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兵临玉璧
作者:花花家的太岁   季汉刘璋最新章节     
    建安五年,六月末。

    于夏收之后,袁绍点齐兵马,都统大军,率良将千员,募胜兵十万,开始了进军河东的征途,声势浩大,气冲斗牛。

    当下,袁军自三路,一路由太原向河东,主帅为高干和颜良;一路自河内向河东,主帅为文丑和高览;一路经上党向河东,主帅为袁绍,兼督麴义、张郃等名将;三路人马,众皆数万,将在旬日之内会于河东。

    而袁绍身为主帅,竟自临阵,充为先锋,领先大队人马,提前到达了汾水河畔,观察侦望起了刘璋在汾水河畔建造的玉璧城。

    眼下玉璧城不远处,袁绍立身在一座土丘上,周围数百名手持大戟的武士环护左右,以保证他这名主帅的安全。

    当建造在高丘之上,三面峭壁,惟有一面斜坡用作通道的玉璧城充盈袁绍的眼眸之时,他的眉宇浮现了一抹忧色,脸色不是十分的好看。

    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袁绍给出了对玉璧城的评价,造于高丘,拔地而起的玉璧城,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轻易能拿下的。

    首先玉璧城三面峭壁,只一面可以用于攻城,可这一面还是一个斜坡,而仰攻城池可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

    其次玉璧城内的情形,袁绍从间细口中也知晓一二,玉璧城因地近汾水,所以底下水脉充沛,城内挖掘有甜水井十余座,断掉玉璧城的汲水通道,渴杀蜀军这一招就无法生效。

    再者玉璧城内,蜀军往年来囤积了大批粮草,足够守军一载的用量,且城内又开辟了许多良田以及菜畦,指望围困来困死玉璧城的蜀军也不太现实。

    “城中守将何人?守军几何?”袁绍还顾逢纪,垂询了一句。

    逢纪应声作答,他拱手答道:“禀明公,城内守将为刘璋麾下将领娄发,字子初,守军的话,据间细侦查,约有三千余人。”

    三千,三千这个数字听起来似乎有点少,在他的数万大军面前不怎么够看,但袁绍知晓,守御只有一面可能临敌的玉璧城,三千守军只怕都多了。

    且守城之战,守卒不是越多越好,而是守将和守卒上心一心,守御之心坚如磐石才是最重要的,三千人守城,却是足矣。

    “娄发为人如何?”袁绍追问了一句,他不太想攻打似玉璧这样的坚城,如果能从守将着手,轻快的拿下城池,那才称他的心意。

    逢纪应道:“娄发,其人出身于巴西郡,早年间于宕渠水上营生,说是营生,其实不过是一个打家劫舍的渠帅罢了,出身可谓卑浅和鄙陋。”

    “而据关中的间细递来的详细情状看,娄发此人以善射闻名,有百步穿杨之能,所以才被刘璋见重并引至麾下,至于娄发其人品性,稳重少言,做事向来少有差漏,是一名行事慎重的将校。”

    “渠帅?”袁绍面上露出讥讽的笑色,他讥笑道:“刘璋何其不智,竟是用这样的人守御如此紧要的城池。”

    出身四世三公,袁绍对混迹江湖、粗鲁蛮横之人素来不喜,就如在界桥之战立下头功的麴义,因麴义久在凉州,沾染了夷风,是故他对麴义向来是心下不喜,不过是拘于当下天下大乱,还需要用这等莽夫征伐天下,所以捏着鼻子忍耐一二。

    “其人可以收买乎?”袁绍念及娄发的出身,揣测起了娄发的品性,将娄发往出身卑浅、贪财好利方面推断了起来。

    看过关中间细递来的关于娄发事迹详情的逢纪,自知不太可能收买一员刘璋从细微之地提拔到大将身份的娄发,但他见着袁绍的兴头不错,于是他附和了一句道。

    “或可一试,似娄发这等卑浅的寒门子弟,多是好利重财之徒,忠心之心不够坚定,若是以重利诱之,说不得娄发将倒盔卸甲,以礼来降。”

    郭图于一旁应和了一句道:“到时候玉璧城下,一路向西,进军关中,寇定刘璋,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袁绍闻得逢纪和郭图的话,他面上露出微笑,心下更是快意万分,他点了点头道:“就遣使玉璧,招降娄发。”

