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日》的录制已是尾声, 大型suv开往东四的时候,容修和劲臣在车里做了一次录后访谈, 这也次是唯一的一次两人同框访谈。
“老实说, 这次节目很精彩,我可以预言,你们这对朋友搭档一定会得到广大《治愈日》观众朋友们的喜爱。”
熊大海对劲臣说:“在此之前, 你的大多粉丝都知道你是dk的歌迷,据我所知, 容修从没参加过这类综艺, 你是怎么说服他同意参加《治愈日》的呢, 能讲讲当时是什么情况吗?”
劲臣坐在靠车窗的位置,侧头看向身旁的容修:“当然是很有诚意的邀请啊(挂在搏击网上挨揍),说了不少的好话(骚话),因为我觉得, 只要和容哥一起上镜, 我就会涨粉。”
容修微笑着看他, 意味深长但笑不语。
熊大海看向容修,圆了一句:“当然, 能和影帝合作,容修也能通过这个节目红一把啊。”
容修打了个哈欠:“别闹了,我之前也很红啊, 每次登台都有至少三分钟的长镜头,而且是c位,顾影帝在大荧幕里的长镜头时长也没有我多……”说到这里, 他顿了顿,笑道,“知道了么,我不仅在摇滚圈很有名,在吹牛逼的圈子里也很有分量的。”
熊大海噎了半天:“……”
“噗。”
车里不知哪个妹子忍不住乐了起来。
忙碌一天的姑娘们都有点困了,听到容哥说话又都精神起来,众人嘿嘿乐完,没想到录后采访也跟讲相声似的。
熊大海又和两人聊了一会。
最后他问:“有什么要和对方的粉丝说的吗?”
劲臣先开口:“容哥的粉丝圈,我也是一份子,可以说比身为爱豆的容哥更熟悉他们,”他看向镜头,露出灿烂的微笑,“一起努力吧,你们像我一样,会一直支持dk的,对吗?”
跟拍小哥把摄像机对准容修。
容修注视着镜头,那双专注看人的眼睛迷人地露出一丝笑意,他的嗓音里带着慵懒,“看过这一期节目的、劲臣的八千万粉丝们,你们好,我希望,从明天开始,你们要更加的努力——”
说到这里,熊大海精神一震。
努力。
这是人设啊,还蛮励志的。
紧接着,容大佬眼中含笑,话锋一转:
“——更加、更加努力……地,讨好我,巴结我,对我更好一点,在我的面前,你们要乖乖的,要听话,给我留言我时,嘴甜一点,和你们的大臣臣一样要叫我哥哥,多多撒娇,多哄我开心,避免我会不高兴——因为,如果我不高兴,你们的大臣臣就会受委屈,你们懂的,嗯?是不是懂的?”
熊大海:“???”
wtf?
妹子们呆了呆,回忆起“灾难日”的林林总总,车内突然哄然大笑:“知道啦,哥哥!一定要开心啊!大臣臣就拜托你啦!”
劲臣愣了好一会,忽然抬起一只手,掩住微红的侧脸,紧绷着表情,看向万家灯火的车窗外,肩膀却抖得怎么也掩饰不住。
本以为录制到这里就算完了,没想到,国际影帝x摇滚大佬在最后又给节目附送了个添头儿。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每一次小互动,大家都舍不得忽略掉——
车就快开到劲臣家的时候,容修打量他一会,板着脸问:“哪不舒服?”
劲臣眉头微皱,强笑着说:“没事,有点晕车,胃不舒服。”
“就这身体素质,还这不吃那不吃、挑挑拣拣的?”容修脸色不太好,“男人,就要吃肉,一天吃两根儿菜叶子,顶什么用?”
劲臣动了动嘴角,余光瞟向镜头:“知道了,别说我了。”
“停车。”容修说。
就这样,两位男神下了车,一个戴着墨镜,一个戴着口罩,跟拍小哥和他们一起来到街边一家蛋糕店,就是容修之前开庆祝会订多层蛋糕的那家,是他多年来一直喜欢的口味。
劲臣跟在容修身后,并没有走进店内,而是和容修在售卖窗口停步,天太晚了,剩下的点心正在开始打折。
“你要给我买吃的?”劲臣问。
“是啊,喜欢吃哪种?”容修指了几种点心,蛋挞泡芙菠萝包之类,劲臣探头往前看,和他贴近了,忽然听他在耳边小声咕哝,“到投喂的时间了。”
劲臣浑身一僵,想起“宠物”的丢脸梗。
他居然还惦记着呢?
