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日子,楼家更绝望,因为随着李家刺绣被捧上神坛,李家的丝绸、布匹以及衣服,均迎来了十分可观的客流。
世上人就这么多,李家纺织的客人多了,楼家的,自然就相应减少了。
不过短短半个月,楼家的纺织,就现出了颓势。
一向顺风顺水的楼老大几乎没发疯,他一方面要求楼慕颜在刺绣上做出成绩,一方面让明华堂买李家华裳堂的衣服回来稍作修改进行出售,争取尽量稳住客流。
楼慕颜也曾乔装去看过那幅双面异色绣,当时她便很绝望,因为她完全猜不出,双面异色绣是怎么绣出来的。
此时听到楼老大的要求,她脸色苍白:“大哥,我会努力刺绣,可是,我并不敢保证短时间内有什么成就,你最好想法子买到那幅《荷花》,让我们拆解了学习针法。”
她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萧遥,可是看到那幅双面异色绣之后,再无这种自信。
论刺绣天赋,她是真的比不上那个可恶的萧绣娘。
楼老大脸色难看:“我何曾没想过这个法子?可买那幅绣品的是平阳侯,这岂是我们可以求购的?”
平阳侯不缺钱,就算缺钱,只怕也不会转手将绣品卖出,因为这么做太没面子了。
楼慕颜听了,蹙着眉头没说话。
她实在没有办法。
楼老大见了,知道楼慕颜指望不上,不由得烦躁地道:“你有那么好的刺绣天赋,手里还管着江南出名的双面绣大家,怎地连双面异色绣都琢磨不出来?”
楼慕颜苍白的脸色更苍白,她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地看向楼老大:“大哥,你这是怨我了?还有,什么叫双面异色绣都琢磨不出来?你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事么?若真那么容易,过去几百年,为何没有人绣出来?”
楼老大不耐烦地道:“人家萧绣娘便绣出来了!”说到这里见楼慕颜眼红红的,不好再说她,便背着手走来走去,“我不该赶明月走的,若她还在,说不得能绣出来。”
楼慕颜讥讽道:“恭喜大哥,可终于后悔了。我当时就说,便是有了新人,也不该对明月那般狠,她不仅有宝哥儿,还有一手好刺绣,比只知道善妒的强了不知多少倍。”
楼老大冷喝道:“这是你该说的话么?你兄长的房里的事,是你能管的?我看你是大了,想出嫁了,也好,索性回头我便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楼慕颜再忍不住,哭道:“大哥何苦说这话?半点兄妹情谊也没有,莫不是要卖妹求荣,好让楼家起死回生?”
“这不是你先提的么?”楼老大心里烦得很,见楼慕颜哭起来,便一拂袖走了。
楼慕颜抽泣一阵,擦干脸上的眼泪,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飞鸟出神。
虽然大哥这次是话赶话,但她相信,若她的婚事能挽救楼家,大哥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卖掉她的。
她这样的笼中鸟,似乎无路可逃。
楼老大和楼慕颜以为李家对楼家的打击就这样了,却不想,没过多久,李家新出了一批绸缎以及普通的土布,其颜色之鲜亮美丽,瞬间引起了前所未有的收购狂潮!
许多常年和楼家合作的行商,纷纷抛弃了楼家,转而跟李家合作,从李家购置大量布匹和绸缎出售。
楼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楼老大看过李家华裳堂所出的布料和绸缎,脸色大变,随后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似的,瘫坐在地上。
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慌,瞬间击溃了他。
楼慕颜和楼二楼三赶来,看到桌上的棉布和绸
缎,也都变了脸色,失声道:“这便是李家新出的棉布和绸缎?”
