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到达京城之后,跟黄小芬两口子联系,得知两人住的是小旅馆,交通极不方便,便没过去汇合,而是提出明天一起在事主家附近汇合。
黄小芬先是答应,但是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便发信息过来:“主人家说,还有点手续还没办齐,后天才入殓。”
一天半天的,萧遥也不在乎,发了信息表示知道了,又想起多年不见,自己还没请过黄小芬两口子吃饭,当下便说明天请两人吃饭,晚点发地址给他们。
当初她因为不肯去张继生家里做小保姆,萧海阳和张琴不许她吃饭,她要不是碰巧帮了黄小芬夫妇拿到一千块,怕是真得饿肚子的,这属于一份恩情,她一直记着。
第二日下午四点多,萧遥在一家档次不算很高,但是味道十分好酒楼请黄小芬两口子吃饭。
但这样的酒楼,对黄小芬两口子来说,已经足够高档了,两人一边进来一边局促地打量四周,其中黄小芬悄悄凑近萧遥身边,低声道:“萧遥,这么个地方吃饭可不便宜,你真要在这里请我们吃吗?”
萧遥点头,安抚地对黄小芬笑了笑。
黄小芬见萧遥并不如何打扮,但却美得发光,一举一动十分自然,仿佛天生就属于这样的场合,忙压下心中的局促,努力做出和萧遥一样的神态来。
右侧有一个大型门,门里头似乎在搞生日聚会,热闹得很,甚至到了嘈杂的地步。
萧遥没理会,在预约好的餐桌上坐下,让黄小芬和胡金生点菜。
黄小芬两口子看到菜单上的价格,都没敢点,连连让萧遥点。
萧遥点了几道菜才作罢。
在这里待了一阵子,黄小芬和胡金生的胆子大了些,萧遥甚至看到,黄小芬去完洗手间,还溜达到那边举办聚会的地方看热闹,不由得莞尔。
不过很快,黄小芬便快步走了回来,兴冲冲地对萧遥道:
“萧遥,你猜我看到谁了?是你们隔壁村子的韩初夏!她正被几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小姑娘挤兑呢。啧啧,我早说过,她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乡下渔村出身,天天跟有钱人混,有钱人看得上她吗?”
萧遥听了,有些讶异,心情也有些复杂。
后来,她细细想过,觉得最有可能让程展和她闹掰的,就是韩初夏,不过已经不在意了,所以也懒得去追根究底。ωWW.166xs.cc
如今听到韩初夏的名字,也就有些讶异,再多的感情却没有了。
正当萧遥不打算理会之际,忽听那边麦克风传来一个女孩洪亮的声音:“连钢琴都不会弹,却来假装是我们一个阶层的,就是个笑话,没错,我说的就是你,韩初夏。”
麦克风这洪亮的声音响过后,不远处举办生日宴的那处传来很多男孩女孩狂欢一般的叫声:“滚出去,滚出去——”
萧遥原不打算理会,可是听到这里,却是脸上色变,马上站了起来。
黄小芬和胡金生见状大吃一惊,连忙叫道:“萧遥,你要上哪儿去啊?”见萧遥竟是走向举办生日宴那地方的,黄小芬忙站了起来,跟了过去。
胡金生也想过去,但是担心桌子上没人,酒楼的服务员过来以为大家用晚餐过来收拾,便仍旧坐着,焦急地看向举办生日宴那边。
萧遥走过去,见几张桌子上全是剩菜残羹,空了的酒瓶不少,靠近舞台处,围了一大群人,而舞台上,长相秀雅的韩初夏涨红着一张脸,坐在钢琴前,手指放在琴键上,却没有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她一步步走近,听到不少男女语带不屑地指点:“早说过,她是个穷逼,却假装有钱人来钓有钱人,虚荣得要死!”
“笑死人了,这捞女拍照那些地方,谁看不出来是十几二十个网红拼单才去得起的酒店和餐厅啊。”
“什么十几二十几个啊,我可是听说了,有七十多个人一起拼的呢。”
“真晦气,这些捞女拼团钓到的,不该是同样通过拼团假装阔少的虚荣男嘛,怎么真有我们这个阶层的被钓到了!”
“穷逼就该有自知之明,居然妄想进入我们这个阶层,做梦呢。”
萧遥越听越不悦,眉头皱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并不高的小舞台。
爱慕虚荣的确不应该,可是一口一个“穷逼”“捞女”是什么意思?
