “稍微打断一下，我有个小问题，关于客户小姐的。”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愤怒呢？”杨毅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不太理解，按理来说您这样的政府高层更应该对这种事情有心理准备才对……”

    “……我更想先问你一个问题，杨团长，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

    杨毅一愣：“额……和所有帝国人一样吧，免不了的对于尤摩扬人的刻板印象，贪婪，傲慢，喜欢搞内斗，对于民主无可救药的痴迷？”

    女人闻言脸色明显不好看了起来：“我在您眼里就是这副尊容吗？我还以为我表现得足够有礼貌了……”

    “啊不不不，这跟您的表现没有关系，这是帝国人共有的刻板印象，您也知道，帝国和尤摩扬之间有墙，我们对于尤摩扬的大部分认知都来自于帝国官媒诸如unn这样的新闻媒体，所以不可避免地会对尤摩扬这样的‘人类叛徒’有负面影响。不过我们目前合作还是很愉快的，所以这些刻板印象也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合作。不过基于这些刻板印象，我的确很奇怪……你也知道，为什么您会对他们的背叛如此震惊……或者说离奇的愤怒？”

    女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叹了口气：“我就知道……那请再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帝国人普遍对于帝国的感情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一出口，杨毅几乎是立刻就理解了她想说的话，有些讶异地问道：“……等一下，你是说……可是，你，你们不是领导层吗？你们……不是政客吗？这是你们该有的感情吗？”

    “指挥官，您的偏见太严重了。”a1不得不苦笑着插嘴道，“倒不如说，阶层越是往上，他们对国家的感情基本也是越深，特别是在政府内部，这是一种主流。帝国如此，尤摩扬如此，甚至凯莫瑞安联合体作为一个商人联盟亦是如此。”

    “以我最熟悉的帝国政府内部来说，数据库里几乎每一位帝国高官，帝国舰队的舰长和司令，都是狂热的爱国者，以及元首的崇拜者。他们甘愿为帝国和他们敬爱的元首付出一切。根据数据库里的情报，尤摩扬的高层以及很多议员同样如此，只不过他们不崇拜特定的人，而是崇拜尤摩扬这一政治实体和她的民主制度。”

    “崇拜一词并不贴切，舰长小姐。”女人更正道，“我们不是神权国家，最多只能称其为一种爱国主义精神。大多数的尤摩扬议员都是因为热爱这个国家才会进入议会里。是的，他们在议会上会有争论，他们会彼此敌对，但是都是因为他们深爱着他们的国家，尤摩扬，以及她的同盟世界。”

    “像我这样的公务员们也一样，整个尤摩扬的76万名公务员都是一样的。还有管理委员会，以及刚刚提到的议长和副议长。爱国，是一个最基本的条件。”

    “布莱克先生也一样。”a1将话题拉了回来，“他脑袋里关于他当上副议长时最初的那段思想斗争的回忆尤为深刻。他热爱着尤摩扬，他很清楚绝对不能让ued真的控制这个国家，至少绝对不能经他之手实现，但是正是ued将他扶上了这个位置——副议长，未来的议长候选人之一。只要他能坐稳这个位置八年以上，也就是两届以上，他就有绝对的资格去竞选议长，届时他就能抵达尤摩扬政客的政治生涯所能触及的巅峰。”

    “所以呢？我对这个蠢货的思想斗争不感兴趣，他最后的决定呢？”

    “……所以他选择假意改信，日后悔过。”

    之前在巴旦尼亚人民联盟待过一段时间，又在黑色百人团里待了一年多的布莱克深切地知道ued在尤摩扬的扎根之深。他的中学历史老师明确告诉过他ued是在2499年前后来到科普卢星区的，然后黑色百人团的势力却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一点。

    经历过复杂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决定和黑色百人团一样，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只不过这一次他得比黑色百人团更小心，也更隐秘。

    他秘密建立了直属于自己的秘密组织，萨伦格俱乐部。以那艘坠毁的超级运载舰命名，一方面可以尽量保持隐秘，另一方面也是寓意自己的未来——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一定选择道路一定会像那艘运载舰一样，在艰难地跋涉一段时间后最终坠毁在成功的终点之前，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这么做。

    “人这一辈子，总得做几件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情。”（英文直译为“人在一生中总需要做一些能够让自己无愧的事情”。）这是他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情时告诉自己的。

    成为副议长代表着进入了尤摩扬的决策层，也正是从那时开始，他开始与庞大的公务员体系产生接触。公务员体系的主要要求就是让他无为而治，说白了就是不要搞事情，不要忤逆公务员体系，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这正好给了他机会，他决定顺着公务员体系走，以得到其支持，这也是为什么他这几年几乎毫无建树，让人觉得他是个没啥用的家伙。

    但是暗地里，凭借着公务员体系因为他的顺从而麻痹的心理，他暗中建立并悄悄发展他的直属组织，在政府内建立他的心腹网络。这并不容易，因为他得同时背着黑色百人团，服从于公务员体系的尤摩扬安全情报机构和尤摩扬议会的议长，也就是自己明面上的顶头上司做这件事情。

    纸是包不住火的，哪怕他再怎么隐瞒，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免不了要被人察觉。第一个察觉到的，就是那位前段时间刚刚被人干掉的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