容修刷手机付了账,劲臣也没抢着买单,拎了一大袋子的点心。两人并肩下了台阶,容修指向隔壁,那是一家烤翅店。
“我以前吃辣,爱吃烤翅,最辣的那款,经常和白翼他们演出完,买上几串在路边啃,”容修随口说,又意有所指,“顾影帝,你试过在长途汽车里窝三百公里,三餐吃盒饭,在高速服务区冲淋浴,一天跑五个场子,在路边啃鸡翅的生活么?”
劲臣摇了摇头。
没办法,在外面吃撕咬类食物,太不优雅体面了,顾家的奶奶和妈妈都不会让自家孩子在路边吃东西,劲臣从小到大都没有试过。
不是一个世界。
紧接着,跟拍小哥的镜头里,就看见顾影帝转向那家烤翅店,脑袋探进了店铺窗子里,踮着脚说:“老板,我要个bt超辣的!”
老板笑着摇头:“不行,一般人吃不了。”
劲臣摘掉口罩,笑眯眯道:“本影帝是一般人?”
老板:“??你是……啊!”
熊大海:“???”
跟拍小哥:“……”
老板往外探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街灯里的摄像机,热情地和熊大海打招呼。
容修笑着跟上去:“又胡闹。”
“我要吃最辣的,两串,”劲臣说,“把你那份也一起吃出来。”
“你会后悔的。”话是这么说,容修已经拿出手机付账了。
十年来,劲臣从未在吃食上感受到过“愉悦”。
这是容修第一次给他买“好吃的”。
表面从容自然,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坐回大型suv,劲臣无视镜头,一边嘴唇发红地抽鼻子,一边低头啃超辣bt鸡翅,一路上再也没说话。
车开到社区大门,跟拍小哥录下了最后分别的场景。
容修把装着点子的袋子整理好,放在劲臣的怀里。
劲臣垂着眼,用湿巾擦鼻子,始终拿着鸡翅不放手:“过几天,戏就开拍了,计划两个月,快点也要40天,走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多保重,再见面时就是夏天了,”容修拿了一瓶水递给他:“辣哭了?”
劲臣低垂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容修的目光撞在他泛红的眼睛上,水汩汩的,像是噙着一汪清澈的泉水,似乎随时都能涌出眼泪。
容修一瞬不瞬地注视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劲臣抽鼻子,抹了下眼睛,呵呵笑:“是啊,好辣啊!”
容修凝视他:“后悔了?”
“《永不言悔》,我的第三部电影。”劲臣说。
“我会看的。”容修说。
“好。”
过了一会。
“我走了啊。”劲臣站起身。
容修颔首:“再会。”
和制作组的工作人员们道别之后,劲臣下车就走,头也没回。
看着劲臣的背影走进社区大门,这次《治愈日》终于录制完成,跟拍小哥关了摄像机。妹子们欢呼着给容修道贺,希望哥哥能够从此开启综艺之门,多多和暴风台合作。
容修应和着,坐在suv里往回返,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dk-容修v:toa tough guy.】
紧接着,就是无数转发和点赞,微博上一直很热闹。虽然关注容修的同行和粉丝们都不知道这位摇滚大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看这自我勉励的样子,好像受到了伤害啊。
不少和容修关系不错的都转发了。
一些摇滚大佬直接在q群里问“容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夫夫琴行的小宇则是发了微信慰问,诸如:
【夜逆-季元让v:偶像咋啦?//-容修v……】
【dk-聂冰灰v:大哥为何如此心脆?//-容修v……】
“容哥怎么了?”
“不知道啊,不是在录节目吗?”
“微博上有人发在街上看见《治愈日》节目组了。”
“今晚还在小渡家演出了呢!”
“后援会什么情况?”
“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直至午夜时分——
【顾劲臣v:toa better man.】
众人:“……”
哪不对?
“操,被玩了。”
“这对狗男男。”
——众人心声。
微博圈地自萌的神秘女孩们:啊啊啊啊啊!
