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四年艰苦卓绝的奋斗,大明国如今拥有四川、云南、广东、广西四省,治下百姓七、八百余万,百战精兵二十余万,可谓兵强马壮,实力雄厚。
然而相比拥有整个江南、西北及中原腹地,治下人口高达数千万的满清,大明还是有点薄弱。
由于领地太过于分散,各地明军不得不在几万里长的圆弧型战线上战斗,互相沟通和支援十分不便。
在永历十七年初的形势下,整个大明最薄弱之处就是安南。
因为在西南、东南之间,只有安南一条路可以走,所以安南政局稳定,就成了重中之重。
被王皇后一顿批评后,朱由榔痛定思痛,决定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自己惹下的风流债。
正月十六,朝廷中枢刚开始重新运转,各种棘手的大麻烦就接连摆在的皇帝面前,让朱由榔根本无瑕分身。
随皇后娘娘一起抵达广州城的东川使者称,四川督师文安之请求朝廷委派新的督师前往重庆,节制忠贞营各部。
这个消息让御前会议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前几年,东川实在太苦了。督师他老人家坚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每顿只吃半碗粗粮,几根野菜而已。诸位都知道,督师年事已高,自从打下重庆,肩上担子一松,就病倒了……”
到最后,东川使者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显然对文安之的身体十分担忧。
朱由榔本来还想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不过掰着手指算了算,发现文安之已经七十有二,比郭之奇还要年长十五岁,确实是年龄大了。
正所谓“七十古来稀”,在这个医疗不发达的时代,七十二岁算很高寿了。况且文安之长期驻守奉节,被敌军重重包围,每忙于军务,身体扛不住实属正常。
按道理来,面对“卸担子”的请求,朱由榔应该马上按惯例派出御医前往重庆问疾送药,以示关爱老臣之心。
同时,尽快挑选一个德高望重的重臣,前往重庆接替督师的位置。
然而朱由榔知道,文安之的继任者更本没法选。
长期以来,盘踞东川的明军主要由夔东十三家组成,成份十分复杂。自从潭弘、谭诣降清,谭文被杀后,剩下坚持抗清的还有郝摇旗、刘体纯、袁宗第、李来亨、党守素、王光兴、贺珍等人。
其中,实力最强的忠贞营各部既不是根正苗红的旧明军,也不是力挽狂澜的西营出身,而是李自成领导的闯军余部。
在大明的政治版图中,因为闯军曾经逼死崇祯,成立大顺国,忠贞营的地位十分尴尬。
在永历刚登基时,何腾蛟、瞿式耜等几个朝廷重臣就和忠贞营各部闹得十分不愉快,致使这支抗清力量一度与朝廷离心离德。
正是有文安之在危难时刻自请入川,才将四分五裂的明军重新团结在一起,维系住东川的抗清局面。
如今文安之的身体无法继续支撑,继任者不但要登高望重,能让忠贞营诸将心服口服,而且还要能灵活处理东川和西川各部的关系。
西川现在军头繁多,名义上的军事统帅是李定国,下面还有秦系军头冯双礼、狄三品,旧明军系统的马宝等部。
经过昆明一役,西川诸军头听从李定国指挥问题不大。有文安之协调,东西川之间配合也算顺畅。
可如果统领忠贞营诸部的人选份量不够,后面会不会产生摩擦就不好了。
还没等朱由榔想继任者人选,在紧接着的军事战略会议中,问题又再一次暴露。
东川的使者称,忠贞营各部一致建议,在永历十七年的攻势中,西南明军应该走大宁河出房县、竹山,再沿白水河、马栏河进攻湖北的谷城、郧阳。
如此,大军占据汉水上游的有利地形,往下打襄阳、钟祥就方便多了。如果顺利,用不了三个月,大军就能直抵汉阳城下,捅穿洪承畴留下的五千里防线。
“这条路的清贼都被我们打怕了,用不了半年,我们就能攻破汉阳,取张长庚的首级。”
东川使者信心满满,这是忠贞营诸将经过缜密研究得出的战略路线,绝对没有问题。
然而在他陈述战略时,成都使者一直在旁冷笑,仿佛十分不以为然。
朱由榔好奇问道:“莫非晋王对此有不同看法?”
“陛下明鉴,这条路线文督师早与晋王提过。晋王以为,不是很妥当。”
成都使者对子毕恭毕敬,然而对东川的提议,言语中充满了鄙视。
李定国认为现在四川的威胁主要在北边,也就是李国英重兵屯守的汉症广元等地。
在解决北边的李国英军团之前,千里迢迢绕一大圈去打湖广,根本就是舍本求末。
现在两川的当务之急,应该是集中兵力和物资,先拿下汉中,再以汉中为基地,进取关郑
如此一来,清廷必然要调江南之兵返回北方拱卫京师,湖广不攻自破。
按照成都使者的法,这和诸葛亮北伐的路线不谋而合,当然比东进的路线要强得多。
退一万步来,即使先打湖广,李定国也认为应该直接乘船下三峡,进攻夷陵,荆州,而不是打什么房县、郧阳。
“你们不知道清贼在夷陵、荆州一带布下多少江防要塞,容易打,我们不早打了吗?”
东川使者叫了起来,指责成都使者根本不了解实际情况。
“总好过爬上千里山路去打郧阳吧。再了,反正都要走山路,为何不先打汉中?”
“蜀道难,难于上青……”
“湖广总督府在武昌,不在汉阳。打下汉阳,你们也过不了江!”
“等你们过了秦岭,我们早就到江西了。”
就这样,御前会议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两个使者不敢公然对李定国或文安之不敬,然而对眼前使者却极尽鄙视之能。
如果不是朱由榔一向主张大家都要在军事会议上畅所欲言,这两人早就被御前侍卫拖走了。
朱由榔摸着脑门,暗暗叹道:“就这情况,文安之不病倒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