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离开这个架子,虽然她不得已来到了这里,可是地面上的角落里还杂乱的摆放着一些卷轴,陆葭随便捡起了一幅卷轴打开,画面上的古代工笔仕女轮廓可以看出来,就是……地上摆着的那些瓷像上的女人。
画的右下角有极其小的篆字印章“梁仁心”。再打开另外几幅,也是类似,即使人物形态不同,但是可以确定神韵属于同一个女人。
那梁先生现在……”她想到厨房门口地上的那具爬满蛆虫的人头就一哆嗦,赶紧晃了两下脑袋,这一晃瞥见油画上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小记事本。陆葭将本子打开,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外面的文字。
封面上写着一句话:“我是梁仁心,人们都叫我艺术家,实际上,我只是有一颗卑微的灵魂的行尸走肉。”翻开内页,里面断断续续的写着一些文字,这些文字都很工整。从开始的歪歪扭扭,到后面的逐渐圆润,看到日记的后半本便已经苍劲有力。
“我是个孤儿,当我行走在街头的时候,闻到别人家厨房里飘出来的做饭香味,是那么嫉妒,那种叫做【家】的东西,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有时候,甚至希望那些看上去欢快的人,长满恶疾而死去。”
“我遇到了一个天使,在我饿的时候,给了我世界上最美味的馒头。”
“这是什么东西?”七七发现陆葭在看的时候,也凑过来看。可能是铁门给了她们安全感,几个人对外面撞着铁门的女人已经开始忽略了。
“她很美丽,温柔、善良。如果这个世界上,我希望所有人死掉,也不希望她死掉。”
“今天又看见她了。她给我送馒头的时候,还画画给我看,我也想画画。想去考她说的美院,尽管我知道很难,但是我想去做。”
“画画需要老师,我要赚钱。”
“她家的亲戚做工地,她介绍我去挖沙子。我一天挖了二十米的沙坑,赚二十块钱。给她买了一件好看的发卡,我也很快就可以有学费了。”
“她没有收我的发卡,告诉我不能乱买东西,还告诉我要学会照顾自己。从初中时候父母去世以后的这几年里,就再也没人关心过我。她真的很好。”
“她今天没有来,我很想看见她。”
“她没来,我有些心慌。”
“我想,我是恋爱了。”
“她告诉我不能再画画了,她妈妈去世了,爸爸找的后妈对她不好。”
“我想告诉她,我挖沙子赚的钱可以供她画画的,她没有同意。”
“我有女朋友了,我会一直照顾她。一直。”
“她做了妓,把赚来的钱塞进我手,让我去交足美院的学费。”
“我第一次打了她,我忍受不了每天那些不同的男人骑在她的肚子上……她哭了。我不是人。”
“学了三年,我终于考上了美院,她的应酬越来越多,回来的也越来越少,可是我还是爱她。”
“毕业了,我现在不需要她再做妓了,我可以照顾她了。但是,她却已经习惯了那个圈子。我知道,她自卑,觉得配不上我。我……快要发疯了,可是,我还是爱她。”
“许久没有写日记了,另一个女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这个女人年轻漂亮又有背景,她欣赏我的才华,说可以让我出名,可是我心里的那个妻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我不愿意离开我的妻,虽然她不愿意嫁给我,但是她仍旧是我的妻……”
“她知道了我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执意要离开我。我杀了她,我是个畜生。可是,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离开我。我无法阻止对她的想念,于是我一片一片切下来她的肉,用碾子磨碎,用她的骨骼成骨瓷,用她的血肉做成陶艺品。没人知道那陶埙吹走出来的声音多么动听,那是她在轻声哼唱。这里的每一个瓷器,每一个具人像,用的都是她的骨骼血肉。每一具人像都是她,她永远都这么美,我有多爱她啊。”
“广寒梅,她就像冬季里的梅花, 坚强的活着。虽然别人认为她脏,可是在我眼里,她就像冬日的梅花一样洁净。”
“有人要买我的瓷器,我怎么舍得把她卖掉呢?”
“他出高价买,但是我不同意。我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我在用人骨作瓷胎,他告诉我,如果报警,我会被判死刑,这里所有的瓷器都会被毁掉。人骨瓷器是不允许存在在这个法治社会的。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她被毁掉。”
“他说,有办法让我的妻灵魂不散。他给了我一个罗刹瓷像,只要供奉罗刹,我的妻就会灵魂不散,一直陪着我。我相信了他,也同意和他做了交易。那个男人人拿走了一个陶埙,还有广寒梅。我看到了她在对着我招手,她的脸色一如从前每次分别,满是不舍。我将她的头挂在了门上,这样我每天都能看着她的脸。”
三个人读到这里,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抬起头看铁门上面,果然那里挂着一具已经风干了的头颅……头发都直直的垂下来。三个人捡了这么多,谁也不敢惊叫了,一哆嗦谁也不敢出声,好像怕把那具头颅吵醒一样。都收回眼神彼此往中间靠的更紧了。
“今天,那个女人来这里找我的时候,发现了我的密室,她要毁掉这些瓷器,说我欺骗了她。我从来没有爱过她,谈和欺骗?”
“今天我们又一次争吵,我受够了……真想死掉。”
“绝望。”
日记到这里就没有了,日记上记录的最后日期刚好半个月以前。
三个人看到这里,你看我我看你,周默第一个开口:“按照这日记上的记载,梁仁心杀了初恋女友,做成了这些瓷器,小师傅,咱们俩看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她了。屋子外面的女人,很可能就是梁仁心说的另一个女人。”
“嗯,很有可能是这样,但是梁仁心人呢?外面的疯女人说他死了。会不会就是厨房的那个……”七七说到这,胸口又一阵恶心往上涌,可是她胃里早就吐空了,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