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清冷,楼上明月,庭中竹柏摇曳。
大理寺卿府内,蓝袍行如鬼魅,错手一反身前画出一道奇型阵图。
王周俯身作势,面目凶光毕现。
此时,王嫣儿从紧锁的房间内走出来,抱着包裹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大坏蛋!阿爹怎么感觉变了,回来就把我关起来!”
“哼,这次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去找杜姐姐吧!”
当她在中庭的回廊,远远看见蓝袍将王周胸口贯穿,残忍拧断他的脖子。
“阿爹!”王嫣儿顿时脑袋一懵,眼眶变得透红,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地。
蓝袍风起如锦,纵身飘来。
这时,王嫣儿表情呆滞,骤然晕厥过去。
大约寅时,深夜寒幽。
老厢房里,王嫣儿躺在绵软的床上,小小嘴唇干涩苍白。
司空澜逆敛起眉头,轻轻一挑她的鼻尖。
一息之间,王嫣儿立即惊醒,她下意识地抓住滑落的被子,哀怨地缩着身子看着司空澜逆,娇滴滴都要哭出来了。
“是你!”
“你干了什么?”王嫣儿泪水盈眶,碧玉珠落,悲痛欲绝的模样楚楚可怜。
“你的身子真润啊!”司空澜逆抚发挑眉,敞开衣服极具猥琐地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
“不要!”王嫣儿抓着被子,使劲往后退到墙角,“是你!杀了我父亲?”
“你说呢?”司空澜逆伸进被子,抓住她白嫩的脚,“小嫣儿!”
“你怎么可以这么坏!”王嫣儿害怕极了,身体不停地发抖,“我一定杀了你!”
“大少爷!人家有事找你!”只听温情声音魅惑,司空澜逆缓缓放开王嫣儿,“等会儿,再来收拾你!”
咣当一声,门被锁上。
王嫣儿抱着被子惊魂未定,接着便失声痛哭倒在墙边,脑海里血腥的场面挥之不去。
这个时候,失去理智的她看着被褥下自己的身体,一阵苦痛,自然而然联想到了一切。
然而,娇生惯养的她怕极了,也恨极了,自己的阿爹就这么离开了自己,无法接受中顿时感觉无尽的孤独。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
“大少爷!你这是为了什么!”温情问道。
司空澜逆面容平静,缓缓说道:“就让她恨吧,虽然这感觉不怎么好,但总比送死的好!”
“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恨,至少还会让她不要命地活下去!”
“烂泥!”王嫣儿哭红了眼睛,低垂的目光逐渐变得幽寂,喃喃自语似是在祷告,“活下去,活下去,我要杀了他……”
几度哽咽中,王嫣儿头昏欲坠,感觉掉进了一片黑暗中。
……
鸡鸣天亮,昏钟震醒。
风过三江,春冰薄,浅水微暖。
平安刚想起身,发现如意爬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双手抱着肩膀,愁皱的眉头像是有些不满,
“不!不要,不要走!”
如意咿呀自语,嘴唇微颤张开,一口摁着肩膀咬了过去。
平安忍着痛缓缓测过身来,如意更是抱着他的手臂,脑袋在肩颈蹭个不停。
几声弱弱的呼吸,平安百般无奈,轻抚她的脊背安慰起来。
呼——
寂寞的街巷,挽着春风几里。
钟云心硬拉着王长风的肩膀扶住他,王长风顿时浑身不自在。
“怎么一个人去,”说着钟云心眉梢微垂,“多危险,还没找到!”
王长风斜瞪着钟云心,钟云心小小翼翼扶着,“看什么看,一会儿把你扔在路上!”
“好了!”王长风说道,“情况怎么样?”
“有三个!”钟云心缓声应道。
“嗯!”王长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都死了!”钟云心又继续说道,“兄弟们撑不住,凶手人也逃了!”
“什么!”王长风手捂住胸口十分急躁,憋闷的苦痛渗入骨髓。
“你急什么?”钟云心轻抚他的脊背,王长风后背发凉挣了一下身子,“你说什么?”
“我能不急!”
“行了!”钟云心继续扶着王长风,双眼有意无意地瞪着他,“先留着命吧!”
这时,王长风瞥眼看向钟云心,两人不知道谁更不饶人。
转念间,王长风又想到什么,突然心里一颤,现在脑海只有一个字。
乱!
……
淅淅索索!
书册翻动落在最后一页,平安看向屋外又双目冥神,几垒成卷的军册已经被他看完。
“真是干净啊,看来线索也就在宫中了!”
