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庄浩不听何熙言,误将军马陷深渊。
白云谷内众星坠,夜半凄凉泣无眠。
话表陈明远领兵攻占了济州,与娄小雨等人往梁山游视,欲修整梁山泊。陈明远五个下山回城,传令教那五万人马留下一半于城中守把,余下人尽去梁山泊,把原前泊、左泊、右泊之土尽数掘开,引后泊与石碣湖之水流入。董浩又仗枪作法,天降大雨,终将八百里水泊复原。陈明远又教将山上六关重修,山腰上立起断金亭。忠义堂不再起造,改建庙宇。但见这庙宇,金钉朱户,玉柱银门,画栋雕梁,朱檐碧瓦。庙中正殿之上,塑以宋江为首三十六员天罡正将;两廊之内,列以朱武为头七十二位地煞将军。建庙钱财,均从山寨中调取。石碣村村民闻说,皆来观看。又因重复渔业,都称赞陈明远之举。
九月,刘豫调集三十万人马,虚号七十万,攻打淮西。高宗得报后,以刘光世、张俊不可守江淮,遂诏令岳飞领军沿江东下。金兀术因见岳飞东下,于十月底,十一月初,发兵与伪齐联军,攻打襄汉等地。岳飞得知,调兵第三次北伐。陈明远、庄浩得报,欣喜,遂在济、单二州等候,并伏击金人伪齐联军。岳飞出兵,军心果然高涨,金人不战自退。岳飞遂班师还鄂州。绍兴七年间,飞已官至荆湖北路、京西南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高宗欲将刘光世所部淮西兵五万人马拨与飞。飞闻知不胜欣喜,于三月写成《乞出师札子》,上奏与高宗。不想有秦桧与张浚从中作梗,岳飞北伐之事复落空。八月八日,刘光世部将郦琼、王世忠、靳赛等人发动兵变,领军四万余,胁百姓十余万降伪齐。高宗又令飞领军往江州驻扎。十一月,金熙宗废刘豫为蜀王,消其政权,又迫令其迁居临潢府,封为曹王。
绍兴八年二月,岳飞还军鄂州,日夜操练军兵,只待有朝一日再北上收复失地。十一月,金国因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等人持政,力主与宋廷议和,割还河南、陕西,使宋对金称臣,故遣使去与宋议和。宋朝因秦桧弄权,高宗亦有心讲和,故反对者,皆遭罢官贬谪。十二月二十七日,宋金议和达成,宋去国号,为金所属,每年纳贡。绍兴九年正月,高宗为庆议和,大赦天下。陈明远等得知,遂书信岳飞问其今后打算,岳飞回书唯八个字:“唾手燕云,复仇报国。”陈明远问娄小雨有何计较,雨菲道:“金人,不可信也,此时虽议和,日后必将反悔,不见海上与城下之盟乎?可书信与庄浩兄长并山寨,教好生防守,待金人再来,岳飞必北上,那时我两军直杀奔开封府,与岳飞会合。”陈明远点首,教人回信与岳飞。同年,金熙宗仗金兀术、完颜宗干、完颜希尹等人,先后诛杀宗磐、宗隽、完颜昌等人,又拜兀术为都元帅,封越国王。
且言绍兴十年五月,金熙宗应金兀术之请,废除对宋和议,令兀术领大军,攻夺河南、陕西等地。仅一月之间,兀术便兵抵开封,五月下旬临顺昌。岳飞闻金人又南下,上奏高宗请求出兵抗敌。高宗本不欲岳飞出兵,因恐顺昌有失,只得命其出兵应援。岳飞出兵,一路连胜金人,于六月与闰六月间,接连收复蔡州、颍昌、陈州等地,部将王贵,亦于闰六月底与七月初收复郑州与西京河南府。金兀术南下时,因恨马陵泊助岳飞,亦遣军攻打济州、单州。陈明远、庄浩自六月初始,连守城两月有余,至七月八日方才击退金人。