四周正在讨论的男声女声一下子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萧遥:“她是谁?”
“是新出道的小花吗?美爆了,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萧遥走到韩初夏身旁,将韩初夏拉起来,把自己的包包递给她,然后自己坐了下去,将双手放在琴键上,开始弹入门钢琴曲《致爱丽丝》。
韩初夏被拉起来,要不是因为被塞了来解围的人的包包,马上就要羞愤得跑掉,她强忍着羞愤,僵直地站在原地,目光看向来解围的人。
当看到那张罕见的美人脸,韩初夏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
虽然十年不见,可是这样的脸和五官,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那是她童年时代的好朋友,一个命运同样悲苦的小姑娘,也是她愧对了的人——萧遥。
不远处,韩冉不耐道:“又不是一个圈子的,去打什么招呼!”
“哎呀,我上次不是说我在追求一个清纯的小姑娘嘛,就他们圈子的,这次她也来参加,为了给她面子,我怎么也得过来一趟啊,我一个人面子不够,这不,只能拜托你啦。”一个戴着耳钉的男生道。
韩冉不以为然:“还面子,你无不无聊啊,人到场就是给面子了?”
戴耳钉男生听了叹气:“这些东西你与生俱来习以为常,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楚。”
他的圈子,比等会儿要参加的生日宴会那个圈子高一档,而韩冉的圈子呢,又比他的圈子高了两档,不同圈子平时基本不会一块玩的,当然,见了面,也是会打招呼的。
他和韩冉认识,是因为一个大学一个寝室的,又一起加入手语协会,有共同兴趣爱好,所以关系够铁。
韩冉摇摇头,不再说话。
他的圈子也不是顶级的,但是他也不会为了跟更顶级的圈子一起玩而巴结别人。
戴耳钉男生见他脸上还是一脸不以为然,忍不住又道:“等要追求一个人,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的了。”说完看了韩冉一眼,道,“话说你都二十一了,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你是怎么回事啊?”
韩冉听了这话,俊脸上露出惘然之色,嘴上道:“不想交。”
戴耳钉男生还想再说,忽然眼前一亮,看向不远处:
“咦,开始弹钢琴了啊,我们走快一点,我记得小彩说,他们今天会通过弹钢琴的方式揭穿一个捞女的真面目的。一定就是这个节目了,虽然能弹钢琴曲,可不过是刚入门的《致爱丽丝》,绝对是捞女现形记!”
韩冉对此兴趣并不大,但是被戴耳钉男生扯着,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他们通过高大的大门,快步走近围在小舞台下的人群,看向并不高的小舞台。
渐渐地,他们的脚步都下意识慢了下来,旋即怔怔地看着台上弹钢琴的如花少女。
这仿佛不是个生日宴会,而是最顶级的交响乐现场,只因坐在上方的少女实在太出众,她一个人,带来了一整个交响乐团该有的光辉。
一曲终了,萧遥停下,从韩初夏手中拿过包包,翻出纸笔,低头快速写起来,写完了递到韩初夏跟前。
韩初夏低头去看,见上面第一行就写着“大声念出来”,便去看萧遥,见萧遥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自己,便下意识看向本子,大声念了出来:
“她会弹钢琴,可她并不是和你们一样的白富美,她和我来自同一个渔村,所以用会不会弹钢琴衡量一个人的出身,根本就是荒谬的。”
下面一直痴痴地看着萧遥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回神,却顾不上韩初夏,而是看向萧遥:“你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又有心怀恶意的低声揣测:“该不会也是捞女吧?姿色还不错,可惜内心丑陋。”
萧遥没理会下面的人,而是将本子拿回来,低头继续写字,写完了递给韩初夏,示意韩初夏继续念出来。
韩初夏低头看了,咬了咬下唇,有些说不出来,但是看到萧遥的目光,不知为何,竟觉得,将这些话念出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于是,她清清嗓子,念了出来。
“爱慕虚荣的确不该,可是不同阶层就不能一起玩吗?你们鄙夷她一门心思往上挤,我也想笑话你们对身份不如你们的人一口一个穷逼捞女,缺少教养。”
这话一出,有人认同,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再开口,但是更多喝得有点多的则纷纷反驳怒骂:“你为什么帮捞女说话?如果不是那些捞女费尽心思不要脸地往不属于他们阶层里挤,我们可懒得骂他们。”
“你是哑巴吗?不能自己说话?还是仗着好看,以为自己是女王,需要个传圣旨的太监?”
