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cy, 是安全暗语,一旦说了这个词,两人就得停下来。
常来live house看现场的观众们无一不自诩rocker, 他们奉摇滚精神为圣经, 当中甚至有些是乐队成员,他们对每个登台演出的乐队都十分苛刻。
除此之外, 还有在这种场合工作久了、对一切新鲜事儿都司空见惯的贝芭蕾, 丁爽,赵光韧, 小李……
所有人都觉得,舞台上的那架三角钢琴很碍眼, 不应该是摇滚人玩的东西。
坐在钢琴前的青年, 更是与整个live house的气氛不搭调。
他们对这次暖场演出并没抱什么期待。
掀开琴盖。
拾音麦克摆在支柱前, 十指轻轻触摸上黑白键。
年少的时候,他为了乐队, 放弃了所有, 背弃了家人,不顾旁人目光, 梦想着带上兄弟们一起站到巅峰舞台上。
年青的时候,乐队为了他,和全世界抗衡,兄弟们大难临头,厄运缠身, 直到压下个五指山, 不得不各奔东西。
生在半个音乐世家,他在高音歌唱家的母亲的培养下从小学音乐,只要他想, 闭起眼睛,就能听见木音槌敲击钢丝弦的声音。
当!咚叮叮叮——
左手弹了一个小七和弦,随后分解和弦。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右手弹了个琶音,速度并不快。
当!当!当!当!当!当!
两手一起下键,同时弹奏了数个小七小三和弦。
……
“什么水平啊,这就上台了?”人群之外,通往后台的转角背静处,奇幻紫的贝斯手石天一,对主唱凌野笑道。
刚才在休息室,听说前面有人搞事情,在观众的逼迫下,这家店的驻唱上台了,两人都觉得好笑,就出来看个究竟。
这一看不要紧,舞台上那人完全是胡来,根本听不出他弹的是什么。
“和咱家小侄女有一拼,”石天一说,“这家店怎么搞的,要是这样也行,我还弹什么贝斯啊,也去当钢琴家得了。”
凌野斜倚在墙边,抱着手臂往台上望:“反正就一暖场的,你操什么心?”
“这是暖场?砸场吧!键盘撒把米,鸡都比他啄的好听,”石天一不爽地抱怨,“今儿来的都是咱们的粉丝,等他们听闹心了,火气上来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老大都不担心,你怕什么?”凌野瞟向坐在前方阴影处的那个男人,小声问石天一,“弹钢琴的那个,是这里驻唱乐队的人?”
“不知道,不认识。”石天一说,“就一塑料乐队,清一色儿菜鸡。”
就在这时候,侧前方的阴影里,一直坐在折叠椅上的男人,忽然回过头瞪向二人。
石天一刚好和那人目光撞了个正着,被对方眼神中露出的失望和警告吓了一跳。
“老大。”
石天一打了个招呼,赶紧闭上了嘴巴。
过了半天,他才小声抱怨:“怎么了呀,我说的不对吗,老大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
“瞅你那越活越抽抽的孙子样儿,一个眼神儿你血条儿就空了?”凌野晦涩不明地笑了声,瞥了一眼沈起幻。
“操,你俩冷战,别拿我撒气啊,都挤兑我干什么?”石天一嘟囔一句。
钢琴声从live house的高端音响中传来。
从一开始的有一下没一下,到断断续续,越来越流畅。
不过,仍然是那几个和弦,那两三段琶音,反反复复,没什么旋律性可言。
观众们都有点不耐烦了,也有人感到好奇,这个帅哥该不会是上台来逗比的吧。
渐渐地,速度快了些,也有了一丁点的小变化。
突然,沈起幻的表情也跟着变了变!
沈起幻突然站起身,扬起下巴,连墨镜也摘下来了,似乎想要看清楚舞台上弹钢琴的那人。
然而,最先反应过来的,并不是他。
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石天一身后的钢琴师小李。
李黎明刚在更衣室换完了衣服,打算下班了,走到后台过道的时候,隐约听见最初的那三个分解和弦,他蓦地顿住了脚步——
有人上去弹钢琴了?新来的那家伙,让自己弹什么猫日的钢琴摇滚,被自己拒绝了,竟然又找别人上台乱搞了?
紧接着,再往下听——
小李就是一愣,回过神之后,他惊讶极了,当即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了出来。
正好听见了奇幻紫两名成员的对话。
小李才不管身边这两人是谁,忍不住上前一步,站到石天一的身边,一脸嫌弃地侧过头,食指在嘴边一竖,做出个“安静”的手势,又使劲儿地踮起脚,仰头望向了舞台。
又听了十几秒。
“feux follets!我靠!”小李神经质地低吼,“绝对是!我听出来了!”
