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舜水的情况也引起了朱由榔的注意。这位大儒在后世很有名，不过一般人都只知道他东渡日本后的经历。很少人知道他曾在安南活动过很长一段时间，并且教出了很多优秀的学生。

    “一千多个学生？”

    朱由榔觉得这群流落异乡还坚持读书的人，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这个年代读书人太少了，比如在永昌府卖田时，丈量土地的人手就凑不齐。

    那些只懂八股文的秀才、举人，是不怎么顶用的。明军需要更多有志向，敢作为，脑子灵活的年轻人加入，才能进一步壮大力量。

    郭之奇走后，他留陈安德和卜弥格在安沛住了好几天，听他们讲述在欧洲的见闻。葡萄牙在南洋被荷兰打得如此窘迫，朱由榔觉得可以利用一下。

    “陈安德，你到会安跑一趟，”朱由榔摸了摸下巴，下达了重要命令：“找到阮主阮濒福和葡萄牙人，传达我们的善意。”

    “陛下，卑职马上启程，”陈安德终于找到组织，一腔热血沸腾不已，表示可以马上出发。

    “去和葡萄牙人说，清廷可以给的，大明也可以给。只要我们联手把荷兰人赶走，延平郡王手里的丝绸、瓷器，不比澳门少。”

    朱由榔还让他带上锡罐装的普洱茶，送给葡萄牙人。这可是安沛最近最畅销的商品。茶叶清香，锡罐精致，看起来很有档次。

    “这些可是车里八位制茶大师亲自炒制的精品茶叶，纯天然健康饮品，有提神养生之效。我们可以在沙廉和安沛长期供应。”

    ……

    既打定主意要让郑柞好看，朱由榔觉得手里的七千多明军有点不够用了。传令雷朝圣、张国用继续向安沛增兵，准备打个大仗。

    趁着过年前大家都不想打仗，明军利用这段难得的和平时间，重新整编部队，以适应大量装备火铳带来的变化。

    之前各营的军制是非常混乱的，尤其是下层军官。

    一个把总可能指挥三四十人，也可能指挥一百多人。一个千总可能指挥五六十人，也可能指挥一两百人。都司则可能是只有十几个亲兵的参谋官，也可能是带领三四百人的中层指挥官。

    职级方面就更混乱了，同样是都司差遣，有的本官是正六品百户，有的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俸禄相差好几倍。

    会造成这种混乱，一部分原因是不能及时补充兵员造成的，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各营官随意给差遣造成的。

    比如某个守备本官是百户，立功后雷朝圣可以将他升为都司，却没有充裕的兵力分派给他，更没有权力将他的本官升为正四品指挥佥事。

    总的来说，中低级军官的差遣级别都普遍虚高，本官级别却偏低。差遣代表职责，本官代表荣誉和待遇，显然不太匹配。

    朱由榔大笔一挥，将把总领兵额规定为三十人，千总领三个把总队，兵额一百。都司领四个到五个千总队，兵额五百。游击领三到四个都司队，兵额两千。其他备御、守备之类差遣通通弃用，或转为副千总，或转为副都司。

    曾经手里有一百多士兵的把总，升职为代千总。什么时候立功，什么时候把代字去掉。从千总开始设立副官，协助正职管理队伍，听从正职指挥。

    本官级别也和差遣重新对应，把总对应正六品百户，千总对应正五品千户，都司对应正四品指挥佥事，游击对应正三品都指挥佥事。副职以此类推。

    朱由榔还制定了一条军规，在部队混乱，找不到上级指挥官的情况下，士兵要接受身边其他军官的指挥，不管这个人是否是自己直属上司。战后再重新回到自己所属的部队。

    这样一来，每个军官都有明确的上级，废除以前大小相制的管理方法。每个军官都有明确的升迁步骤，有能力，能立功就可以升官，不再有管着好几百兵却还是个把总的现象。

    总的来说，就是尽量让编制都满员，拉出去就能打仗。在比较惨烈的战况下，依然可以保持建制。

    改编完成后，朱由榔在安沛附近找了个山谷，分批拉部队进行军事演习，检验混乱战局下重建组织度的能力。

    演习效果差得惊人。只要部队发生混乱，没有一天都不能将士兵重新组织起来。如果演习地点不是在山谷里，出口都被事先堵住，很多士兵肯定都不知走散到哪里去了。

    众将对这种高难度的要求比较绝望。打起仗来，军官就是要盯死自己的手下，一旦走散，短期不可能有方法将士兵重新组织起来。

    朱由榔觉得肯定有办法，只是大家没有找到。几百年后，有一支军队转战几万里，还能保持很高的组织度。大家都是人，怎么可能差那么远呢？

    他连续观察了好几天，终于发现问题所在。都司以上的中高级军官参加完军事会议后，并没有将本队的战术目标明确传达到把总一级。

    千总一级收到的战斗指令都很模糊，只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不知道总体计划，更不知道别的千总队在干什么。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朱由榔决定强制中级军官开完军事会议，要在千总、把总之间再开一次小型军事会议。都司当众讲述战术目标，当众安排各千总队、把总队的战斗任务，不能像以前那样搞暗箱操作。

    很多高级将领都提到了保密的问题。在混战中，千总一级被俘的概率都很高，更别提把总一级。而且各营都不敢保证把总一级里有没有细作存在，万一提前泄密，就更糟了。

    对此，朱由榔提出了机密等级和解密时间的概念。比如说中高级军官的军事会议是提前三天开，低级军官的会议就提前一天开。

    不同等级的机密，可以向哪个层级的军官透露，都有明确的事先安排，这样能大幅降低泄密的概率和造成的影响。

    按照这个方法重新演习，效果好了一些。每一个把总都知道自己的战术目标，还知道别的千总队的目标，很容易就能团结在其他千总，都司的周围。

    现在每个军官都有两个肩章，缝在两边肩膀上。把总的肩章上面缝着一颗星，千总两颗星，都司三颗星，游击四颗星。

    像吴三省这样的高级军官，肩上顶着五颗锡制的星星，非常闪亮，在人群中很好认。

    “把总、千总一级的素质还是太低了，要扫盲教育才行。”朱由榔看着差强人意的演习效果，开始觉得教书育人，真的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