话说七月十日,岳飞派人往济州报知陈明远,明远闻岳飞在郾城牵制兀术,故起兵从济州城而出,去攻打广济军与兴仁府,欲与岳飞会兵于开封。明远又教人去报知庄浩,浩于次日得明远消息,亦起兵向应天府而去。应天府自归伪齐后,于绍兴二年被刘豫降为归德府,然书中仍以宋应天府称之。同日,明远克广济军。且说庄浩统领大军望应天府而来,路行一日,眼见得离应天城东北尚有百十里处,忽地迎面杀出一队兵马。为首那员番将,乃是金兀术手下三路兵马大元帅狮虎大王粘孛离,此人身长一丈,善使妖术,有万夫不当之勇。庄浩见了,急教停军,便见对面军中杀出一员先锋,貌似汉人。庄浩军中赛孟尝季晓宇手持莲花枪迎上,战不及二十合,那先锋将便吃季晓宇一枪戳死于马下。金军队中又转出一员战将,也是个汉人,这边小膳祖马玥与她丈夫火星大将孙煜杰一齐奔出,夫妇二人同心协力,只数个回合,就斩将下马。马陵军故此先胜了两阵。粘孛离见状,下令撤回应天城去。
庄浩与何熙在马上商议,庄浩道:“我军如今赢了两阵,不如一鼓作气,追上敌将,杀入城中,也好早日与我师弟并兄长会兵。”何熙思道:“不可急躁,我观为首那员番将面色,连折了两员战将都不为所动,他撤军回去,必是诱敌之计,我军不可去追赶。”庄浩笑道:“军师错矣,那厮连输两阵,且都是汉人,非金人,他为何要有颜色?且金人少智谋,只仗蛮力,如何是诱敌之计?”遂不纳何熙之言,引兵追去。只见探马来报:“金兵在前面拦住。”但见那粘孛离横着方天画戟于马上,立在阵前。这边飞将焦明武舞画杆描金戟迎上,二将相斗,都是一般军器,真似吕奉先、薛仁贵再世。明武尽展路数,粘孛离却也识得,戟来戟往,戟去戟隔。两个斗至五十余合,不分胜败。庄浩在马上道:“这番奴武艺却是不低于焦兄弟,且待我去拿他!”持杆白亮银枪便冲出阵去。粘孛离见庄浩赶来,忙虚晃一戟,拨马就走。待回阵中,一声令下,引大军奔转山坡。庄浩领军赶去,直追了四五十里,忽地狂风大作,走石飞沙。只听一声炮响,四下撞出许多金兵。庄浩被风沙迷了路,分不清方向,直直向前杀去。至最里面时,却见周围都是悬崖峭壁,无路可登,随行人马亦被隔作几段,偏不见了后军。
单说那后军领军,乃是鬼发女赵梓晗与降天龙侯帅夫妇,并青石山头领黄琳雅。后军吃金军冲杀,与前军、中军失散,随行军马只有两千余人。赤眼巾帼张妮道:“与哥哥失散,我们须尽快杀将出去。”黄琳雅与张妮四个丫环都道:“如今我军被番兵围困,且风沙又吹的凶猛,辨识不得方向,不可轻易妄动。”只听得四周杀喊声连天,那些个金兵一齐围剿上来,把赵梓晗等层层包围。乱军之中张妮又负了伤,两千余人吃金兵杀的止剩不到五百,赵梓晗又不见了身影。张妮强忍伤痛,与侯帅道:“夫君不必管我,你先自行厮杀出去,早与庄浩哥哥会合。”侯帅急道:“你受如此重伤,洒家岂能丢下你不管?若要传出去,岂不是教天下人所耻笑!”刘可、王娜、顾佩诗、张博文四个道:“小姐有我等保护,姑爷可速速离去!”侯帅道:“夫妻当共患难,同生死,你等不必劝洒家,我意已决!”只听张妮骂道:“你这呆鸟,俺叫你走便走,放如此多屁作甚!既如此,即刻起,你我便不再是夫妻,你可去罢!”侯帅楞道:“自古只有男休女,何来女休男之说。”张妮怒道:“俺便是休了你又怎样?你若不走时,俺便走!”说罢,自引着四个丫环并黄琳雅走了。侯帅见状,猛地想起昔日在蓟州时那个道士所说的八字真言:遇火而合,逢金而散。不禁感叹道:“如今遇着金兵,却不是逢金而散?”