慢摇吧沉浸在电子舞曲的狂热气氛中。
忽明忽暗的闪灯让陷在卡座沙发里的凌野看不清楚眼前的来人,他喝得酩酊大醉,仍在不停地灌酒。
两个朋友坐在他身边:“好久不见啊大野。”
桌上一堆空酒瓶。
凌野笑着开了两瓶酒,放在二人眼前,含糊不清地问:“最近哪混呢?”
“蹲着呢,没什么活儿。”红头发的男人说。
“哪有你混的好啊。”痘痘男说。
“你们特么是来找茬的?”凌野眼皮子直跳。网上奇幻紫的事沸沸扬扬,他不相信圈内还有谁不清楚的。
“自从去了奇幻紫,热度就没减过啊,”红发男皮笑肉不笑,举起啤酒,喝了半瓶,“买房又买车的,才半年不到吧?国内当红乐队第一主唱,有金主就是不一样。”
凌野笑脸一收:“少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这两个男人是凌野以前乐队的吉他手和鼓手,当年职高毕业之后,凌野就组了乐队,那时候是纯新人,到处去小传媒公司、婚庆公司、演艺公司留电话,有活儿了就带着兄弟们四处跑演出,久而久之,认识了不少跑商演的歌手。后来通过他们介绍,得知工体有牛逼的乐队招募主唱,凌野就离开原团队,去了工体跑夜场。不出一年,又认识了不少摇滚大佬,用这支工体乐队作为跳板,加入了另一支已经小有名气的乐队。
队友也就是眼前的这两位兄弟。
“哥们儿最近……有点难处,周转一下?”红发男说。
凌野脸色阴沉:“我不是取款机。”
“你不是有个取款机嘛?”痘痘男说。
“再说又不是大钱,还信用卡罢了,欠了十二万,天天打电话催,家大门都被要债泼红油漆了。”红发男唉声叹气,“实在没办法啊,你把哥几个踹了之后,乐队就散了,你说,我上哪弄钱去啊?”
“操!我他吗怎么知道你上哪弄钱?”凌野破口大骂,“上次说手头紧,从我这拿了三万,钱还没还我呢!”
“得了大野,两三万现在对你来说算什么啊?”痘痘男笑道,“等你飞黄腾达了,一年千八百万也不稀罕呢。”
“签约的事还没影儿!”凌野心突突直跳,“我泥菩萨过河,你爱找谁找谁去,”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红发男拽住了胳膊。
“操,奇幻紫啊,谁不知道幻神什么背景,你签不签约有什么区别?沈起幻给你买的那套房,首付就六十多万,再加上他给你的,加一起有两百万了吧?半年啊,卖屁股也赚不到那些吧?”
“少特么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为了签约,我特么去奇幻紫?”凌野骂道。
“拉倒吧,你到底为什么挤走了人家的主唱,天知地知,你知,哥儿几个都知道,”红发男把眼眯成了一条细缝,笑嘻嘻地说,“奇幻紫之前那个主唱,说是被人坑了,溜了个冰,被抓了,到底是谁底儿的他,你不清楚?”
凌野差点窒息:“你麻痹……”
半年前,奇幻紫主唱经常去凌野跑夜场的酒吧里,凌野得知对方的身份之后,很快就和那人称兄道弟哥俩好了。不出三个月,奇幻紫主唱被热心群众举报溜了个冰被抓了,沈起幻花了大价钱才把人捞出来,又把事情瞒住了。
那人出来之后,心知自己黑点洗不掉,索性从沈起幻手里要了一笔遣散费,拿着钱回老家开酒吧去了,临走还把凌野正式介绍给了沈起幻。
奇幻紫没了主唱,沈起幻是主音吉他手,只能临时招募,而凌野的出现,刚好弥补了这个空缺。凌野当时为难地说,离开原乐队不是不行,但得给四个兄弟一个“交代”,沈起幻当即给他开了个四十万的支票,又给凌野出了新房首付。
凌野大怒地瞪着两人,脸色气得惨白,“你麻痹威胁我?以为老子没能耐弄死你们是吧?”
“你有什么能耐,你能耐大了,你以为沈起幻是傻子?”痘痘男嘿嘿笑道,“他爹是富商,他智商能低吗,你干的那点儿缺德事,他真的不知道?得了吧,人家卖比,你卖嗓子,别以为自己高人一等!要不是你能唱,打听了幻神的喜好,第一次在他面前唱那个什么《itislife》,幻神能养着你?你……”
“操!弄死你们!”