楼老大掀起眼皮,颓然说道:“我们楼家完了。”
引以为傲、闻名江南的刺绣被碾压,成衣被碾压,如今最为赚钱的棉布和绸缎也被碾压,楼家的整个根基都跟着动摇了,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楼慕颜的身体晃了晃,她连忙扶着桌子坐下,伸手将棉布和绸缎拿过来,仔细打量其鲜艳夺目的颜色,越看脸色越难看:“我们楼家的棉布和绸缎和这些完全没有可比性。”
难怪和楼家合作多年的伙伴都抛弃了楼家,转而投向李家。
光是看看这颜色,便知道能在整个皇朝引起多大的轰动。
楼二和楼三也凑过来看,看完了,也颓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李家作坊的棉布和绸缎的颜色实在太美了,楼家的棉布和绸缎在这些跟前,根本就拿不出手。
这一刻,楼慕颜和楼二楼三的心中,都涌上楼老大刚才说的话:“我们楼家完了。”
这样鲜艳美丽的棉布和绸缎,很快将席卷整个皇朝,抢走楼家的所有客户以及阵地。
正在刺绣的萧遥,迎来了异常激动的李大太太、姜泓和赵半夏。
李大太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手牵着姜泓一手牵着赵半夏,对萧遥道:“她们两个啊,可都是我我的福星,我的左臂右膀。当然,萧姑娘你亦然,若非你,她们还不会来到我们李家作坊。”
如果说,一开始萧遥提议她给两人高职位,她心里还有些不高兴,那么此刻,就是纯然的高兴了。
毫不夸张地说,近期内推出的刺绣、成衣以及染布,完全超越了楼家,也借此将盘踞江南多年的楼家纺织给压下去!
萧遥笑着看向脸上带着激动和高兴的姜泓和赵半夏,认真说道:“她们都很好。”
虽然遭遇不幸,可是并未一蹶不振,反而扼住命运的咽喉,创造辉煌,为自己争取了美好的未来。
姜泓和赵半夏对萧遥深深作揖:“若没有萧姑娘,我们此刻还不知在何处受苦呢。我们今日有这一日,全赖萧姑娘。”
萧遥摇了摇头:“不,你们靠的是自己。”杨越和她救的人不少,可是有出息的不多,姜泓和赵半夏是个中佼佼者,可见,是她们本身有能力。
姜泓和赵半夏还是坚持,萧遥的功劳很大。
说完这些,赵半夏看向萧遥,踌躇片刻,说道:“萧姑娘,听闻萧公子在此,可否让我跟他道一声感谢?”
她是杨越救下的,若非杨越救了她,她根本就不可能来到萧遥身边,进而做出成绩。
萧遥笑着点头:“自然没问题。”一边说,一边起身带路。
李大太太希望在权贵之后杨越跟前多露露脸,因此选择跟了去。
姜泓则对救了许多女子的杨越充满好奇,不想错过赵半夏道谢的机会,也跟了去。
杨越闲不住,虽然被萧遥勒令不许舞刀弄枪,但还是抱了自己的剑在桂花树下擦拭,擦着擦着,又忍不住比划几招。
萧遥领着姜泓三人到来时,杨越便正在挥舞着长剑,看起来英武无双,叫人眼前一亮!
姜泓、赵半夏和李大太太目光大盛,眼睛几乎没控制住黏在杨越身上,见杨越看过来,总算收回目光了。
随后,赵半夏红着脸上前跟杨越道谢,感谢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杨越摆摆手:“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说完技痒,忍不住又比划了一个招式,见萧遥看过来,忙将长剑收好,清了清嗓子,继续低头擦拭长剑。
姜泓见状,觉得两人之间还是很有可能的,心情便好了起来。
一个月后,李家作坊的棉布和绸缎依旧很抢手,被各大行商带到大江南北售卖。
棉布和绸缎的颜色实在太鲜艳太美丽了,故生意特别好,刚一上便被抢光了,行商们尝到甜头,纷纷上门来再次求购。
便是一开始不知道李家布料的,在李家布料的名声传出去之后,也知道了,知道之后,他们也疯狂上门求购。
楼家的生意奇差,上半年和下半年囤积的棉布和绸缎,大部分都积压在仓库,卖不出去。
即使楼老大求爷爷告奶奶,将姿态放得特别低,仍然没用,因为各大行商都是精明的生意人,对他们来说,赚钱最重要,他们不可能买一批注定卖不出去的棉布和绸缎回去积灰的。
楼老大没办法,不愿意看这批棉布砸手里,因此忍痛降价甩卖。
然而他这个时候做出反应已经迟了,因为各大行商和购买布匹的老百姓,手上的棉布和绸缎几乎饱和了,根本就不需要再买棉布和绸缎了。
虽然有部分行商贪便宜,买入了一些楼家的布料,但远远不如预期。
楼老大只能寄希望于进入李家作坊偷草木染秘方的人,希望他们能将秘方拿到手。
然而,他等来的,是皇帝召双面异色绣缔造者和李家主人进京觐见的消息!