石天一:“啥?”
凌野:“???”
“鬼火。”沈起幻扭过头来。
小李闻声一愣,朝说话那人看去,和沈起幻相视点头,没想到,除了钢琴专业的自己,竟然还有人只听几小节,就能说出曲名。
更是万万没想到,坐在钢琴前的,居然是新来的那人!
而且,弹奏的是鬼火!!
——李斯特十二首超级练习曲之一《鬼火》,世界公认超高难度练习曲,此时容修弹奏的,不就是中间几个小节吗?
有趣的是,这首曲子蕴涵着一种难以名状的……diss感,人们总能从它如同鬼火般隐约出现的音群中,听出讥诮、嘲讽的意味儿。
“好家伙,选这曲子,他这是准备骂我呢?!”小李满面赤红,呼吸急促,脸上露出一种十分诡异的兴奋笑容,就像小电影里的电车痴.汉一样,嘴里还不停地叨叨着:
“热身够了吧……
“快,快开始了……
“来了,来了!呃啊,鬼火!来了!”
凌野&石天一:“操,变态啊。”
舞台上,容修当然不是故意乱弹的,而是认真地做了一套暖指操。
回国之后,先去探望了首长,又和满洲里的兄弟们吃了烤串,飞机票没买到,只能在火车上熬一天一夜——
容修已经很久没碰键盘了,刚在办公室弹奏了古典吉他,一时间找不到弹钢琴的感觉,所以必须要先活动一下手指,热热身。
此时,站在吧台一边的赵光韧,和大家一起听小李激动地絮叨完了“鬼火的牛逼之处”,一个猝不及防。就被连续刷新了三观。
好嘛,古典吉他是《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钢琴是《鬼火》,这些特么居然都是容修的热身曲目吗?
“这个升降号怎么这么多啊,我怎么不识谱了?!”
贝芭蕾用手机度娘了一个谱子,给丁爽看。
丁爽看得两眼发花:“他弹的是这个吗,听着也不像啊。”
“他还没开始。”沈起幻的声音飘过来。
大约一分钟左右。
容修觉得差不多了,之前他一直在反复弹奏中间的六个小节,按照以往的习惯,找到熟悉的弹奏感之后,就该从头来一次,才算是做完了暖指操。
更重要的是,他说好了,要给乐队匀出准备时间。
还有四分钟。
从头开始,弹奏的速度,越来越快。
钢琴师小李双拳紧握,脸色越来越红:“靠靠靠!”
自己弹奏的《钟》就够难的了,足以让人专注练上两年,那家伙居然来个《鬼火》?
通篇的双音、八度跳音、跨音,完全是超中央级别的难度了——虽然并没有达到李斯特要求的速度,但全世界也没多少人能达到那种水平吧?
小李敢肯定,从容修目前的水平来看,他的练习时间绝不比自己少,学钢琴的年头,绝不会少于十五年!
那家伙,是个专业啊。
刚才容修让小李上台演奏摇滚钢琴的时候,他认为对方和那群墨镜异类一样,也是个音乐邪教,小李想,现在看来,是他太武断了,没想到,姓容的竟然和自己是同道中人?!
小李有一种狂奔上舞台的冲动。
然后,他要揪住容修的衣领,把他从钢琴凳上拎起来,真挚地劝告他一句:道友,离开这个妖魔之地吧,回去匡扶正道,莫要误入歧途啊!
小李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人,眼神里充满了讽刺:“没听出来吧,这个很牛逼!”
石天一和凌野:“……”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环顾周遭众人。
奇幻紫纵横乐队圈这么久,始终是被后排尊敬着的,早就习惯了不管说什么都被人捧着,偶尔也会点拨一下新晋后辈——没想到,刚才他们对容修的一番随口评价,竟然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这就尴尬了。
……
贝芭蕾早就把调酒任务交给了徒弟,她抱着小泰迪bob,问赵光韧:“赵哥,你听着,他弹得怎么样?”
“没听小李说么,很不错。”赵光韧说。
贝芭蕾一脸懵逼:“你不是说,他是吉他大师吗,怎么又变成钢琴师了?”