凌野抓起酒瓶就砸在了地上。
红发男和痘痘男吓得站起来,回过神之后,指着凌野的鼻子:“给你一个月,不然这点事儿肯定瞒不住了,整天在网上卖惨给谁看?圈内谁不知道这事,网上骂幻神换主唱,他站出来说过一句话吗?你当年是个几把,没有幻神,你现在连几把毛也不算!”
也可以说,在外人眼里,沈起幻一手把他提拔起来,从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酒吧主唱,养成了国内当红乐队主唱,拥有几百万粉丝,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生活越来越好。但在凌野看来,他又不是拿工资没干活,他之前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应该得到的,跟了沈起幻这么久,以后也理所当然应该得到更多。
石天一赶来的时候,凌野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天一,幻哥不要我了,他看上别人了,姓容的那个贱人……那就是个贱人啊……”凌野头晕目眩地趴在沙发上,似哭似笑地咕哝,“他是个贱人,幻哥的心不在咱们身上了,签不了约,我们全完了……”
石天一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凌野撒酒疯。
奇幻紫团队里,凌野是最后来的,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前阵子华云霆在酒桌上已经告诉他了——之前的主唱和石天一的关系还不错,没想到,原来是着了凌野的道。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人就特么跟小婊砸、小三一样,打从一开始搞事情,为了进奇幻紫想尽办法,摆明了想要幻哥的钱——人家给你钱,大家好相聚,你唱他写的歌,结果有了钱,唱了歌,就不满足了,还想要名分,想签约大公司,把幻哥绑在身边?签不签约老大说了算,当初招募的时候,也没说会签约。说要签硬石,只不过是赶巧了,因为沈起幻答应他爹,三十岁不出道,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石天一前几天和沈起幻稍微提起过“当初前主唱被举报”的事,想探探老大的口风,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谁知道对方当即就打岔,转移话题不谈了。
他觉得老大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影响团队和谐,才假装一无所知吧?
石天一连背带扛地把凌野弄出了慢摇吧:“这里基地近,咱们回那边吧,老大今晚不回去。”
凌野歪靠在出租车里,“连家也不回了?今晚他和姓容的那个贱人在一块儿。”
“野哥,差不多行了啊,容修风头正盛,咱们得罪不起,”石天一心里一阵犯恶心,“对了,大前天老大给咱们转了账,每人五十万零用,我给你转过去了,收着了吧?”
“操!我缺他那五十万?”凌野骂道,“五十万就想把我打发了?”
是啊,今非昔比,你现在缺的当然不再仅仅是五十万。石天一鄙视地暗啐了一口:“野哥,先回去吧,老大回他爸家了,别墅里没人。”
签约合同对年轻人还好些,对已近三十岁的沈起幻来说,无异于终身卖身契。一签就是八年十年,而且要一直拖飞机carry全队。
在遇见容修之前,他看不见奇幻紫的未来,但他能看见眼下,正如石天一所说,如果不签约,就要夹着尾巴回家,去沈氏集团学习经营,将来等老沈退休了,他就可以接任董事会的位置了。
在遇见容修、又被对方拒绝了之后,他仍然看不见奇幻紫的未来,但他看见了自己未来,那个越来越遥远的梦想,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对于他这种身份的富二代来说,坚持摇滚梦想,确实不太容易,多少商圈内的长辈戳着他的脊梁骨,不孝顺,不懂事……即便如此,他还是年复一年地坚持了下来。
沈爹放下手中花剑,看向静立在对面的沈起幻,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方才被儿子的剑尖刺到的肩膀。
在此之前,两人以剑对话,战了数回合,沈起幻相当冷静,且战且退,毫不激进,行动难辨真假,能很快识破对手的真实意图,却又优柔寡断,放不开攻势,硬生生将战局拖到对自己不利的形势,才逼不得已使用防守反击。
“都说商人重利,除了失掉诚信,最忌妇人之仁,”老沈端详儿子半天,转身门外走,“还有一点,哥们式合伙,仇人式散伙。”
沈起幻站在原地,抹掉额头细汗,抬起手中花剑,打量了剑尖很久。
“我告诉你,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我特么还梦想以后开飞机!”
