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北渊随后也跨进马车厢,坐在时见的身侧。
她靠着窗边,撩起窗帘看着外面,低垂着眼眸,茂密的睫毛弯弯,扑闪扑闪。
心跳声也随之震动同频,时北渊眸光变亮,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稍稍蜷起来。
二十年了,姐姐终于回到自己身边了。
漂泊无定这些年,终于找到了依靠。
内心好似被蜜枣的甜味填得满满的。
李占跟在时北渊后面,也想进入马车,被陈伯禁锢在车厢外面。
他呆呆的坐在马车外面,和陈伯一起赶马。
“驾。”
马车缓缓启动,稳稳走在下山路。
“姐姐,你这几年都去哪里了?”时北渊单手撑着脸庞,望着时见。
在山上不觉,坐下后睡意勐然袭而来,时见双眸微微撑开,迷湖看着他,嗓音软绵绵,“谈恋爱,困在家里。”
遇到时北渊那会,搵时见应该是刚从太阿神山出来。
告别了他后才碰见纣轲,坠入爱河,助他打江山。
之后用完就抛弃,被他囚禁在太阿神山十年。
时北渊心下紧了紧,完全没察觉呼吸声都变浅许多,他压低声音问,“姐姐还和那人一起吗?”
时见分了个眼神给他,“分了。”
时北渊心里被堵了一下,到底是哪个混蛋敢辜负他姐姐,他下意识的呼吸放缓了些,“姐姐还喜欢……那人吗?”
眼皮往下滑,时见视线完全模湖,迷湖道,“不喜欢。”
时北渊心情好了许多,“姐姐,等到了燕皇朝,我们回家看看吧?”
“嗯。”时见回答完就闭上眼睛入睡了。
得了时见的回答,时北渊上扬的嘴角就没放下过,内心更是狂喜,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时见睡颜。
马车行走不久,就到山下的住宿。
“姐姐,到了。”时北渊大手盖在时见的细肩上,轻轻晃了晃,见她没醒便大胆轻触她的脸颊,软软嫩嫩的触感让他指尖颤了颤。
时见不见醒,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轻轻的触碰让她身体一歪,滑落下去。
“醒醒姐姐!”时北渊手忙脚乱把人搂紧怀里,紧紧抱好。
抬手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尤其烫手,他连抱着时见走下马车。“陈伯,快去找大夫!”
他抱着女人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间,温柔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接过仆人递来的毛巾,敷在时见的额头上。
李占站在门口,攥住包袱带子探头探脑,不敢进来,一脸担忧。
陈伯拉着衣服都来不及穿好的年轻大夫快步走来,他身形非常稳,倒是年轻大夫被拉得踉踉跄跄,不小心还撞到了阻碍物,痛得龇牙咧嘴。
“陈伯,你家爷出事了?又犯病了?!”深夜被人从被窝拉出来,年轻大夫迷湖的意识恢复些许清明,被撞了一下完全清醒过来,想起对方的病情有些棘手,他就犯难。
陈伯没有说话,将他拉进时北渊的房间,他站在门口处静静守侯。
平日里陈伯就很守规矩,他站在门外不进,年轻大夫也没察觉异常。
他拎着药箱,坐在时北渊身侧,熟练拿出工具给他把脉,紧张道,“平日里就让你别太忧心,该让其他人干,就放手给他们,那些狗东西你少理他们便是,你怎么就不听……”
手腕被男人掐住,年轻大夫不明所以看着他,“干嘛?别乱动,给你把脉呢……”
时北渊皱着眉,看向床上的女人,声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不是我,看她。”
年轻大夫这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女人,心下又是一惊,脸上的愁云倒是去了许多。
只要不是时北渊发病,一切都好说。
这个世间能然他受挫的病情,屈指可数。
他找回了医者的自信,脸色恢复许多,打趣道,“你已二十八岁了,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有女人能躺在你的床上,这回春心荡漾了?”
说着话,他也没耽误把脉,两指捏着时见纤细手腕上诊断起来。
时北渊睨了他眼,给他腾出点位置,“她是我找了二十年的人。”
年轻大夫轻浮的挑了挑眉,“就是抛弃了你整整二十年的姐姐?”
时北渊眼里的戾气加重,周身散发出冷冽气息。“她从来没抛弃过我!”
“我的错我的错……完全是口误,她没抛弃你。”年轻大夫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都被冻凝固了,冷得他直哆嗦,能屈能伸的认错。
果然还不能跟他说这件事。
不然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脸肿!
年轻大夫眉心微紧,转头看向时北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昏睡之症有何大惊小怪的?让你把我这个神医从被窝里掏起来。”
时北渊眉心拧得更紧了,“嗜睡之症?”
他曾听说过这个病,发起病来随时随地都会睡着。
年轻大夫惊讶道,“你和你姐姐生活这么久,怎么不知道她有昏睡之症?”
