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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玲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自己也很晕。
事到如今,只有把小赵带回咱们家了。我怎么可能委屈我媳妇儿,只能委屈自己跟这醉鬼睡一夜了。
半夜里渴醒,我起床摸到客厅里倒水喝。一杯半温不凉的水喝下肚,舒服了许多。我端着个杯子,正想再倒一杯,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很好听的女人声音。
“不给我也倒一杯?”
吓得我菊花一紧,差点儿把杯子砸了。
我握着个杯子,闭眼长叹。又不敢惊动老爷子、老太太,外加醉鬼小赵,只好压着嗓子哀嚎一声:“姐……”
身后仍是寂静一片,但若有若无的,似乎有香风拂动。不一会儿,便有一只柔软的手从身后搭上我的肩膀。
温静颐这神出鬼没的本事,真是厉害。
“还不给我倒水?”她在我耳边笑意盈盈地说,“我真渴了。”
我知道我一转头就能看见她的脸,但是她越是笑的,我越不敢转这个头。嘴里一迭声地应着,连忙要放下自己的水杯,去拿另一只。
温静颐却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搭在我拿杯子的手上。肌肤和肌肤的接触,又让我感觉到了她柔软手掌上细微的粗糙。
“就用这只杯子。”她说。
像是戏谑,又像是诱惑。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只让我的脑门上开始冒冷汗。
我干巴巴地笑笑:“我都喝过了,多脏啊。”
温静颐哼哼一笑,好像有些冷:“你是怕我嫌你脏,还是你自己嫌我脏?”
我心口登时一哆嗦。你老人家还真猜对了。除了姜玲少数几个人,我还真嫌你脏。但是我肯定不能说出来,是吧?
“姐说的哪里话,最近不是天冷,容易感冒嘛,”我说,“我是怕姐给我过上。”
温静颐:“你感冒了吗?”
我:“有点儿。”
温静颐:“我不怕。我抵抗力强。”
我:“……”好吧,你硬要喝我的口水那就喝吧,反正我不喝这杯子了,不就行了。
于是,我就用手上的杯子给她倒了满满一杯水。真的满满一杯水,端都不好端了。
我紧张嘛,一不小心就倒多了。
温静颐好像又笑了笑,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从鼻子里发出的轻微声响,然后一阵香风和我擦肩而过,停在了我的面前。客厅里太黑,没有一丝光亮,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她慢慢地弯下腰去,就着杯子先喝了一小口,然后才端到手上,微微仰起脖子。
我听到了很轻的吞咽声。不知道怎么搞的,弄得我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温静颐喝了大概有半杯,便停住了。
“这下可高兴了吧,”她说,“总算如你的愿,我和糖糖分了。”
你还叫小赵糖糖……再说了,这哪是分啊,明明就是你甩了小赵。
“谢谢姐,”算了,方式方法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你这是放了小赵一条生路,胜造七级浮屠啊!”
“哼,”温静颐无所谓,“我要浮屠干什么?这世上要真有地狱,就凭我干的那些个好事儿,我就是造了七十级、七百级的浮屠也不顶用。”
我:“……”
我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七百级都不顶用,你得是干了多少好事儿,什么好事儿啊!
“行了,还是赶紧说正事儿吧。”
我就知道温静颐大半夜地跑来,不会就为了喝我的口水。
可我真不知道她想跟我谈什么正事儿。 “前几天,你跟你大哥是不是见面了?”温静颐问。
我一惊,心道:这你都知道?
“偶遇,是偶遇。”我说,“我当时是要跟别人见面,没想到那人没来,大哥来了。”你不能说我说的不是实话吧?我只是有所隐瞒而已。
我有点儿担心,她会不会刨根问底,问我那人是谁。
还好,温静颐哼地一笑,只关心我跟郑晓云的部分:“你们到底谈了一些什么?”
我继续说实情:“什么都没谈。大哥不让谈。”
温静颐:“……”
我不知道她信没信。
温静颐又问:“那你原来想跟他谈什么?”
我:“也没想问什么,就想问他是不是帮我忙了。”
温静颐:“你怎么知道他帮你忙了?”
我心头一动,嘴上继续真假掺半:“那还不是因为姐你上回的表现。”
温静颐:“上回?”总算想了起来,“哦,就是在我车里那回。我怎么表现了?”
