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森林，来到一处隐秘洞窟前，躬身走进只能过一人的隧道，以陈冬青的脚程大约走数十分钟，眼前才豁然开朗。
无数蝙蝠倒挂在干枯的树枝上，亮着红色的眼睛，成群结队。透过它们倒挂的身体，能看见不远处一座巨大的暗黑色城堡。
城堡的灯暗着，看不见里头的动静。
陈冬青被铐着手，云款冬拉着链子，拉着她往前走，顾振霖则不紧不慢地走在他们前面，望了望前头的城堡，叹道：
“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了。”
云款冬尽管心中很想吐槽他，却因着扮演的是顾振枫的角色，而不能开口。
陈冬青就更不行了。她眼和嘴都被封着，只能隐约看见周遭景色，距离五米以上人畜不分。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阵清风拂过，两个人站在了他们面前。
“振陵。红教主有请。”
这两个人生得漆黑，和旁边干枯树上倒挂的蝙蝠没什么两样。倒是很符合陈冬青对于吸血鬼的第一观感。
顾振霖颔首，回头给云款冬使了个眼色，才慢慢悠悠跟着两个人往城堡大门去。
花艺黑铁大门紧闭，两个领路人一瞬没了踪迹。
但顾振霖没有停下。他径直往前走着，直到快要撞上大门，才听见吱呀一声，门从两边被拉开。
然而并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机关控制他们。
这种感觉，就像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恐怖桥段。
陈冬青不觉步子迈小了些。
恰好，天上响起阵阵闷雷，又将四周照得一明一灭，更添几分诡异。莫要说陈冬青，就连见惯大场面的云款冬背后都有些发凉。
顾振霖却毫无感觉。
他迈入城堡，伸手推开了内里的大门。
门刚刚被推开，里头漆黑的景象一闪，玄关两旁的烛台便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
陈冬青走在最后，总觉得会有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脚，将她拖入背后的黑暗之中。不由得，她走快了些，拉进了和云款冬的距离。
昏暗的灯光，照亮面前一方长黑桌。
桌子和顾振霖在自家别墅中摆着的有些像，却要大得多。桌上的装饰，多是精美的骨质雕刻，镂空奇巧。
只是被摆在这样的场景下，难免会叫人想入非非。
长桌最前端，坐着一个红袍黑帽人。宽大的帽檐，将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两对尖长的牙齿，却透过紫红的下唇，紧贴着下巴上的皮肤。
吸血鬼的牙齿可以随心所欲的伸长缩短，大概黑帽人觉得牙齿是自己身份的象征，才不愿意收回去。
还真是个活了一千多岁的老古板。
“回来了？”
老古板的声音却和青年没什么太大区别。
顾振霖瞧着他的模样，忽然笑着道：“你还真是，从来不变啊，父亲。”
黑帽人听见这句话，身形稍僵，微微抬头，露出一对紫色的眼睛：“振陵，你该回来了。”
他的眼睛极具蛊惑性。
陈冬青不过在眼罩下的一条缝里看了几眼，就觉得心思荡漾，震撼不已。要是再近一些，恐怕她就能叫这目光震出一口血来。
“一代中，只有你最为出色，你若不回来，谁能挑得起大梁？”
黑帽人笑，可惜这笑声怎么听，怎么阴森诡谲。
“您可以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如果您想的话。”
顾振霖的形容颇为冷淡。
陈冬青先前从陈子涧那里打探来的消息不错，顾振霖和他‘父亲’的关系，果然不好。
“我太累了。”黑帽人道，“我唯一能替你做的事情，就是将猎魔人铲除干净。”
“振陵，让你旁边的那个猎魔人过来，让他过来，我与你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云款冬眼睛陡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顾振霖。
他就知道，吸血鬼怎么可能帮他端掉自己的老巢？他就知道，吸血鬼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送宝物？顾振霖这是想要用自己的脑袋，来换他的回归！
他捏着链条，忍着极大的气愤。
云款冬清楚，自己不能出声。
如果顾振霖真的如他所想，那么今天他必死无疑，可如果不是，他贸然跳出来，只是给大家造成麻烦。
权衡利弊，他都得忍着。
“我不需要。”顾振霖对红主教看出云款冬的身份并不感到意外，“你也铲除不了。”
“怎么？原本打算杀掉那两个人，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动手？”
“想要借我的手，替你消除隐患？”
顾振霖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红主教被戳破心思，脸色实在不好。他抬头，冷笑：“你出逃了上百年，我并未派人追杀你。”
“嗯。”顾振霖抿唇，点点头，“所以那些年，这些年，攻击我的全都是他们自己想要来送死的。”
“算算，大约也有小一百个了罢？”
“你！”红主教恼，很快恢复平静。
他似乎没有眼皮，不曾眨过眼睛，一对眼珠如同两丸紫珍珠，嵌在鱼形白玉块里。
顾振霖笑，毫不忌讳的坐在了他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上，双腿交叠，寻了个舒服姿势。
“我来这里，并不想听你说这些假惺惺的话。”他道，“你既然知道我身后这个人的身份，大抵也能猜到我究竟来是做什么的。”
“那两个人，我不可能给你。”红主教转过头，不去看他。
“那两个人，我今天必须带走。”顾振霖同红主教一样笃定。
“凭什么？”红主教哼道，“就凭你带来的这个普通人类女孩？”
他的眼睛，若有若无扫过了陈冬青的身体。
“那你也将我的品位想得太低了些。”
陈冬青：“......”
这是什么吸血鬼？这就是个瞎子好吗！
品位低？我看他全家品位都低！
哦，对了，他没全家。
“这不是品位的问题。”
顾振霖笑，还算说了句人话。
“你的眼睛，大抵是出了问题。”
陈冬青有些想要给他鼓鼓掌。
“巴托利的后代，你居然都认不出来。”
陈冬青：“......”
现在她知道，很多时候，瞎，往往是遗传的。
譬如顾振霖和红主教，他们的眼睛，都是瞎的。
她，陈冬青，清清白白，绝对不会是巴托利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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