“哑巴”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韩冉的耳朵里炸响,直直炸进他的大脑里,他下意识推开人群快速往里走,迫切地走向舞台上的萧遥。
不少人被挤开都很不满,可是当发现挤开他们的,居然是他们一直想结交的韩冉,都压下骂声,带着些谄媚地打招呼:“韩少——”
戴耳钉男生见状,有点搞不懂韩冉这操作,但还是快速跟上去。
韩冉走到台上,看着低头继续写字的少女,仔细端详她的脸蛋,见自己没有认错人,便激动得双手有些发抖。
他努力克制心中汹涌澎湃的感情,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叫道:“萧遥——”
萧遥正在写字,骤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叫自己,不由得有些吃惊,便抬头去看。
韩冉见萧遥看着自己,更紧张了,双手手指互相拧着,嘴上道:“我是韩冉,你还记得我吗?当初你给我讲解题目……可是我却……”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声音颤抖得无法从容说话。
萧遥听到韩冉的自我介绍,终于把人认出来,遂冲韩冉点点头,低头继续写字,但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炎热却满是鲜花的南方小渔村。
韩冉见萧遥终于认出自己,便迫切地希望她能和自己说点什么——当年他年纪还小,并不知道那些话有多伤人,更没有想到,从此一别,竟就是十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恨他吗?她回忆起往事,会不会因为他那些伤人的话而心生难过,甚至哀哀哭泣?
韩冉忍不住走近萧遥,想看一看她要在本子上跟自己说什么。
可是他很快失望了,萧遥的确写了很多字,可都是回应台下那些人刚才的话的,没有半句和他相关。
韩冉抿了抿薄唇,想了一下刚才下面的人在说什么,便道:“我倒是好奇,什么叫做费尽心思往不属于自己的阶层挤?阶层这玩意儿很叫人费解啊,难不成,我和你们之间,也是属于不同阶层的?”
下面那些骂萧遥的,听到这么一句话,脸上马上火辣辣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面对萧遥和韩初夏时,以自己属于高阶层而自得,居高临下地鄙夷萧遥和韩初夏,可是在韩冉眼中,他们何尝不也是费尽心思往韩冉那个阶层挤的捞男捞女?
这些人这么想着,再想起自己刚才谄媚地跟韩冉打招呼的样子,更是脸上火辣辣的,连酒意都少了。
萧遥听到韩冉的话,将之前写的划掉,重新写,让韩初夏将之念出来。
韩初夏没有看,而是自己大声道:“真好笑!原来你们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你们之前骂我的话,也可以全部反弹回到你们身上,是不是?大家都是捞女,你们并不比我高贵啊!”
韩冉见了,马上自告奋勇去拿萧遥的本子,嘴上道:“我来帮你念吧。”
萧遥看了韩初夏一眼,皱着眉头摇摇头,将本子拿回来,翻了一页才继续写道:“如果有一天,你们凭借自己的能力进行了阶层的跃迁,那么我会真诚地佩服你们。”
写完了,仍旧递给韩初夏。
韩初夏看出萧遥的不悦,有些不知所措,以为是因为自己刚才没念她的话而生气,这次便马上乖乖接过本子,将萧遥写的话大声念出来。
萧遥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便冲台下的众人点点头,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韩冉连忙跟上,嘴上问:“萧遥,你要去哪里?我们多年不见,不如一起吃个饭?”
萧遥摇摇头,指向不远处一张餐桌,继续往那张餐桌走——她刚才还没吃饱,这会儿打算回去继续吃。
韩初夏和韩冉见了,下意识跟了上去。
戴耳钉男生见韩冉走了,忙也跟上,挤到韩冉身边,低声道:“她是你的朋友啊?真好看,比圈子里那些明星都要好看!她为什么不说话一直写字?是因为不能哑了吗?”
韩冉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她是不能说话,你别说哑啊什么的。另外,她是我的小学同学。”
萧遥坐回去继续吃饭,见菜都冷了,又见韩初夏和韩冉都跟了过来,干脆招呼两人坐下,然后自己又点了几个菜。
黄小芬之前跟着萧遥过去,并不敢进去,一直在门口徘徊,见萧遥回来了,忙也回来坐下,发现萧遥再次点菜,不由得在心中咋舌。
这里的菜这么贵,萧遥点起来毫不手软,看来她真的一点都不缺钱,应该是她的华侨叔公叔婆给了她不少钱。
韩冉坐在萧遥身边,很想问萧遥别后发生的事,但意识到一旦自己问,萧遥得写字,便没法吃饭了,于是说起很多小学同学的名字,只是,他说了几句,见萧遥虽然含笑听着,但显然没听进心里去,便有些懊恼。
萧遥从前在班里,基本上没有朋友,男生女生都避讳她,说她摸过死人很晦气。
所以,其实萧遥根本不想知道从前那些同学的近况,甚至乎,她应该已经忘记了那些同学了吧?