我:“感觉,大哥对我还不错的样子。”
温静颐:“……”
太黑了,我实在看不清她的脸。能从她的言辞和口气里揣摩到的信息,毕竟有限。
一半对一半之间,我决定大胆一些:“不过今天吃了这顿饭,我就知道大哥是真帮忙了。”
温静颐:“什么?”
我:“上回,我请你跟小赵分了,你可是一口回绝的。怎么突然又改变了想法?那只能是大哥说了什么吧?”
温静颐呵呵直笑。
看来我大胆对了。
正想松一口气,却忽然听她又道:“就这么多?你没再感觉到点儿别的什么?”
我脑里的那根弦,登时又绷起来:“没了呀?还能有……呃!”
喉咙上突如其来的压力,逼得我瞬间失声。温静颐的手一把握住了我的喉咙,死死的。强烈的窒息感像一张大网紧紧地笼罩着我。
我本能地抓住温静颐的手想要掰开,可是那五根手指竟然纹丝不动。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人的手。
我张着嘴,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干涩而无意义的模糊声音。恐惧和窒息感,几乎同时变得越来越强烈。
我不禁大睁着眼睛,脑子里跳出一个念头:温静颐是真想弄死我吧!
不管我怎么挣扎,那只手没有半点儿要松开的迹象。我的大脑越来越昏,两只眼睛也开始向上翻了……
就在意识即将离我而去时,我好像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够了吧……”
那只手一顿,突然松开了。
我一下子瘫软在地,像块被人捏烂的橡皮泥一样。很想咳,但怕吵醒别人,只能死命地捂着嘴,闷闷地咳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喘息。
除了我以外,黑夜里的另外两个人却是那么安静,好像只是在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劫后余生。
好不容易,我总算喘够了气,除了喉咙还有些不舒服,意识还是回笼了。
那一道声音找准时机再度响起:“没事儿的话就回房吧,接着睡。”
我静静地听得一字不落。没错,是郑晓云。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都跟鬼似的,说来就来。这特么的是我家啊!
我躺在地上又喘了两口,想爬起来,可刚一动,头又昏了。只得道:“大哥,你拉我一下吧?”
没声音,还是没声音。
但不久,我一只胳膊上一热。一只很有力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了起来。
我:“谢,谢谢啊。”
那一只手一松,我昏头昏脑地往回走。
走不上两步,又听郑晓云的声音:“那边是墙。”
我立马停住了脚。
郑晓云:“左转。”
我连忙左转,摸摸索索地一路向前,摸到了卧室门,一开门进去,迎面便是一阵酒气,还有小赵轻微的鼾声。我忙将门轻轻关上。原来他们有夜中视物的能力。
当我连他们是圆是扁都看不清的时候,他们却早就把我看得一清二楚。
泥马,我在他们面前真的太不对等了。
我蹲在门后,耳朵贴在门上,努力地想要捞回一点儿情报。但是静了半天,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我等啊等啊……当市中心的大钟敲响了四点钟时,我终于鼓起勇气,轻手轻脚地把门打开了。
“大哥?静颐姐?”
回答我的只有安静。
呵呵,人家早就走了。我还跟个傻叉似地,在门背后蹲了这么久的马步。
小赵一直睡到太阳晒屁股才醒来。他顶着一头鸟窝迷迷糊糊地问我他在哪里的时候,我已经趴在书桌前翻译了两千多字的稿子了。
“哎呀,都这个时间了。”小赵很不好意思。
我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今天反正周末嘛,你要想睡再睡一会儿,你昨晚是真喝多了。”
小赵笑笑:“给你跟姜玲添麻烦了。”
我也笑笑:“哪儿的话。是不是饿了?”
小赵摸了摸肚皮:“还真饿了。”
我起身道:“等会儿,有现成的包子和小米粥,我给你微波炉转一下。”
失恋的人最大。
小赵更不好意思了:“我自己来。”说着就要下床。
我笑道:“算了,跟我这儿你还装好看?老实坐着吧。”
小赵的不好意思里透出点儿感动。
我飞快地转了两只三鲜包,盛了一大碗小米粥,小米粥里还放了几块年糕。小赵是真饿了,吃起来风卷残云一样。吃完后,还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
我看他是真够了,便没跟他客气,直接收走了碗。
回头才问他:“对了,你家到底住哪儿啊!昨晚我跟姜玲临了要送你,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呢!”
小赵却先笑嘻嘻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