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水泽节卦,万物有节
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亲耕的所在乃是东郊藉田,所谓藉田便是属于天家的“一亩三分地”,没错,正正好好一亩三分。

    由五千人马和大象组成的大驾卤薄从宣德门鱼贯而出,五千四百六十一人、车辇六十一乘、马两千八百多匹、牛三十六头、大象八只、还有无数的乐器,礼器,兵杖等等,场面之壮观、气势之恢弘,四周百姓齐声山呼:“万岁!万岁!”

    叶安第一次见识到汉家王朝所谓的天朝上国之威。

    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过惊人,经过特殊训练的禁军几乎能做到后世演出队的效果。

    马匹被控制在几乎相等的距离中,手中的兵杖高度几乎一致,代表帝王的伞盖被高高的举起。

    在这样的场面下,只要是见过的人都会忍不住产生一种极为强大的归属感和自豪感。这才是最为恐怖的宣传机器,以极大的冲击力和震撼感向世人宣告赵宋天家的神圣不可侵犯。

    皇权天授,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强大的气场便代表皇权的至高无上,即便是叶安这种后世人,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他还是被这种古典的仪仗给惊艳到不能言语。

    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华夏血脉,在看到那些仪仗车辂,信幡龙旗,相凤鸟指南车、木辂、象辂、革辂、金辂、玉辂之类排列到殿门内外及御街,远近禁卫,全装铁骑,数万围绕大内的时候,叶安居然真的能感受到那种虚无飘渺的帝王之气。

    那种古典的仪式感,震撼人心,便是叶安这种受过后世熏陶思想中没有封建制度和皇权天授的人都在不自觉的皮肤发麻。

    赵祯身穿大衮冕,顶通天冠,服绛袍,执元圭,腰间系着玉带端庄坐与玉珞车上,宽大的玉珞车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宫殿,连上面的顶盖都是用的宫殿的制式结构。

    在赵祯的身边站着入内内侍省都知蓝继宗,以及赵祯的贴身内侍陈彤,另有一从官站在边上以备顾问。

    当然,刘娥坐在另一辆车上,规格几乎同皇帝的玉珞车没有区别,只不过其中的内侍换成了宫人,从官也从寻常的礼部官员变成了参知政事的王钦若。

    在这一点上非常的不合理,但也就是因为如此,刘娥才妥协不用天子服饰的,否则这次别说是王曾不答应,便是吕夷简差点也要和王曾联合抗旨了。

    临朝称制归临朝称制,但天子服饰绝不能穿在刘娥的身上,从古至今穿过天子服饰的后宫只有吕后和武则天两个女人,而且她们所行之事都是大逆不道的恶事。

    瞧见刘娥脸色因百姓们的欢呼而稍稍好了一些,王钦若这才开口道:“圣人,叶侯以被官家召见至玉珞车中侍驾,说是礼部官员并未告知其为藉田令之事,还说是殿中御史把他安排在了勋贵之中,未曾通禀有所变迁。”

    刘娥微微皱眉道:“怎会有此差错?!这么说来他前几日一直被蒙在鼓里?连礼部都不知晓此事?藉田令之事由倒是简单,但礼词该如何?便是他叶安才情再好,怕是也不能在段时间内做出尚可的礼词吧?翰林学士可否代劳?”

    王钦若苦笑道:“别说是翰林学士,便是王相公和吕相公亲自作词怕是都来不及的,词句不光要应情应景,还要严谨端庄,有大气恢弘之感。”

    刘娥脸色难看道:“此乃国之重事,岂能懈怠如斯?陈琳,你且去查查传旨是何人,为何消息没有传到礼部和殿中御史那里,什么人敢有这般的胆子!另通传叶安过来见驾!”

    陈琳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躬身道:“老奴遵旨!”

    这样的眼神意味着刘娥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王钦若瞧见了也要微微侧目暂避锋芒,显然这已经不是为了坑害叶安,更多的是让刘娥面上无光啊!

    为了此次亲耕,刘娥可谓是花费了极大的代价,与朝臣据理力争,调用大驾卤薄,甚至打算以天子服饰出行的,但最终被朝臣们极力否决。

    现在居然有人隐瞒消息,陷害叶安这个藉田令是小,让天家亲耕的典礼被破坏事大啊!

    阴谋在王钦若的手中就如同随时可以玩弄的木偶,眼下这件事的蛛丝马迹已经露了出来,他瞬间便抓住了问题所在。

    有人想要让刘娥出丑,折损天家威仪,叶安不过是倒霉被人给利用了而已。他一个小小的司农寺少卿还不值得被人如此针对。

    但也足可见背后之人的手段通天,这不禁让他联想到之前东京城出现的死士,并且也与叶安有所牵连。

    即便是王钦若心中也是微微发寒,什么样的人能有如此手段?不仅是与叶安为敌,更是要与天家…………不,准确的说是与圣人为敌!

    在王钦若看来,幕后之人盯着的不光是圣人,说不定还有御座上的官家,因为只有圣人护佑,国朝的权利才不会旁落,既不会落入武将的手中,也不会落入文臣的手中。

    心中不由感叹真宗皇帝的英明,即便是弥留之际,即便是大限将至,也依旧考虑到了大宋权利的更迭交替,垂帘听政看似是文臣所厌恶的所在,但却是最好的结果。

    若非当年真宗皇帝留下交代,他吕夷简能站出来极力支持刘娥垂帘听政?他王曾能够忍气吞声到现在?他晏殊能上窜下跳的为官家亲政铺路?

    想到这里,王钦若便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官家玉珞车,也瞧见了那个少年人站在车中不卑不亢的样子。

    这么说呢?王钦若觉得他叶安与大宋的朝臣完全不同,无论是从才学上还是从谈吐上,无论是从才情上还是从气质上,那中说不清道不明却又真实存在的“高贵”,即便是自己这个身为副相的参知政事见了,都会莫名的产生好感,以及一种自魁不如的感叹。

    尤其是在注意到这个少年人的年岁之后,王钦若便很难相信世上居然被会有这样年轻便有如此才学和事故的人了。

    自从回到东京城,自从那日在宫中与叶安擦肩而过后,王钦若对叶安的猜测和怀疑便从来没有停下过。

    他最擅长周易占卜之术,但在叶安身上占卜出的结果永远都是:兑下坎上的水泽节卦。

    卦辞爻变皆是指向了一个意思“万物有节”。

    按理说此乃上上卦,“苦节不可贞”,其道穷也。说以行险,当位以节,中正以通。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乃是文人追求大道所通达之境,让人极为羡慕的存在,但在他叶安身上却变成了下下卦,倒霉的事情仿佛都会沾染上他一样。

    但好在他叶安总能化险为夷,这是王钦若最想不通的地方,他自认为自己的周易占卜虽不能万无一失,但最少十次占卜能对五成以上,这已经是极为惊人的了,何况在叶安身上他的占卜永远都是这一卦,得到的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王钦若想不通其中的原因,不过在看过信陵坊的生意后,他觉得自己占卜的也没有错,水泽节卦,卦中有水,水生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