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一片狼藉，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虽已经不再喷洒水花，但地板上早已遍是积水。两具黄色的安保型外骨骼装甲被拦腰切断，余哲森右腕的破坏环仍在旋转威慑着周围其他的保镖。即便余哲森已经证实了在破坏环面前，安保型外骨骼的护盾和装甲都不堪一击，卓艺锋手下的保镖队长与另一名身着安保型外骨骼装甲的保镖仍忠心耿耿地挡在卓艺锋身前。“退下吧，他的装甲是军用级的，和你们不在一个level。”那具鎏金色的外骨骼装甲中传出了卓艺锋的声音。“老板……”“我说退下，听不懂吗？”卓艺锋冷声质问。保镖们感受到了卓艺锋的怒意，唯唯诺诺地退到两侧，将宴会厅中央铺着红地毯的通道让给这场对峙的两位主角。卓艺锋缓缓走近前去，对余哲森说道：“你为了潜入所使用的光学迷彩应该消耗了不少装甲的能量吧？加上刚才那两次漂亮的攻击动作，你的武装还能维持多久？”余哲森没有出声回答，尽管他知道卓艺锋这是在使用心理攻势，但暗夜流火装甲的剩余能源确实已经见底。装甲的微电脑已经给出了倒计时，预计180秒之后解除武装。三分钟之内解决掉卓艺锋并从此地逃脱，做得到吗？皇曜大酒店的三维结构解析图已经载入装甲的微电脑，但计算得出的最佳逃脱路线也需要花一分钟以上的时间，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下。那么结论就是留给他用于战斗的时间不多了……不，其实并不是这样。余哲森审视着卓艺锋的外骨骼装甲，从扫描轮廓和材质解析来看对方的装甲至少也是准军事级的，对常规枪弹和冷兵器有很好的防护性能，可这也挡不住破坏环的切割以及钢燃充能之后的爆破。只要依靠因果律预测和时间停滞，干掉这家伙连五秒钟都不要——余哲森是这么认为的。他在等自大的卓艺锋自己走到完美的攻击距离，然后一击将其毙命。暗夜流火装甲的战斗系统正在精确计算着卓艺锋和他的距离，测算得出的数据可以用于辅助修正破坏环出手的角度和轨迹。近一点，再近一点……余哲森紧盯着向自己缓缓靠近的鎏金色外骨骼装甲，终于因果律预测和装甲的战斗系统同时判断出了最合适的攻击时机。余哲森的预测和战斗系统的计算完全重合，意味着这一刻眼前的目标处于被命运和科技的双重锁定的状态下。破坏环飞旋出手，因果律预测已经提供了鎏金色装甲被切开的画面。眨眼。0.2秒的眨眼一瞬而过，余哲森的右手还维持着投掷破坏环的姿态，磁力嵌合器嗡嗡作响，银色的破坏环正嵌套在轨槽内保持着加速旋转。鎏金色的装甲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几米之外的墙上有一道深深的切痕。什么情况？余哲森愣住了。他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瞬间的恍惚，投掷出手的破坏环又回到了他手中，但卓艺锋却不见了。预测中切开鎏金色装甲的画面并没有在现实中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对面墙壁上那道明显的切痕，这意味着被他投掷出去的破坏环命中的是远处的墙体。【很明显，我确实按照预测的那样做出了攻击，但卓艺锋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躲开了。】【破坏环出手之后攻击、被躲避以及命中墙壁之后的回收，这些都真实地发生了，但我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记忆……】余哲森有点慌了。这种一瞬间恍惚的感觉他太熟悉了，这不就像是他经历了一段被别人暂停的时间？“咔嚓”一声从背后传来，余哲森的心跳急速加快。是外骨骼装甲能源槽锁扣被打开的声音。之前他在滨海酒店被五月雨樱偷袭的那一次，也是装甲背部的能源模块遭到了重创，直接引发了光粒子强制分解。但这一次对方明明有完美的机会，却没有选择破坏他的能源模块，而是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举动。暗夜流火装甲的能源模块有一个主槽和一个备用槽，通常每次召唤装甲时都只有主槽会被装填nu2能源棒，副槽一直是空着的。此时此刻，余哲森看到微电脑显示副槽被填入了一根完全充能的nu2能源棒，原本武装解除的倒计时停止了，能量表几乎恢复到了满额。“这下你的活动时间应该得到延长了吧？”卓艺锋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余哲森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卓艺锋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为他补充了装甲的能源，白白放弃了一个那么有利的条件。如果没有刚才那段诡异地仿佛被人暂停了时间一样的经历，余哲森此时会觉得卓艺锋是个傻子。