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游戏厅的船火帮成员一共四人,为首男子精瘦干练,一双满是江湖气的锐眼在大厅内四处扫视。
精瘦男子身后跟着的三个跟班儿个个高大强壮,其中还有一个把棕色头发梳成三七分、长着一张西方面孔的年轻人。
“哪位是余sir?”
余哲森迎上前去,向对方抬手示意。
精瘦男子锐利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余哲森,视线短暂地越过他看向后头的孙鸣航和简依然,而后又回到了他身上。
“初次见面,我是船火帮的丁四。”精瘦男子看出余哲森没有握手的意愿,伸出的手在半途自然地摆向身后,介绍起了自己的三个跟班:“‘大金毛’迈克、快腿李还有黑夜叉,他们都是帮我打理生意的小弟。”
在丁四介绍之后,三个跟班纷纷向余哲森点头致意。
“废话不多说,我想要打听一伙圣纽曼市偷渡客的下落。”余哲森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丁四表情平静,既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看了看周围之后提议道:“这里的闲杂人等太多了,换个地方聊吧?”
“去哪里?”
“山井先生在附近拥有一处独栋的二层小楼,和我们签了5年的租赁合同。”丁四笑道,“离这里很近,走路过去大概十分钟,余sir意下如何?”
余哲森不假思索地同意了这个提议。
他回头朝孙鸣航和简依然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一同跟过来。
丁四则是拍了拍那个绰号“大金毛”的跟班迈克的肩膀吩咐道:“保险起见你先去那边看看屋子是否干净。”
“ok,包在我身上。”迈克率先离开。
另一边余哲森也和孙鸣航、简依然二人说明了情况,接下来由丁四负责带路前往那栋二层小楼商谈。
孙鸣航有些遗憾,因为他购买的那张太空激战游戏门票还有两次挑战机会没有用完,现在离场的话就等于自行放弃了。
“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他眼神复杂地瞅着简依然喃喃,“要是今天我在局里没有多管闲事问你,这个时候已经在舒舒服服地参加星予同好会了。结果现在不但被迫加班,连几乎到手的奖励消费券也没了。”
简依然把装着没吃完的汉堡皇食物的手提袋交给孙鸣航,小声笑道:“孙前辈你就别抱怨了,我可是很感激你的。吃点东西吧,吃点东西你就不生气了。”
“老子已经快气饱了。”孙鸣航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从汉堡皇精致的外卖手提袋里掏出了秘制酱汁鸡肉卷狠狠一口咬下。
离开天衡百货商厦的途中,丁四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对余哲森一方偶尔的提问非常主动积极地作答,但却并没有尝试套近乎。
当被余哲森问起船火帮和山井的合作历史时,丁四也没有太多的避讳,坦言依托落日码头和海鲜市场进行的偷渡活动已经持续了四年有余,这条偷渡线路之稳定、成功率之高在暗网上也是有名的。
“听山井和蛇头们的说法,你们对偷渡客的压榨非常残忍,几乎到了敲骨吸髓的地步,这样难道不会败坏生意的名声吗?”余哲森用玩笑的语气提问道。
丁四哈哈一笑:“那只是专门用来对待那些低级客户的手段,说实话他们在上船之前交的钱根本不足以支付路费和途中的饮食开销,我们和蛇头们合作把人运过来弄上岸完全是赔本的。所谓的压榨其实是向成功上岸的客户收取真正的报酬罢了,至于最初他们交的那笔费用可以看作是上船的订金。”
这个解释乍一听合理,但实际上船火帮的行为相当无赖了,明显存在着利用低价偷渡费吸引客户上船的陷阱,等到偷渡成为既成事实之后他们再设法敲取更多的钱财。
“我们也不完全是靠这种低端客户获取利润,同样也有出于各种原因不希望在管理局留下行踪记录的客人借助我们的渠道辗转于复兴都市之间。”丁四语气自豪地介绍道,“其中不乏希望隐秘行事的富商政要达官显贵,又或者是犯了事正在潜逃的神秘人物。”
余哲森和孙鸣航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七海沙纪和五月雨樱那对主仆。
她们在船火帮眼里应该就属于高端客户了。
天堂之岛的纷乱结束之后,余哲森就再也没有见到七海沙纪和五月雨樱,她们的不辞而别多少让他感到意外和遗憾,不过理由也并不难猜。
追根溯源,七海沙纪以“魇先生”的身份来到七岛市展开活动,目的便是在于诱捕害死曲白洲的凶手“夜枭”章闻川。
虽然最终她没能实现亲手复仇,但章闻川的的确确死在了彼界那座军事基地地下的避难所中。
至此,了却一桩夙愿又从金见深方面得到了不菲报酬的七海沙纪便已经没有了在七岛市继续停留的理由,加上曾给予她们一定庇护的克莱尔因故暂时缺席七岛市安全局的领导岗位,让她对留在七岛市的安全产生了担忧。
在今天和孙鸣航交流之前,余哲森完全没有想到走得如此干脆利落的七海沙纪还会给安全局提供如此关键的线索。
这条线索似乎将牵引出蛰伏在旧城区阴影之下的巨大罪恶链条,余哲森心中有强烈的预感。
山井、落日码头的蛇头们和船火帮之间组成的利益集团持续地从外部输入偷渡人员又将他们逼上绝境,自然会导致越来越多的黑户、非法居留人员出现在旧城区内,这无疑是影响旧城区治安的罪魁祸首。
简依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说要斩断这条罪恶的锁链,但已经在安全局经历过不少事的余哲森深知这绝不简单。
哪怕船火帮的二号头目丁四如今就在他们的面前,拿下他轻而易举,也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旧城区内监管力量的薄弱本身就是藏污纳垢的天然土壤,船火帮通过经营偷渡生意这些年也吸纳了不少外来的青壮年扩充自身的实力。
这些外来着和绝大多数拥有合法公民身份的七岛市居民不一样,没有公民手环和电子id的他们根本不在安全局系统的管辖之下,一旦闻得风吹草动四散躲藏起来将会遗患无穷。
所以要么安全局继续忽视像船火帮这样扎根旧城区的黑恶势力,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要么拿出将其完全覆灭的决心,施以雷霆手段一网打尽。
站在七岛市安全局局长靳守南的角度,也许维持现状是最具性价比的方案,因为比起船火帮这种只在旧城区一亩三分地折腾的黑帮团伙,安全局还需要面对许多更具威胁的敌人的挑战。
人力是有限的,要守住的区域却很大,只能根据轻重缓急做出取舍,显然旧城区就是被战略性放弃的低价值地区。
这套逻辑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船火帮的人也心知肚明,只要他们不越过安全局的容忍底线,就可以把这种邪恶且暴利的生意一直做下去。
丁四之所以敢来赴约并向余哲森介绍己方的业务,也是基于这个理由。
他相信余哲森和背后的安全局不会轻易打破现状,只要把那帮该死的圣纽曼市偷渡客找出来,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余哲森的想法和丁四所料的有些出入,他打算先从丁四这里挖出那伙持枪偷渡客的情报,完成钟雨谷交付的差事,再借机把船火帮的问题暴露给这位从星舟市调来的刑事侦查部领导。
他已经想到了很深的层次——丁四说他们已经干这行干了四年,如果默许船火帮在此做偷渡生意的人是管理局或者安全局的高层,那么局长靳守南也有被腐蚀的嫌疑。
克莱尔尚未归来,此时能够为进一步的调查拍板决策提供帮助的,便只有负责刑事侦查部的钟雨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