    午后。

    一名袁军使者在一小队人马的护卫下,来到了玉璧城门前,而蜀军听到他是袁军使者,在通禀主帅娄发后,就将这名袁军使者迎入了玉璧城内。

    走在玉璧城道路上的袁军使者张目四望,打量起了周遭,观摩着玉璧城内的守御,虽是他领着的是劝降娄发的任务,但毕竟劝降一事成与不成很是难说。

    所以袁军使者不放过当下踏入玉璧城的机会,他伺机扫视起了玉璧城内的守御情状,若是劝降之事不成,他带回玉璧城内的布防守御的情况,也是大功一件不是。

    在袁军使者的眼中,玉璧城与其说是一座城池,还不如说是一座军寨,盖因城内无有民居,多是军中营帐之物,少有拔地而起的居所。

    不过在念及玉璧城是一座蜀军赶工打造的城池,只来得及打造城墙和门楼等物,来不及在城内建造屋宇,袁军使者也就释怀了。

    玉璧城不是很大,袁军使者不多时就来到了玉璧城的县寺门口,玉璧城的县寺看上去颇为寒酸,从外到内透着一股子寒酸气气,让世家子弟出身的袁军使者眉心微微皱起。

    ‘这哪里是什么县寺,分明是一座民居,还是寒门贱种的民居。’袁军使者腹诽了一句,面上却是没有波澜,他举步在蜀军士卒的牵引下踏入县寺,来到了县寺的大堂门口。

    顶盔掼甲的玉璧城主将娄发,他面色淡然,快步迎了出来,他向袁军使者拱手道:“使者远来,有失远迎。”

    “岂敢,岂敢。”袁军使者客套了一句,而后他和他带来的三个木箱被娄发迎入大堂内,分宾主安座入席,薄酒一二也被端了上来。

    娄发先是和袁军使者对饮了一杯,接着他把玩手中的三足爵酒杯,头也不抬的向袁军使者问道:“不知使者远来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袁军使者谦恭了一声,随即他轻咳一二,正色道:“我此来乃是为了将军的未来着想。”

    “某之将来?”娄发抬头,眉宇间露出惑然之色:“不知在使者的眼中,某的将来会如何?”

    “咳。”使者照例轻咳了一声,用作吸引他人注意力的工具,而后他出言道:“将军的未来,或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或是俯首系颈,安然待戮,却是只在将军的一念之差也。”

    “嘶。”娄发身子往前倾了倾,似是为使者的话所吸引,他正色的问道:“某出身寒门,向来读书少,却是不明使者话中深意,还请使者明言一二。”

    使者见着娄发的姿态和神色,他心下一喜,自觉此次招降娄发的任务将是十拿九稳,而他面上却是露出忧心之色。

    但闻袁军使者先是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息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泼洒在眼前的娄发身上,而后袁军使者言道:“将军以区区三千甲士守御孤城,望以阻挡我主百万之众,其势可乎?”

    见着娄发听到此言后露出深思之色,而后袁军使者追加言道:“如将军所言,将军出身寒门,一路走来甚为不易,而今为大司马置于孤城之内,待死之地,十年辛苦一朝丧尽,岂不可惜。”

    “今日之事,将军若是一意孤行,效命于大司马这等绝情之主,将恐身死人亡,且死无全尸也,而将军若是弃暗投明,归效袁大将军,以袁大将军之爱贤养士,将军必当见重,异日荣华富贵不可估量也……唯将军思量。”

    言讫,袁军使者将带来的三箱放置在堂下的箱子一一打开,但见第一个箱子内满是金银之物,第二个箱子内满是玉石之物,第三个箱子内锦绣成堆。

    袁军使者将三个箱子一一开启,而后他立身一旁,观察起了娄发的神色,只见娄发的神色果被这些金银玉石所吸引,目光一刻也没有转动,也没有眨眼。

    ‘区区寒门,果然经不起利诱,骨子里就是卑浅的东西。’袁军使者腹诽了一句,但他面色依旧是一副浅浅的笑意。

    眼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袁军使者拱手向娄发言道:“娄将军,这些东西是我主送与将军的见面礼,若是将军打开城门,弃暗投明,更有重礼送上。”

    从袁军使者的视角看,娄发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他似是经过一番斗争方才做出了决定:“还请使者将这些东西带回吧,某受我主恩重,岂能因小利而叛主,说出去也恐为天下英豪耻笑。”

    ‘小利,呵,这寒门子弟当真是胃口大。’袁军使者对娄发拒绝的话不以为意,他自认听出了娄发话中的真意——要我投降可以,得加钱!!!