这意味着什么,楼老大一清二楚,因此收到这个消息,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本来就憔悴的俊脸上出现一抹潮红,显得不正常极了。
楼慕颜得了消息,和另外两个兄长赶来,对楼老大说道:“大哥,绝不能让萧绣娘进京觐见皇上啊,不说她的倾城之姿了,单说她的刺绣,便够引人了。若再叫她在皇上面前露脸,这江南一带,只怕再没有我们楼家立足之地了!”
楼老大脸色阴沉,眼神阴鸷:“我如何不知?”这次,就算拼着被太守问责,他也要想法子杀掉萧遥!
楼二和楼三也露出狠辣的表情:“便是同归于尽,也不能让李家崛起。”江南一带,该是楼家纺织的地盘,李家休想后来居上!
萧遥吃惊地看着李大太太:“进京?这是为何?我到时将准备进贡给宫里的双面异色绣准备好,让你们带进京便是,为何要我进京?”
李大太太十分激动,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激动的薄红:
“自然是因为你是双面异色绣的缔造者啊!我们在京中的人打听到,平阳侯在席上将双面异色绣献给太后,当场就引起了轰动。人人都说这双面异色绣很是神奇,皇上便提出,让你与我或者永真进京觐见!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啊,我断然想不到,我李家竟有如此造化。”
她显然很激动,一直在滔滔不绝地抒发出她得知消息的荣幸和激动之情,来来回回说了好一阵,这才看向萧遥:“萧姑娘,我瞧你没几套好衣裳,这会儿既要进京觐见皇上,不如多去做几套?”
说完这话,想到萧遥打扮好了,再穿上一身华服觐见,只怕要被留在宫中,一时大为踌躇。
萧遥皱紧眉头:“随便买几套合穿的便是。”顿了顿看向孙娘子,“师父,我并不想进京觐见,今日开始,我将双面异色绣教与你,届时由你进宫觐见罢。”
京里一堆故人,有她还没和离的安宁侯府世子,有养大她的周家,她回去不知会引起多少事,因此还是不回去为妙。
孙娘子还未来得及回答,李大太太便率先开口了:“萧姑娘,皇上要求觐见的是双面异色绣的缔造者,可不是会双面异色绣的人啊。我亦不想你去,可你若不去,到时得个欺君的罪名,可如何是好?”
说完生怕萧
遥还是不愿意进京,便看向杨越,却见杨越俊脸阴沉,不由得吃了一惊,随后浮想联翩。
难不成这兄妹俩在京城是被通缉的人?或者得罪过许多人,故并不敢进京?
萧遥听到说有可能欺君,便为难了。
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拥有了自己喜爱的事业,她着实不想死。
可是再找个时代,欺君可是砍脑袋的大罪啊!
再说,太后对她本就有杀心,届时即使皇上仁慈放过她,只怕太后也要借题发挥,光明真大地杀掉她的。
姜泓在旁见了,也猜测萧遥得罪了京里的人,以至于不敢回京,当下便道:“我看,不如先让萧姑娘考虑考虑罢。”
她对萧遥进京觐见持矛盾态度,一方面希望萧遥进京打出名号,一方面又担心萧遥叫皇帝看上了留在宫中,从此在宫里虚度年华,直至老死。
给时间让萧遥仔细考虑,也方面她撮合萧遥和杨越——一旦两人成为夫妻,或者未婚夫妻,便是皇帝,应该也不好夺臣妻的罢?毕竟还没亲政,正是需要积攒好名声的时候。
李大太太听了,只得说道:“是京里发话的,只怕没法更改的。不过,萧姑娘的确需要冷静冷静。”
等众人都离去之后,萧遥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息一声。
这时,杨越忽然开口:“你若不想进京觐见,倒也有法子。”
萧遥扭头看向他:“什么法子?”
“先前,你帮我买到那本册子很有用,因本就是你买的,想必能说得上话。”杨越说道。
萧遥摇了摇头:“只怕有了册子,我更要进京觐见了。”一旦升堂审理,她这个拿到册子的人,少不得要站在堂上听候盘问和作证。
看来,进京是势在必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1923:58:38~2022-04-2101:5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蔷薇啊蔷薇20瓶;每天都很喜欢李旺旺5瓶;肖可爱总是突然出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