但现在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倒十分紧张。因为战斗已经不完全是比拼双方的装甲性能优劣和操作技术了，而是进入了异能者交锋的领域。余哲森敢肯定一件事，如果不能尽快弄清楚卓艺锋躲开破坏环并移动到自己后方的原理，那么接下来的交手也胜算渺茫，甚至可能会在一瞬间落败。“先保持距离吧，观察一下卓艺锋那具装甲的攻击手段。”时心提示道。余哲森依言而行，后退和卓艺锋拉开距离。宴会厅内的场地足够两人周旋，得到能源补充之后他也不必再急着分出胜负脱身，正是静下心来判断眼前局面的时候。鎏金色的装甲缓缓抬起右臂，缠绕其上的光粒子形成了一把半米长的臂剑，剑刃的材质和破坏环的锋刃一样，都是如今被广泛应用于军用级外骨骼装甲领域的科技金属。“小心一点，余哲森，你的装甲可能抵挡不住他的穿刺。”“如果只比格斗和操作水平的话我才不怵他。”余哲森的目光紧紧锁定卓艺锋的位置，破坏环已经达到最高旋转速度，但这一次他没有贸然出手。卓艺锋挥动了一下装备在装甲右臂上的钢剑，对余哲森招了招手：“来啊，像刚才一样气势十足地攻击我啊。”余哲森不为所动，脚步缓缓横踏，越过倒在地上的那两具残躯，下段视野注意到了地面上流淌的血水。血色以两具残躯为中心显得最是鲜艳，在向外流动的过程中渐渐淡化。余哲森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决定再向卓艺锋发起一次攻击。即时知悉他想法的时心毫不犹豫地鼓励道：“按你的想法去尝试吧，我会在恰当的时机用时间停滞为你兜底的。”因果律预测发动，测算出破坏环的攻击路径，余哲森向前助跑加力，在踏出第三步时扭腰转身将破坏环投掷出手。这一次的攻击速度比之前更快，预测之中切开鎏金色装甲的画面比前一次来得更早。余哲森的目光追随着破坏环飞行的轨迹，这回他不敢再眨眼，生怕自己错过了看穿卓艺锋异能的瞬间。但即便一刻也不眨眼，那种恍神的感觉还是如约而至。【来了！】“来了！”时心也在脑海中喊出了他的心声。眼前的画面出现了奇怪的跳跃，瞄准鎏金色装甲进行旋转飞切的破坏环又回到了余哲森的手中，在恍神之后的一刹那他听到了破坏环套进磁力嵌合器轨槽内的清脆金属声。卓艺锋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夸张地直接瞬移到余哲森身后，而是往侧面移动了接近两个身位，完全避开了破坏环的攻击路线。因果律预测的画面第二次落空了。“你弄明白了吗？”卓艺锋嘲弄地问道，“事不过三，下一次我可不会再给你放水了。”余哲森的垂下目光，看向自己脚下。“四秒。”他端详着地面上流淌的血水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这一次大概让我跳过了四秒的时间。”血水流淌的速度和血丝尖端距离产生的变化让他得出了这个结论。将对地面上血水流动的观测结果与破坏环击空之后回收的速度进行对照，可以比较精确地判断出卓艺锋发动异能的时间。“不错，你说对了。”卓艺锋的语气中微微透露出一丝欣赏之意，“两次躲开你的攻击，靠的都是我的异能，【惑幻】组别之下的‘超剪辑’。”“竟然是‘超剪辑’……”时心惊叹道，“这个异能的稀有程度和‘钢燃’不相上下，在数据库里几乎是最高的那一档。”余哲森心中一凛，这意味着卓艺锋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所以他的能力是将一小段时间删除掉吗？就像剪辑视频一样。”“还没那么简单，被超剪辑删除掉的那段时间并不是从现实中灭失掉了，而是被‘固化’。”时心语气凝重地说道。余哲森问：“固化是什么意思？”“简单来说，拥有‘因果律预测’能力的你是一个时间线的观测者，未来取决于你想要将哪一种观测到的可能性导向现实。但卓艺锋可以封锁你观测的可能性，在‘超剪辑’的作用下那几秒所发生的事不再受你这个时间线观测者的影响，而是遵循事物本来的发展规律去运作。”“感觉越来越复杂了……不过我能明白一点，一旦卓艺锋发动超剪辑，我就没法像过去那样抵达因果律预测所观测到的对我有利的未来。”“没错，因为他可以借助‘超剪辑’跳过对他不利的未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时间停滞是一样的，在超剪辑发动过程中只有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行动，而我们只能根据超剪辑发动之前的‘惯性思维’去行动。”“那要是我们用时间停滞去和他对抗呢？”余哲森问。“很遗憾时间停滞多少是被他的超剪辑克制的，”时心沉声道，“我说过，时间停滞不是真正的静止，而是相对于外界我们变快了，快到极致的那种。我们在时间停滞期间的活动对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而言可能只是一瞬，超剪辑可以很轻易地删去这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