    “诶。”袁军使者摆了摆手道:“我主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将军即是心存犹豫,然这些财货还请收下,不然我若是带了回去,恐是为我主责罚。”

    娄发犹豫纠结了一会,终是点了点头道:“袁大将军如此厚意,某不收下,只怕是折了大将军的面子,那某就不客气的收下了。”话说到后面,娄发的语气带着不可压制的欢喜。

    ‘先给你点甜头尝尝,就不信你不上钩。’袁军使者心中念叨,而后他和娄发对坐欢饮,直到夜幕降下,酒宴方才结束。

    但见星空之下,娄发亲自将袁军使者送到城门口,他抱着殷勤的语气道:“使者当真不留宿一夜吗?却是显得某无待客之礼了。”

    “将军留步。”袁军使者笑盈盈道:“我同将军虽是一见如故,恨不得今宵同席,然奈何我身负主命,若是经夜不回,恐是我主担忧也。”

    “也罢,使者一路走好,下次再来某再好生招待。”娄发是无奈的放弃了留使者过夜的念头,只一句祝愿使者走好。

    “将军请留步。”一声留步后,袁军使者披着星月之光,从玉璧城踏下,来到了袁军的营寨中,向尚未入睡,等待他归来的袁绍细细通禀了此次出使的个中详情。

    ‘有戏!’袁绍在听完使者通禀后,他脑中浮现了一个念头,即是招降娄发一事,看起来有一二的可能,不,在使者口中,只需再施以重利,招降一事十拿九稳也。

    第二日。

    袁军使者带着十箱财货来到了玉璧城门前,通禀姓名后,他得到了娄发的亲自相迎,而不是如前一日被士卒牵引到县寺才得和娄发会面。

    被娄发亲自接引到县寺大堂的袁军使者,他不曾多言,只掀开十只装满财货锦绣的木箱,向着娄发言道:“娄将军,昨日我在袁大将军面前为你说项,袁大将军对你是十分见重,只恨不得一见,如今袁大将军为将军备下财货百箱,只待将军前去一见,却是不知将军今日是否有意随我去觐见袁大将军。”

    “财货百箱,不知可否先递到城内,然后某再觐见袁大将军。”娄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袁军使者闻言眉色一皱,他起了一份疑心,但他面色不变,依旧含笑道:“将军只需随我前去觐见袁大将军,百箱财货自当归属将军,何必纠结先后。”

    见袁军使者升起了警惕之心,娄发也就没了逢场作戏的劲头,他叹息一声道:“某本心向明月,而使者却疑心于某,百箱财货备下,却只送来十箱,何其薄也。”

    “将军这是何意?”袁军使者心道不妙,他听着娄发的语气,猜测自己落入了一个娄发编织的蛛网陷阱中,只是他一时间不敢去相信,毕竟他在袁绍面前拍了胸脯保证,这次带着十箱财货入玉璧城,必然带着娄发回去觐见。

    “呵,袁大将军待人不诚,还望某前去觐见,岂不谬哉。”娄发直言了一句。

    袁军使者做着最后的挽救:“非是我主待人不诚,而是我主欲与将军一见,且施以财货,自当会面为宜。”

    “使者无需多言,还请回去,什么时候百箱财货送上,再言觐见袁大将军一事。”娄发冷言道了一句。

    前面隐隐察觉到自己被娄发戏弄的袁军使者,此刻可以断定了下来,面前的娄发十有八九是在玩弄他,藉此从他手中骗取财货。

    “将军即是不愿今日觐见袁大将军,十箱财货我就先带回去了。”袁军使者做出了带回十箱财货的举止,也是以此试探娄发。

    “使者可去,财货不可去。”娄发应了一句道。

    “将军莫非无有归降之意,乃是戏弄于我?”袁军使者自恃世家子弟的身份,同娄发虚以委蛇多时,只求能赚得招降娄发的大功,但现下看来,不仅招降娄发一事成空,还亏了十三箱的财货,让他不由怒上心头,厉声质问了一句。

    话语出口,袁军使者顿然生出悔意,在娄发的地盘质问娄发,若是惹得娄发这名武将生怒,他恐怕没有好果子吃,也不知道娄发知不知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则。

    娄发呵呵一笑,他露出得意的笑色:“确是相戏尔,不然何得十箱财货。”

    ‘这该死的贱骨头!鄙陋的寒门子弟!’袁军使者闻言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娄发的地盘自是当收敛怒气,不过怒火中烧的他终是按捺不住,出言威胁了一句:“将军以三千之卒,欲以抵御河北百万之众,却行此不智之事,他日恐是将没有个好结果。”

    言讫,袁军使者拱手告别,在最后保持着世家子弟的雍容风范。然而听得他威胁之语的娄发只一招手,两名武士就将这名袁军使者按倒在地。

    “将军是欲杀我乎?”袁军使者抬头望着娄发,带着些许恐慌问道。

    娄发却是只摇了摇头,而后挥了挥了手,留下一句话走了:“小惩大诫,使者当需受教。”

    三炷香的时间后,袁军大营,只听袁军使者一边带着吃痛的嘶然声,一边进言道:“明公,娄发这哪是在打我的屁股,分明是在打您的脸啊!”

    闻言原本带着怜悯神色望向使者的袁绍绷不住了,他眉间含怒,只挥了挥道:“下去好好养伤吧。”将使者送了下去,袁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道:“好一个娄发娄子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