“哼哼,魔武双修呗,”赵光韧激动得面色通红,“技多不压身,现在,我敢肯定了,我们挖到了一大箱宝藏男孩。”
贝芭蕾:“……”
一大箱男孩什么鬼,密集恐惧症觉得很恶心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场内嘈杂的观众也静了声,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舞台上。
速度上来的话,鬼火只要4分多钟就够了。
弹奏至尾声时,容修减慢了曲速,进行一个讨巧的改编,最后,由一个渐弱渐缓的琶音回到主和弦,听起来像是一曲终了。
就在台下的观众刚缓过神时,容修又弹奏了几个简单的切分音。
紧接着,一段柔和的华彩桥段渐起。
过度得丝毫不显突兀,从之前的灵动,逐渐地变为深沉的基调。
solo的旋律优美、神秘而又悲伤。
容修侧过头,瞟了一眼多宝,给了他一个眼神提示。
紧接着,工作人员也开始干活。
舞台灯光也暗了,只留一道不太明亮的追光射灯,打在舞台一侧的三角钢琴上,乐队成员们准备就绪。
观众场内也渐渐变暗,音乐声渐缓,忽然空了几拍,四周陷入寂静,让人一颗心不上不下地跟着吊了起来。
“已经修好了,你把东西拿来我听听。”容修说。
“太好了!对了,那个胶囊咖啡机里全是灰,我找服务生换了一台,下次你用之前注意一下啊,搁置久了里头很脏的。”小李说着就屁颠颠去拿自己的u盘。
“辛苦了。”容修道了声谢,让丁爽亲自试一试弦枕的高度,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让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
“ivocal官网上的管理员账号收到了一张照片,”苍木说,“是你和歌迷的合影,那名歌迷对我们保证不会发到网上去,并且把原图给我们发了过来,是奇幻紫的歌迷。”
“还挺守规矩的,”容修手里把玩着一粒小骰子,“你把live house的生意做得很好。”
“是啊,咱家规矩最多了,”丁爽插话道,“发现偷拍会罚款、拉黑、ivocal挂版,苍总一直不允许拍照,说肖像权什么的……对了,上次有个小粉红乐队在la演出,结果网上视频飞起,被闭眼黑恶搞不说,还有人说落魄了什么的,闹得很不好看,那个乐队再也不来井子门演出啦!还好咱们店里一直都是禁止拍照录像的。”
“不怕流失客人?”容修问。
“基数大了就好了。”苍木说,微顿,小声:“我明白那种伤害。”
容修笑了笑,没应。
随后两人沉默了一会,苍木还想开口说什么,却压在了心里。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当年网上圈子里实锤的那些明星聚会照片——山庄别墅泳池派对的高清比基尼照,被某些眼热的同行发帖盖楼黑成了灰,可把dk后援会的粉丝们气得够呛:拍拍拍,拍个几把毛。爱豆年少风流,惊才绝艳,和妈妈级别的女模特说两句话怎么啦?和一群大姐级别的女明星一起说两句话关你们鸟事啊?你看照片里,他衣衫整齐,举止得体,被美女们簇拥时多绅士啊,哪里左拥右抱了,我要是有邀请函,我也进去凑个热闹。
诸如此类的……撕逼大战……
那时候网上挺乱,说什么的都有。
但苍木总觉着,好像哪里不对。
容修对偷拍的事,的确是不在意的,反而更像是故意的。
一直梦想成为娱记的苍木,首先从专业角度上对那些偷拍照片产生了怀疑——那张脸,拍摄角度也太好了,堪比360°无死角摆拍,哪个狗仔那么牛逼,丫吃棉花拉线也太能扯了吧?
“总之,如今网上比以前闹腾,舆论更自由开放,传播更快,有微博热搜,有票圈点赞,你注意点。”苍木小声吐出这么几句叮嘱。
“我明白,我还没开微博,”容修这才想起要问,“苍老板,您打电话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对了,要不是老赵提起,我都忘了,歌手证的事,”苍木说,“这几天我联系人,你去考吧。”
“稍等。”容修避到了露台。
两人聊了一会儿。
附带一提,京城的歌手是必须有歌手证的。
如果想在公共场合唱歌,以此为职业,并获得劳动报酬,就必须有歌手工会的《歌手准演证》,当然,如果只是在外面唱着玩,没有以营利为目的,免费唱的,就不需要歌手证了。
歌手工会就像一个大家长,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负或不合理待遇,就可以找工会告状,工会自然就会为你出头。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这和版权利益相关——比如,歌手在外面翻唱别人的歌,并以此营利了,算不算侵权呢?
歌手工会帮你解决这个难题。唱片在出版之后就会把歌曲授权给歌手工会,允许工会里的歌手们进行公众场合翻唱,基本上都会授权的,因为这也是宣传推广的好途径,翻唱得多了才容易流行。
《歌手证》就是赵光韧他们常说的“小红证”,还有更权威的大红证,就是《艺术家证》,能得到的优待更多,由歌手工会的上属机构颁发——这个证件才是最牛逼的,相对来讲,拥有者较少,而且大多是资深的老艺术家,并且获得过国家认证的奖项。其中包括乐器声乐表演书法绘画……
和苍木聊了歌手证的事之后,容修回到了客厅,慵懒地歪在沙发里。
“哥,你没歌手证?”丁爽问。
“没有。”容修说。
“那得去考啊,现在唱歌都要证的!”丁爽说,“店里的很多人都有,有的服务员都考了,就怕到时候应急登台什么的,不考证可不行。”
容修斜倚在沙发上,长腿伸得老远,笑着问:“不行?怎么个不行法儿?会坐牢?”