韩冉只得跟萧遥介绍自己的朋友戴耳钉的男生关飞。
一顿饭吃下来,韩冉的心情很复杂,既因为能再见萧遥一面并一起吃饭而高兴,又因为无法跟萧遥多交流而不舒服。
这顿饭,是萧遥埋单的,并且坚持不让韩冉抢。
韩冉便道:“既然你是原定请客的,那我就不跟你抢了,不过我是东道主,说什么也得请你吃一次饭,不如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等你有空了再一起吃个饭。”
萧遥没觉得自己跟韩冉有什么好聊的,但是也不至于不给联系方式,当下拿出手机让韩冉扫码加好友。
关飞见了,忙也机智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扫码加好友。
跟韩冉分开,萧遥让韩初夏跟自己走。
韩初夏跟萧遥一起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盛夏的京城,目光中充满了向往,她轻轻地开口:
“萧遥,你最后在本子上写给那些二代们的话,其实我知道,也是你想对我说的。可是,我只有初中学历,我注定无法凭借自己变得更好,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嫁个有钱人。这是我从小就又的愿望,你应该很清楚的。”
她说到这里,扭过头来看向萧遥,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羡慕:“我没有你那么好命,已经进行了凤凰涅槃,我只能继续这样走下去,不成功便成仁。哪怕最后骂声一片,只要有钱,我也甘之如饴。”
萧遥没料到韩初夏会这样说,她拿出本子快速写字:“你还想再经历今天这样的日子吗?”
韩初夏听了,身体一僵,但是很快又道:“第一次难免不习惯,但是多几次,我应该就习惯了。其实纵观古往今来的名人就知道,不管曾经多猥琐,受过多少屈辱,等出人头地之后,纵使历史铭记,当时的人,也不会当面打脸,只会套近乎。”
她不等萧遥回答,便继续说下去,
“我所求的,就是这样。其实我是个没什么名气的网红,我每天拿百十块出来跟其他网红拼豪车、顶级餐厅和酒店拍照,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可是一旦我将照片发到网上,看到粉丝羡慕的评论,我所有的委屈,就都不翼而飞。”
萧遥懂了,就算内里千疮百孔了,只要外头光鲜亮丽,能得到无数夸赞,对韩初夏来说,就是成功的。
回想韩初夏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就知道,评论对错对韩初夏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萧遥认真想了想:“如果我给你投资,你愿意做小生意吗?”
韩初夏没料到萧遥会这样说,她转过头看向萧遥:“萧遥,你真好。”说到这里,她摇摇头,
“如果不靠结婚改变人生,那么我最想做的,不是做生意,而是进娱乐圈。我做梦都想一天赚208万,住进京城的大房子里,不用担心我和我妈妈什么时候又会被喝醉的人殴打。”
萧遥一怔,旋即写道:“那你可以向这个方向努力啊。”在她看来,靠自己进娱乐圈赚钱,无论如何都比钓男人好。
韩初夏看向萧遥:“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样,那我就试着去试镜吧。”说到这里看向萧遥的脸,真情实感道,“萧遥,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脸就好了。”
小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脸够用了,可是长大才知道,自己充其量只是秀丽,比不上那些大美女,跟萧遥这样的顶级美人更是不能比。
韩冉跟关飞坐进车里了,心里还是依依不舍。
关飞见韩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说道:“难怪你一直不肯交女朋友,原来早就有这样顶级的青梅竹马了啊。既然喜欢,还是早点出手追求的好。”
“喜欢?”