白翼站在龙庭g座一楼客厅中央,眉飞色舞地表达了他要在《地下王冠》的比赛担任井子门第一主力选手的位置,直到硬刚到不行为止。
“行啊,不如买个飞碟吧,连养路费也不用交了,车牌都不用上,还能酒后驾驶,冲出亚洲,冲出宇宙。”容修慵懒地歪靠在沙发。
容修正与白翼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刷微博看热点时,手机震动,有电话打进来,竟然是岳琥。
这位牛逼又傲娇的摇滚小老虎从没打过电话给他,往常也只是在微博或微信上留言,见他联系自己,容修不由好奇想笑,按了接听,“乖孙儿,”正愉快地打着招呼,就听见另一头对方委屈地说:
“师公,有人欺负我。”
容修一愣:“怎么了?”
“操!我接的活儿被人给顶了,现在正在河北呢,金州区的,妈的!”岳琥哑着嗓子大骂了一句,又很快压低声音,“等会往回赶,一宿没睡觉跑长途。”
容修压根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怎么活儿啊?”
“商演啊,大群里交给我的活儿,我带着乐队来了,结果人家不用。”岳琥说。
容修一听这事就明白了,是河北新开张的商场做大型活动,演艺策划公司是上赶着来找他帮忙联系歌手的,除了两位二线歌手和大公司的美女团,剩下的艺人都是大群里的地下歌手和乐队,还有两对二人转。
这种商家不差钱的大型商演,打从策划活动预算开始,基本上就是由容修这种大头和演艺策划公司瓜分了,不知名的小歌手一场唱三首,一首歌二百块,这是行情。但策划预算上的报价可不是这个价钱。
“我知道了。”容修记得这事,自然也记得这家演艺策划公司,就是金州区的。也就是说,他们用自家人顶掉了岳琥乐队。他的声音很淡,不急不缓地说,“回来之后联系我,来我这说明情况。”
接下来容修就拨通了金州演艺的电话,对方经理依然像当初在群里联系时那么巴结讨好,笑呵呵地说:“您不清楚情况,容哥,我们确实私下里又谈了两支乐队,价格方面比岳琥乐队低了三成,岳琥什么情况您也清楚,他们乐队的名气在我们这边根本不行啊,商场活动负责人看了资料,那边也不认……”
话没说完,容修笑得深沉:“我不喜欢先斩后奏。”
“我们实在是为难,咱们都退一步吧……”
“你说,我家小老虎,在你们金州没名气?”容修笑道,“我明白了。”
金州演艺经历:“??容哥?”
“当我没打这通电话吧。”
“嘟嘟嘟——”
容修还真不至于为这么一点小资源动脾气,现在他一天动辄上百万演出流动资金过账,但他习惯于运筹帷幄,确实不喜欢“先斩后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那边金州经理挂断电话,就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也不掂量着现在什么形势,自己什么身价,岳琥值六万?他联系的乐队一万块就打发了。
这边容修放下手机,白翼不要命地皮了一把:“哟啊,容哥被踩啦?”
容修唇角带着笑意,指尖扫过金丝眼镜,笑着说:“金帖。”
“……”白翼的表情渐渐凝重,半天憋出一个,“啥?”
“你不是要当这次《地下王冠》的井子门主力么,带着岳琥他们,先去练练手,”容修站起身,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刚觉得刀钝,就有人递磨刀石,小心着点,别给石头磨裂了,伤了圈内和气。”
白翼打了个哆嗦,望向老大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
哎呦卧槽,这不动声色的,就要下杀手了啊。
俗话怎么话,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其实容修真不乐意管这些事,这些乱七八糟的小资源,他自己的乐队都不会接,更何况这两月他正盘算签约的事,还有创作任务在身——《治愈日》的拍摄,让他的脑子里有了些小灵感,离家在外八年半,很久没有那种温馨宁静的感觉了——现在,他恨不得在三楼琴室昏天黑地连日创作,哪有闲心去勾心斗角?特别是和钱打交道的事,他是真闹心,看见群里的那些¥¥他就两眼$_$
如果沈起幻在就好了。
容修叹了口气。
这种和商圈、金钱、名利打交道的事,完全可以交给那只小狐狸,现在他从钱老爷子手里接过来的地下经纪圈的灰色收入,就算dk不接小商演,也足够小崽子们日常花销了。
沈起幻坐在别墅地下排练厅的沙发上,从茶几上的资料袋上收回目光。
“你威胁我?”沈起幻笑了笑,“半成品也能威胁人?”
