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客人们托付给我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原本要怎么做？有解决的备选方案吗？”季乐有些急切地问。“坚持住，交接工作也不能这么快！”
    蟹店长将自己的所有腿都绞成了“番茄”后，全身都泛着一种青黑色，下半身也开始流出一些散发着臭鸡蛋味的汁水，蟹壳也开始崩裂，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完全散架。
    “这些是我最后的番茄……数量不多，没必要给客人们，你留下吧，或许以后能用得到。”蟹店长自顾自地说着话，或者说交代着遗言。“这些番茄都是用我自己的正面能量凝聚出来的果实，它们能驱逐身体中的负面能量，让状态变好。”
    绞肉机出口处，又多出来了10多个新鲜的番茄。
    “和虚拟重构的能力运行逻辑很相似，我可以用正向的情绪压制和改写箱景主人的负面情绪，从而控制住失控的箱景。而店长是用正面能量凝结的果实，来让客人们排出负面能量。本质上，都是用希望来对抗绝望。”季乐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店长只能让客人排出负面情绪，不能从根本去消除绝望的根源，从本质上改写这些负面能量。这些被排出的负面能量留在店里，店长只能选择自己处理它们。
    “多年来，我一直消化着这些负面能量，我以为靠这种方法可以改变什么，但我错了，我的方法治标不治本。”就像是验证季乐的猜测，蟹店长继续交代着遗言。
    “当我看到曾经在店里排出负面能量的客人，再次来店时，我就知道了，引起他们绝望的事情并没有解决，他们会一次又一次来我这里，新客变成了常客，还有更多的新客进来……这个人数已经达到了我没办法解决的数量，而我已经到达了极限。”
    蟹老板的声音也微弱了下去。
    “眼镜李。”季乐的表情严肃，声音低沉。“能展开箱景的人格动物，还会死亡吗？它本身不就是死去的人变的吗？”
    “不好说，人格可能会彻底消失吧。”眼镜李回答。
    没人知道答案，没人亲眼见过，季乐也只是下意识询问身边人，似乎这样做可以缓解他的压力。
    “你可以歇一歇，不必让那些客人都进来的。”
    “我其实已经对客人们做过分流了，将一部分状态不严重的客人拦在了店外，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数量……究竟有多少？”
    “我只能说，这个城市的心理医疗系统根本承载不了，如果这些人都失控了，一部分城区都会沦陷。”
    “之前我还能勉强维持平衡，但现在我做不到了……我很快就要解体了，在这个期间，被分流在外面的客人们会察觉到……”蟹店长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稳定着自己的状态不在一瞬间崩溃。“……我留在这里的人格动物残骸会不断地吸引他们过来，切记，你们要坚持住，因为我的人格解体后，会留下……卡……不能让他们抢走……”
    “箱景卡？”白天说。
    “不太对……反正差不多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乐感觉蟹店长那两个黑点眼睛向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总之你要拿到它。”蟹店长对季乐说。
    季乐心中有所猜测，他点了点头。
    蟹店长交代完这些事情后，便不再说话了。它的身体开始加速崩坏，腐化的身体崩解为白色的粉末，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这个现象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整个店铺也开始微微摇晃起来，墙壁出现了裂痕，天花板也开始往下掉落灰尘。
    店长室的大门和墙壁也开始化为白色的粉末。这些粉末排成一缕缕白色的粉末状飞线，向前台的方向飘散。
    片刻间，店长室和仓库之间的墙壁已经消失，而员工休息室的墙壁也消失了一半。
    店长的崩坏，也改变着店铺的布局，所有的房间正在融为一体，成为一个房间。
    咚！咚！
    有东西在不断撞着大门。
    这声音开始密集地响起来，逐渐从大门扩散到周围的墙壁，连成一片。
    “店长说的都是真的！”白天立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我可能要拼命了，季乐。”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抗下所有压力的。”季乐这样说着，然后找到一个袋子，将蟹店长留下的那些番茄装起来，然后放到了冷柜中藏好。
    砰！
    哗啦啦！
    大门的玻璃碎片飞到半空中，映出了无数人形，半人形的怪物。
    长着獠牙的猫脸老者、全身都是由蛇组成的类人体、背上长着人脸的瓢虫……千奇百怪，令人战栗的半人怪们，以疯狂之姿快速占据了整个店铺。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负面能量，它们缠绕在一起，化为彻骨的恶意，射向季乐，射向白天。
    而蟹店长解体产生的白色粉末对他们有致命的吸引力。在白色粉末的指引下，他们本能地冲向蟹店长残余的身体。
    “休想！”白天喝道，在一瞬间展开箱景。
    美人鱼闪烁着纯洁的微光，完美无瑕的面孔，展露着无懈可击的平静姿态。她彻底睁开了金色的眸子，那眸子中装着圣母般的怜悯。她快速拨弄着手上的竖琴，海量的泡泡飞散出去。
    这些泡泡在飞出去的瞬间，立刻化为金色。它们飞驰而过，如同金色的泡沫海洋。
    泡泡们撞击在那些怪物身上，发出此起彼伏的脆响，仿佛是金色海洋的海浪声。
    一部分怪物被这泡沫海洋挡住，它们不断向前走着，但却无法前进半步。
    但还有一部分怪物，它们在挣扎了片刻后，走进了泡沫海洋。虽然有些阻力，但他们依然在不断逼近着蟹店长的残骸。
    更有一部分怪物，它们几乎彻底化为了动物形态，只有脸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这些怪物察觉到了白天的阻挠，想要将白天撕碎。
    那只全身都是蛇组成的怪物已经走到了不远处，他身上的蛇头蠢蠢欲动，爬向白天。
    季乐拿着左手拿着砍骨刀，右手扛着锅盖，站在白天的前面，一刀砍下其中一个蛇头，又举起锅盖，挡下了另一个蛇头的獠牙。
    白天艰难地维持着箱景，太阳穴的青筋暴起，而一头黑发也开始变白。
    “怪物……怪物太多了。”白天皱着眉头。“但我能应对……我能应对……”
    季乐发觉白天的状态也不对劲起来，她的双眼渐渐变得疯狂起来，整个人像是魔怔一样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这些怪物其实都是濒临崩溃的人们，所以也可以视为转化到一半的人格动物，如果我能用虚拟重构转化完整人格动物的负面情绪，那么理论上这些半成品也不在话下！”
    “别冒险！”眼镜李提醒。
    “求求你别碰啊！”白波也同时喊道。
    “快点逃吧。”蕾西说。
    “哈哈哈，这才是我等革命者的气魄！”朝颜愉快的笑声插进来。
    “早死晚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来都来了！”
    季乐看准时机，一把握住一条蛇的七寸。
    瞬间，这只蛇怪的负面情绪顺着握住的手涌进了季乐的大脑。
    “好累啊……”
    “好累啊，天天都在勾心斗角……”
    “傻*领导为什么不去死……”
    季乐在一瞬间和他共情了，但又立刻醒悟过来。
    “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