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霍志山的眼中浮现出了几分遗憾，叹息了一声：

    “问题是，这些学员会跟你团结吗？”

    “他们！就算你用最大的善意来对待他们，给他们各式各样的好处，但他们最多也只会口头感谢你。之后他们成了猎人，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时，还会认识你是谁吗？”

    “他们终究会恋爱，有家庭，有孩子，到时候，会认识你是谁吗？甚至都不用说那么长远。只要有人为他们提供更好的前途，就不可能团结了。你能拒绝‘二阶猎人’的职位，他们能拒绝吗？”

    这样说着，霍老师举起右手，一个一个屈起。

    “有一个算一个，没人会拒绝。”

    “只要能有更高的收入、更好的前途，那么为了家庭和孩子，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干脆利落的丢开你。”

    霍志山说到这里，看了下表。

    “杜经、林焕、赵子羽...他们之前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进入场景的，也差不多今晚或明早就会回来，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王赫看着他：”不用问。你的说法没错，他们差不多会这么做。”

    “但那又如何？”

    听到这个回答，霍志山的瞳孔放大了一圈：“啊？”

    王赫：“你说的这些...以为我不明白吗？”

    “告诉你，我都明白。我知道，这个时代，矛盾并没有彻底激化，比起那些---大部分人都被逼到死角、不得不站出来的时代，比起那些激情四射的时代，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们更为沉寂、更为现实、更习惯于妥协和让步。”

    “比这些行为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有充足的道理来支撑这些行为...但那又如何？”

    “我们真的要像祖先们一样，一直忍耐，永远忍耐？被逼到死角，忍无可忍了，才进行最为极端的反抗？这真是对的吗？”

    “在感受到不公后，立刻采取措施...合适而适度的措施，不好吗？”

    这次，霍志山没有再开口。

    王赫：“只要找对方式，那么就算是这种时代，这种矛盾尚未激化的情况下，反抗者一样能赢。确实，有人会为了蝇头小利离开，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让他们走，随便走---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去招募更多的支持者，争取更多的人加入。总有人会发觉团结的好处，留下来的好处，选择留下来。”

    霍志山：“要是没有呢？”

    这次，王赫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

    “从整体的眼光来看，社会的总资源是有限的。”

    “成功学对个人是有吸引力的，但是对整个社会是没有价值的。社会这么大，人这么多，有限的资源，却还是在不断向少数人手里集中。”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在向上攀爬的过程中，会遇到灾难、挫折、失败，会意识到‘目前的努力方式是没用的，想成功，必须换个思路’。”

    “对我们的队伍来说，外来的利益会让某些人离开。但是这些人一旦离开，反而会失去那些利益---到时候，他们还会回来。”

    “这种因为贪婪离开，又因为失败而回来的人，反而会比一直留在我们这里的人更坚定、更团结、更有信念。等到这样的人多起来，我们的队伍就能进行更有效的合作，构筑起真正强有力的组织了。”

    “这才是前途。那什么...别人可以随便赐予，又能随便收回去的，低级至极的‘二阶猎人’；那种别人让我们去冒险，去死，我们也没资格拒绝的职位，算什么前途？”

    “这方面，对我来说是这样，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霍志山看向王赫：“我？”

    “就算你不认同我的说法，想要举报，也不应该是现在。”王赫双手并拢，身体前倾，颇有压迫感的说道。

    “毕竟，举报一群‘有野心，想要反抗协会’的学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协会不会给什么回报，甚至会指责‘管理不善’。”

    “而举报一群‘战斗力很强，正在准备阴谋的猎人’，则是大功。毫无疑问，能得到更为丰厚的回报。”

    “你觉得呢？”

    霍志山张了张嘴，脸上浮现出了比较复杂的表情。惊讶、懊悔、犹疑..等等。

    十几秒后，随着一声叹息，他脸上各式各样的情绪纷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在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王赫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而后，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发出了‘咦？’了一声，然后倒了下去。

    霍志山看了王赫‘已经停止呼吸’的尸体一眼，没有去处理，而是拿出纸笔，非常专注的写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太专注，他没有注意到地板上，王赫的尸体附近出现的花瓣和水渍。

    ---

    十点半的时候，杜经的身影从新东南培训学校的法阵中浮现了出来。

    他看起来像是经历了某些非常糟糕的事情---灰头土脸，面容憔悴，衣衫褴褛，满身是血。

    而后，杜经摇摇晃晃的从法阵中走出来，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跌坐在一旁，回想这次不幸的狩猎经历来。

    三天前，他通过了初阶猎人的认证。而后，杜经仍旧选择稳妥行事，并没有进入二阶场景，而是选择初阶场景。

    但在进入后，他发现自己进入的是一个‘世界范围的历史场景’。

    这个场景的战斗难度并不高，任务目标也不像之前那样是‘3+1’，而是只有一个。问题在于‘在广阔的区域内找到目标’。

    杜经费了很大力气，耗光了贡献点来催动移动类和侦查类法术，也没能找到目标。

    最后，他只得通过助手进行了借贷，又耗费了数十个侦查法术，在濒临绝望的时候，总算找到了目标，杀死了目标。

    但是为此，他也背上了数额为一百二十贡献点的债务---但看这个数字，倒还好，但他和助手的协议是‘三天内还清，一成利息；超过三天，月息三成’。

    在这样的情况下，杜经连用法术治疗伤势都不舍得，直接返回了主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