韩冉一怔,旋即恍然大悟,曾经那些过往如同潮水一般,清晰地在脑海里重新回溯。
原来,那是年少时的懵懂。
因为喜欢,所以不仅不愿意动手揍她,反而在看到有人暗算她时,愤而揍人,因为喜欢,想引起她的注意,所以总是扯她的辫子,总是借故找她讲解题目,可因为当时实在太小太青涩,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又爱面子,所以一听到有人问他是否喜欢她,他便马上否认,唯恐否认慢了会被揭穿了心事。
却说黄小芬跟萧遥分开之后,忍不住感叹:“今天这一顿,起码超过一万块了,所以萧遥绝对是发达了!哎,当初看到萧遥那个样子,谁能想到她会有今天这样的造化呢?花钱好不眨眼,去到哪个地方都有有钱人追求。”
虽然他们住镇上,萧遥住村子里,但是挨得近,镇子又不算大,随便一打听,便能打听到萧遥家的事了。
在当年,萧遥虽然好看,但是是个哑巴,就他们打听到的,是萧家觉得,能把萧遥嫁出去,不在父母家老死吃父母家的就可以了,而且他们还真情实感地担心萧遥真的嫁不出去,因为村里镇上有不少声音说,哑巴会遗传,生出来的也是哑巴。
他们当时都觉得这小姑娘惨,可是才十年不见,人家萧遥看起来比大明星还大明星了,像宋翊韩冉这样的贵公子和富二代,都喜欢上她,她想改变命运,是分分钟的事。
“谁说不是呢?”胡金生点点头,又忍不住喟叹道:“生得实在太标致了,我看那些大明星都比不上。”
要不是故人,他见了,都不敢直视的。
黄小芬见胡金生就回了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觉得没意思,于是便找邻居八卦。
程展一回到京城,马上便召集自己的团队,表示准备发新专辑。
团队闻言都十分吃惊:“怎么突然就想发专辑了?我们这边最近都在休假,没创作过什么新曲。”他们手上是有一些旧作,但程展是天王巨星,他的歌,绝不能随意的,得好好雕琢,免得堕了程展的威名。
程展道:“我这里有六首歌,这次就先发六首吧。”
团队再次吃惊:“你居然有六首歌了?什么时候创作的?”又道,“不过一张专辑六首歌会不会太少?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可以创作一两首出来,再翻翻以前的修改,可以凑够十首歌的。”
程展摆摆手:“不用了,别人还出单曲专辑呢,我一张专辑六首歌够了。”见团队还想再劝,便道,“我坚持。”
这六首歌是有特殊意义的,他希望作为一张单曲发行,不和其他任何歌曲合并。
团队见程展坚持,只得作罢,然后纷纷表示想看看程展的词曲。
程展将六首歌的歌词和谱递了出去,道:“我们一边一边看一边配合着练歌吧。”
起初团队还担心,程展的六首歌过于粗糙,不好发专辑,可是一首首弹奏下来,都惊为天人,纷纷看向程展,狂热地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你的缪斯了?你在暗恋她是不是?”
程展的嘴角翘了起来,并不否认,而是点了点头。
团队马上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向程展。
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程展总是这样幸运?
他拥有那么好的家世,长得也那么英俊,还年纪轻轻就爆红,现在,他居然还遇到了给他无尽灵感的缪斯!
这世界上的好事,全被他占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
甄惜玉很快从欧平那里知道,程展因为那个暗恋的大马女子,一下子灵感的火花爆发,在几天内创作了六首歌,心中再次妒意恨意汹涌,泣不成声。
欧平听着电话里甄惜玉完全无法掩饰的哭声,心脏疼得揪成一团——惜玉平时那么注意形象,不管多难过,都不让他看到她在哭泣,可是这次,她难过得已经没有办法注意形象了!
他心如刀割地听了一阵,见甄惜玉的哭声没有变小,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忍不住安慰:“惜玉,你别哭了。你放心,那个哑巴配不上程展的,程展只怕很快就会发现,他被隐瞒了一些事,所以格外愤怒。”
正在哭泣的甄惜玉听到这里,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些什么?欧平,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吧。”
欧平想了想说道:“我那天被程展派去找那个哑巴,不小心听到,那个哑巴是个晦气的入殓师。”
“居然是个晦气的入殓师?”甄惜玉吃惊,可是过了一会儿,又难过地道,“就算她是入殓师又如何?她应该没有骗过程展吧?”
欧平道:“她一直装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本身就是一种欺骗啊。她一个入殓师,却弄个那么有情调的小店,不是欺骗是什么?”