想着,红荆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宫里无人问道,她的拘束更多,单纯的小丫头更不好糊弄!”平安顿时心累,怎么又想到她了。
叩指在案,平安起身走到门口,看向下面广阔的演练场。
旗帜帏布飘扬中,众多军士束甲立起,马术弓箭,兵武锻体,大阵紧锣密鼓……
那气势扑面而来,平安眉头渐渐舒缓,转眼看向城外的风光,“慢下来,时日无多更不能急!”
“说到紧张,应该是他们吧!”
祭典空荡萧瑟,白衣舞动,挑燃香火渺渺。
山关闭起,唯见皇甫瀚海的身影幽若鬼魅,转眼又消失在层层楼宇之中。
生灵哀叹,浩诏国土境内,十万大山的风催人惨。
腐臭盈天,夜无眠,烟尘碎杂在空中。
饥饿的灾民几度闹事,然是气虚无力,人半死不活甚至变成了街边刮干舔净的骨头。
四地的军营受到了冲击,祸患重灾,不少有尸体和杂物火葬掩埋。
细细的黑烟,愣是把灰沉的天色染重了几分。
“啊!”
平安在路上走着,一个小乞丐冲了进来,身上穿着破烂的粉色衣裳,露出大块润腻的肌肤,看着还有些血痕。
平安避身躲开,小乞丐倒地不起,他哀叹一声刚想走,就听见嘤嘤的哭声十分熟悉。
回头一看,小乞丐散着头发,遮住了面容。
但平安蹲下,小乞丐泪水涟涟咬牙切齿,扬起脸来露出珠宝玉润的小脸,“要哥哥,骗子!大骗子!”
“红荆公主!”平安莫名有些心痛,又觉得惊讶和错愕。
红荆扑身到平安身上,手抓个不停,“骗子,大骗子,哥哥!哥哥!”
“有坏人要欺负红荆,撕衣服好痛!”
听到这句话,平安心脏揪起,连忙抱起红荆。
红荆紧抱在平安的怀中,双手双脚夹住平安,哭到哽咽哑了嗓子。
平安用衣袍裹住她,护住她裸露在外的身体,目光一扫周围驻足的人。
大街上,几个人赶着离开。
药阁窗前,唐依依翻着药典些许心不在焉,时不时挪步窗外看向外面。
当看见熟悉的身影,抱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步履急切。
书卷翻下,她心里一揪捏着袖子说不出什么感觉,静静地眺望着平安转入回家的街巷。
动身如影随形,空瞬几步,转瞬来到坐落的府邸内。
红荆惊魂未定,累得昏睡过去,身体不时还有害怕到抽搐。
客间房内,平安好不容易放下红荆,红荆手捏着被边,呼吸时促时缓。
平安合上门,展开告示墨迹未干,上面描画着红荆的样貌,却没有提及性命。
嗬!
风急乱嘶,平安衣袖抖擞,告示被撕个细碎在手中化为尘埃。
此时的他眉峰敛色略显烦躁,那种感觉十分无力却不知道缘于何处,实在不明白这个王朝里的一切到底多么令人作呕。
看着惊吓过度的红荆,头发缭乱在额前,他再次想到自己那个天真的小妹。
平安敲响白秋琴的门,白秋琴看着眼前这个素来神情寡淡的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恳切。
当来到红荆窗前,她看了看平安,又看了看红荆,她也没见过这个女孩,“怎么,公子要我干什么?”
“帮她换件衣服,擦擦身子……”平安缓缓说道。
白秋琴想了想,指尖轻划过红荆的脸,瞧着她半掩破烂的衣裳露出肌肤。
这时,红荆微微一颤,梦中呓语道:“哥哥,救我!”
白秋琴看向平安,看向平安给红荆掖了掖被角,随即微微颔首应下。
平安看着红荆的模样,轻舒一口气。
“公子,”白秋琴侧眼珠霞,笑意花蓉,绝美的脸上霏雪嫣然,“哥——哥!”
平安被这一声有些疑惑,从明眸皓齿,白芊无暇的她嘴里说出莫名有些不经意的违和。
白秋琴目光犹然,似是挑逗,更像是略显俏皮的戏弄。
平安浑然当做没有听见,转身离开……
木门掩上,白秋琴双目轻阖,透光的眸子突然变得深暗,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应,幻美的神色略显失落,白皙的指尖再次轻触红荆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