“那倒不会,但你别不当回事呀,劝你去考,有备无患。”丁爽认真地说,“就像路边小吃摊的健康证一样,平时没有人管,但不能上头检查时你拿不出来,查出来了,就会罚款,罚到你吃糠!”
“你们考的那个,难么?”容修问。
“靠!你一能画五线谱的,还担心这个?我连高音谱号都不会画呢也考下来了,就只考唱歌和乐理,学乐器的还考乐器,对你来说幼儿园水平呀!快去考吧容哥!”丁爽煞有介事地小小声,“我跟你说,趁苍总帮你操心,你赶紧考,他认识人多,还有钱,拖个关系,妥妥的,争取红本本早点下来,不然你怎么登台唱歌?”
苍木脸一黑:“闭嘴!”
丁爽一哆嗦:“凶什么,还不是为了容哥好?为容哥好不就是为了店里好?”
“……我真不明白,”苍木啼笑皆非,直接问:“那两个小子,究竟想干什么?专业问题有导师,修吉他有琴行,他们到底为什么大清早就去打扰你?”
“我对他们有帮助啊。”容修也很直白。
“那是什么意思?”苍木问。
“就是字面意思,我对他们有帮助,所以他们愿意找上门来,一个被我呼来喝去、给我煮咖啡,一个蹲在地上嬉皮笑脸,还在我脚边卖呆卖萌。”容修说。
忙着煮咖啡的李黎明:“……”
蹲在地上仰头的丁爽:“……”
苍木张口结舌,感情不是被人找上门来求帮忙,而是雇了两个小弟,收了两个跟班?
“先别喝咖啡,你吃早饭了吗?”苍木无奈地问。
“升旗回来,过了饭点儿。”容修打了个哈欠,接来小李递到眼前的手机,问苍木:“还有事么,我要给人帮忙了。”
“刚才音乐声那么大,不会扰民?”苍木连忙问。
“house,就我自己。”容修说。
“他住花园私景,一栋只有两户房客那种,”丁爽激动地插嘴,“二层小楼,卧室在楼上,客厅在楼下,能住好几个人,而且,这个楼里现在只有他一个,隔壁没人住,土豪爸爸,不然我晚上过来陪……”
“不行。”容修说。
丁爽:“……你……玩一会……”
容修笑:“不行。”
丁爽抖了抖唇:“……”
“下午有什么安排?”苍木瞪了丁爽一眼,顿了顿:“想吃什么?”
“除了西红柿炖肉什么都行,中午出去吃,这里的饭太贵了啊,”容修想了想,“杂酱面,酱多的那种,再来盘爆肚、炒肝儿,家乡菜。”
“我给你送。”苍木说。
“不用,小吃街离这不远,晚上见。”
容修打声招呼就挂了电话。
他一身黑色真丝睡衣,慵懒地歪靠在黑色沙发里,抬头往旁边一看,小李和丁爽一左一右,端端正正地站在沙发两边,正表情复杂地打量着他。
“站着干什么,请坐。”容修说。
“哦。”
二人找个地方坐下。
此时丁爽和李黎明的内心无比纠结。
两人无语地望向茶几上翻开的酒店餐饮价目本,价格很合理,单人餐二百块能吃撑两个来回。
容哥,你是我容哥。
你特么住着五千块一天的酒店,居然还嫌人家的饭贵,这是什么骚操作?
“听一首?”
容修把u盘插到茶几上的笔电usb。
“多听几首。”小李央求,“我真是没办法了。”
“这样吧,”容修慢条斯理,“我听一首交响,你以后每晚弹奏一首指定曲目,我点歌。”
“点歌?流行歌曲不行吗,”小李商量地问,“演员模特绅士丑八怪……”
“不行,至少是the fray,billy joel……”
“打断一下,容哥,你说的我不知道是谁,大众的我只知道马克西姆。”
“那就先来个克罗地亚狂想曲,野蜂飞舞不合适,权利的游戏碟中谍吧,”容修赞同,“以后早点去店里,找时间和多宝他们排练一下,我给你们写几套摇滚版总谱,以后你和乐队多磨合。”
小李一脸懵逼:“?????”
狂想曲就狂想曲,碟中谍就碟中谍,摇滚版什么鬼?!
“成交?”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