“这本来就是你写给我的!剩下的收尾润色,我已经自己完成了,也注册了版权,”凌野站在他的面前,“幻哥,咱们签约吧,签了约,出专辑,这三首主打还是专辑的重磅,你不是一直有出道计划吗?”
“我想玩的是band,你知道band到底是什么?”沈起幻的脸上竟没露出任何意外,他神色淡然地喃喃道,“你以为,几个名字白纸黑字签在一张合同上,就是band?几个人头顶一样的乐队名,一起登上舞台,就是band?”
“你别跟我说那些!我是奇幻紫的主唱!当初是你让我当你的主唱,现在你想踢了我?”凌野眼里泛着委屈的泪花,口不择言地怒吼,“我知道你看上了姓容的,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啊?他不会来给你当主唱的!”
“你的确是奇幻紫的主唱,不过,你是怎么得到这个位置的,我不想计较,山水轮流转,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沈起幻看向他用半年写的三首歌,忽然想起容修说的那句‘灵感没有兄弟重要’,他的眼神略空洞,让人看不出情绪,“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但是,你费尽心思要的那些,容修压根就没看上,你不懂?”
凌野站在那愣住,有点不明白沈起幻的打算。
他以为沈起幻会妥协。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再没有什么比这些音乐,以及这些音乐的价值更重要的。
“拿走吧,”沈起幻站起身,“我去拿你的合同。”
凌野大惊失色。
他冲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幻哥?我不解约……”
“难道,这不是你来找我谈判的目的?”
沈起幻忽然笑了。
“不合适了,散了吧。”
凌野紧紧地攥着沈起幻的手,才将那股无处宣泄的恐惧与无助咽下肚,没错他自己一开始确实是盯上了沈起幻在圈内的地位,还有沈起幻的背景,说白了就是抱腿吸了点金。但是,现在他的心态早就变了,温饱问题和眼前的利益对他来说早已不再是首要。跳槽了这么多支乐队,凌野对他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再没有谁比他更适合自己了——自己想要的,是沈起幻啊。
“你不能唱,我不能弹,怎么不合适了?”凌野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啊?咱们这些人,就是你的打杂,队友对你来说,一点感情也没有?”
沈起幻失笑:“你们和我谈过感情?”
凌野忍不住僵了两秒,惊慌失措地说:“幻哥,对不起,我不要钱,也不要歌了,我不走,我和乐队有合同,我不解约幻哥……”
“不需要解约,”沈起幻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乐队经营不善,我要找律师。”
凌野一脸懵逼:“你要干什么?”
“本来我想给你们找个更好的归宿,这个月一直在跑这个事,和各大娱乐公司也打了交道,不过,既然你自己已经有追求了,”沈起幻眼中露出疲倦,“专辑也好,乐队账上的钱也好,都拿去吧,歌没在歌手工会注册过版权,本来就是给你们的。”
“我不出道了,不签约公司了,幻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凌野抱住沈起幻的手不放,之前来时的气焰早就被惊慌磨光,很难想像,如果以后的日子里没有幻哥,他该怎么继续眼下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不论是经济方面,还是音乐事业方面,都让他觉得眼前发黑。
像live house的那些夜场歌手一样,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自从加入奇幻紫,他就没再出去跑过场子了,沈起幻把他的人设打造成骄傲不羁的当红主唱,圈内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现在的自己还能像从前那样舍了颜面,低声下气去跑场子?
“怎么?又不出道了?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么,”沈起幻嗓音温和下来,“小野,你到底有过梦想么?还记得半年前,你唱的那首《itislife》么?”
那是沈起幻在九年前的深夜里,开车经过路边烧烤摊时,听到容修和白翼唱过的歌。
当凌野开口的一瞬间,他就陷入取舍为难之中,他觉得,这个叫凌野的孩子,虽然嗓音和自己预期的差了点,但他和自己,和那个人,都是一样的人呢。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凌野要什么,他都会给,金钱也好,房子也好,更适合他嗓音的歌也好……
凌野茫然地看着沈起幻越来越远的背影。
直到对方推开工作室的门,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么久以来,幻哥从来都没有锁过这栋别墅从楼上到楼下的任何一把锁……
但是,乐队里的每个人,从来都没有把这里当成过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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