甄惜玉哽咽地道:“我得好好想想。”她挂了电话,认真地想了起来。
想着想着,她想到了程展那些凶悍的粉丝——她跟好友抱怨过,程展不愿意跟她一起外出时,好友曾说过,程展的大部分粉丝都是女友粉,心里将程展当成男朋友的,所以不愿意看到有女人出现在程展身边。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让程展的粉丝知道,有个自恃美貌的哑巴入殓师不要脸地黏着程展,那么,萧遥估计会被那批女友粉给吃了吧?
甄惜玉想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程展站出来,承认是他暗恋那个哑巴入殓师,那岂不是会连累了程展?
以她对程展的了解,程展真的是个会站出来承认的人。
甄惜玉雪白的贝齿深深地咬着下唇,大脑里飞快地分析起来。
程展是个诚实的人,如果事情曝光之后,他的确很有可能站出来承认是他暗恋哑巴入殓师,可是,天平的另一端,不是毫无筹码啊,天平另一端重量十足,承载着的是程展从小的梦想以及奋斗几年的挚爱事业!
再说了,一旦事情曝光,程家人也不会允许程展喜欢一个哑巴入殓师的。
也就是说,到时,天平的另外一端,不仅是程展的梦想和事业,也包含了程展的家人!
这样的筹码和重量,能够吊打一切!
甄惜玉想到这里,站了起来,难过的面容上,露出了浓浓的亢奋之色。
她虽然觉得这么做有些对不起程展,可是,程展他本来就不该喜欢上那样一个不般配的女人。
哑巴,入殓师,无论哪一点,都配不上程展,甚至配不上普通人!
第二日上午,萧遥跟黄小芬、胡金生等汇合,去京城宋家干活。
宋家的这位逝者,是个高中生,家世很好,却在十多岁的美好年华,从教学楼顶楼一跃而下,结束了年轻的生命,据说,是因为压力大患上忧郁症,当日又受了刺激,这才选择自尽。
跳楼的死状一般都十分恐怖,这位宋家小姑娘亦然,她的肢体断成了几大块,脑袋左前脸碎了,据说当时的目击者全部都需要心理干预,而且到目前还没复原。
黄小芬和胡金生这些年接触的尸体不少,可怕恶心的也看得多了,但是看到这位年轻逝者的尸体时,还是受到了惊吓。
两人在一旁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这才过来帮忙收拾。
因为头和身体是分开的,所以萧遥在一旁单独将殡仪馆拼接过的头颅进一步粘合,并寻思着如何复原面貌。
她现将简单粘合的骨头编号拆开,随后重新拼接,争取让这部分的头骨没有任何瑕疵。
不过她没专门学过这个,做起来并不理想,故速度很慢。
萧遥也知道,宋家是定了吊唁时间的,必须要在时间之前做完,所以一刻也不敢停,仔细帮这个少女拼着。
拼好后,她开始给碎了皮肤只剩下骨头的部分进行皮肤复原。
她复原得认真,压根不知道自己身边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在萧遥身边走来走去,各个角度都仔细看了几遍,这才开口问道:“你做这个,不觉得可怕吗?”
萧遥被这声音惊醒,忙回神,看了看,见是原先接她和黄小芬三人进来的人以及另外一个高大男子,而说话的,正是那个高大男子,便摇摇头,表示不觉得可怕。
“你胆子真大。”高大男人说道,“而且似乎也一点也不怕晦气。”
萧遥再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怕晦气,随后便低头继续忙碌。
那高大男子见萧遥不说话,便没有再打扰她,又在萧遥、黄小芬和胡金生三个人身边转悠了一阵,这才离开。
萧遥精心为年轻的逝者复原了相貌之后,又仔细将伤疤藏起来,便开始了化妆。
由于有些地方是修补出来的,动作稍微大一点,就容易弄得面部有些变形,所以萧遥动作起来很小心。
宋家很急,一再派人进来催促,问什么时候才好,时间快到了。
在时间即将截止的前一刻,萧遥终于做完了,但是并没有马上停下,而是继续仔细端详年轻的逝者,见真的没问题了,这才点了头。
黄小芬早完成她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了,这时见萧遥停下,马上帮忙将逝者的遗体搬到灵堂,装进棺材里。
宋家很忙,见遗体没问题了,马上给红包萧遥三人,将萧遥三人送走。
走出老远了,黄小芬才跟萧遥八卦:
“之前你在里头帮逝者化妆时,我在外头走了一圈,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据说啊,这个自杀的女高中生,可以说是被父母联手逼死的,她的父母可能是怕她的鬼魂回来复仇,所以不顾规矩,硬要给她大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