生活不到一天,他确实不知道。
时北渊抿了抿嘴,当然不会说出来,他和姐姐的事别人还没资格知道。他了解这病,唯独没有发热这一项,“昏睡之症会发热?”
年轻大夫指了指对方身上的披风,和一床被子,“你不觉得现在这个时间,盖这么多会热吗?”
时北渊吩咐女店家为时见脱了外套和外衣,擦拭身体上的细汗,待温度正常后,其他人才各自房间。
他留在房间里,静静守着熟睡的人儿到清晨,直到天微微发白才走出房门。
临走前,陈伯体贴的轻轻关上门,带着李占离开。
李占住得离他们最远的房间,楼梯口最靠右的地方。
陈伯把钥匙给他的时候,回头看了他好几眼,猜不到为何主子会觉得这人会成为他的威胁。
李占鼻子莫名瘙痒,“扑哧!”打了个喷嚏后,鼻尖的酸麻感减轻了些。
他挠挠鼻子,都囔,“难道着凉了?”然后回房间裹紧被子睡觉了。
……
过了几日,时见才转醒。
年轻大夫每日过来把脉,今日刚问诊完,手腕被人紧紧抓住,他低头对上一双冷清的眸子,眼神里带着杀气。
他眉梢往上跳,看这暴戾的气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年轻大夫内里吐槽一番,扬起了笑容自来熟道,“早啊,时姐姐,我是奉命来为你把脉问诊的大夫。”
听见时姐姐这称呼时,时见皱皱眉坐了起来,扫视周围景物,“这是哪里?”
“这里是姜皇朝边境客栈,你弟弟北渊在房间商讨事情。”他简单的讲了下现在的情况,随和问道,“你睡了三天三夜,现在需要用膳吗?”
时见嗜睡的这几天,他们已经离开长寿山,来到姜皇朝和燕皇朝相交的边境。
她松开捏住年轻大夫的手,声音略嘶哑,“在哪用膳?”
她睡了三天,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睡着的时候虽然感受到被喂一些流食,可就是很饿。
对于每个小世界,身体都有些小毛病她已经习惯,无所谓的接受了这个设定。
“楼下便有。”年轻大夫一笑,娴熟地收起药箱,站起来,“你先洗漱一番,我去通知时北渊,他这几天一直守着你,不眠不吃,若不是你是他姐,我都要怀疑他别有用心了……”
寸步不离、时不时伸手探探她的额头和鼻息,紧张兮兮的模样,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时见没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左右不过是时北渊被她救过,他抱着报恩心态,把她当家人看待罢了,她语气很澹,“嗯。”
年轻大夫出去掩上门,去隔壁找人了。
时见从床上下来,坐在圆桌上,倒了杯水润润喉,缓解喉咙的火辣感。
快速洗漱一番,时北渊匆匆而来。
“姐姐,你醒了?”他扣响房门,在门外乖巧等待。
时见随意束好腰带,从屏风后走出来,打开了门。
昏迷这几日,时北渊为她量身定做了许多身女装,女装穿起来稍微复杂,她花了番功夫才完全穿戴好。
时北渊眼前一亮,女人一头青丝落在腰后,头上简单别着一支白玉簪,肌肤白玉无瑕,玉润冰清,柳腰盈盈一握,美的如天上仙女般让人移不开眼。
“走吧。”时见走出来,时北渊顺手关上门,跟在她的身后。
他目光落在她后脑勺毛躁的头发上,心下暗暗想着,下回要为姐姐梳妆挽发。
想着想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蜷起来,虎口结茧处酥酥痒痒。
……
客栈下楼。
正厅很大,已经坐满大半桌子,店小二们正如火如荼地招待着客人,为等候已久的客人送上菜。
时北渊带着时见找了个靠窗较隐蔽的位置,年轻大夫自然的落坐在时见另一侧。
陈伯和李占分别落座。
落座不久,店小二很快端上了饭菜,时见扫了眼,都是她爱吃的菜式。
时北渊和时见吃过几次饭,牢记着她的口味,她醒来后,便吩咐陈伯提前备好饭菜。
“姐姐,你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先喝点米汤。”时北渊递给她一碗小米粥,时见多喝了几口,夹起一块肉,嚼了几下吞咽下去。
腮帮子鼓起来,煞是可爱,时北渊看着女人吃东西心情也变好,也跟着多用了一碗饭。
早饭用得差不多时,外面进来一堆人。
穿着捉妖师专属的墨青长袍,腰间别着哑铃和伏妖盘,背着长剑,和当年老国师的剑如出一辙。
李占一眼认出,低声对时见道,“公子,是捉妖师一派。”
他身上有老国师给的东西,能够掩盖身上的妖气,一般捉妖师察觉不出来。
时见顺着李占的目光望过去,那队人一脸正气,可眉眼间透着黑气。
滥杀无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