且说张妮六个在乱军之中厮杀,张妮那一对赤瞳,今个格外显眼,所到之处,金兵见了惧怕。六人正杀间,不防前面金兵杀至,背后又有伏兵,两下夹攻,脱身不得。张妮问四个丫环道:“你等跟了我可曾后悔过?”四女皆道:“愿与小姐同生共死!”张妮欣喜,与黄琳雅率领四人奋力冲突,终不能逃脱,个个伤痕累累,六个人皆死于乱军之中。少顷侯帅赶至,见张妮阵亡,嘶吼一声,先来抢了张妮尸首,死命撞出重围奔走。不期迎面正逢着粘孛离拦路,侯帅拼死上前奋战,斗十余合不敌,被粘孛离所杀,与张妮尸首同坠马下。侯帅至死仍将张妮尸首护于身下,后人有诗悲曰:
英雄伉俪武艺高,怎奈命乖数难逃。
临危互救同进退,杜鹃泣血满弓刀。
再言鬼发女赵梓晗,在乱军中冲杀,背后五口飞刀早已用尽,又因拼搏了许久,座下那匹千里火焰驹中流矢累垮,把赵梓晗从马背上摔将下来,那面前的长发把梓晗脸上伤痕尽数遮去。梓晗又见金军八面围住,金人看她这般模样,犹如厉鬼一般,心中不禁生怕。有那会汉语的金兵叫道:“南蛮子,量汝是个女中豪杰,今已力穷势孤,何不早降?”赵梓晗骂道:“我虽是个女流之辈,却亦是汉家之人,岂肯降番狗乎!”抽出刀来,将面前那撮长发割去,抛于空中,复挺枪率领余下马陵军兵奋力死战,往来冲突,仍是逃脱不得,终死于金军之中。有人有诗叹曰:
赤心为民陷阵云,长发飘去何处寻。
至死犹然骂番狗,梓晗巾帼女将军。
却说那华山谢顺,乱军之中,与金兵厮杀,墨麟刀挥出,血光四射。因队仗被金兵截断,谢顺与庄浩失散,暗道:“且先寻找大哥要紧!”纵马便要走。当时风沙大作,看不清道路,谢顺自认定方向,拨马就走。只觉一阵冷风吹来,那马儿一声鸣嘶,忽地前蹄踏空,谢顺连人带马跌入深谷里去,摔的骨头尽断,奄奄一息。顺不禁叹道:“大丈夫不能战死沙场,反倒如此死法,吾不服矣!”言罢身亡。后人有诗道:
柳叶密甲穿连环,弓马娴熟是军班。
龙驹马驰镇山寨,鬼头刀起定尘寰。
一时龃龉石难转,数载伉俪云易散。
华山颠倒深渊去,魂归马陵月孤寒。
且言庄浩被困在山谷之中,逃身不得。吴赛凤道:“兄长且小心,小妹即刻乔装打扮去寻条路,好教明远兄长引兵来救。”庄浩道:“贤妹万事多加小心。”吴赛凤当即换上金人衣甲,四处乱撞,所幸遇着金军,混在其中,打听得此处名唤白云谷,遂趁机望西北而走,去寻陈明远军。陈明远当日又攻克兴仁府,未知庄浩消息,便令大军停于城中,亦教李沫瑶去庄浩处打探。吴赛凤恰好于次日寅牌前后遇着李沫瑶,诉说战事。李沫瑶闻言大惊,忙与赛凤齐回兴仁府去报知陈明远。陈明远闻说庄浩被困白云谷,忙问徐韬、谢德伟二人谷内情形。徐韬因原是应天府兵马总管,谢德伟又是当地人氏,任过孔目,故知应天府地形。徐韬道:“这白云谷不过深些,却无甚险恶,庄兄长如何会被困其中?”谢德伟亦道:“且马玥、张航二人都在军中,怎会不得脱身?”吴赛凤道:“大军因追赶那金将时,忽地卷起风沙来,迷了方向,队仗又吃杀散,故不能脱困。”董浩道:“这必是有人逞妖法,庄兄军中无人懂得法术,故而被困。”陈明远听了,如坐针毡,当时便点起军马,向白云谷进军。正是:
数万军马将困死,寨主心头如刀诛。
不知陈明远能否救得庄浩,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四员马陵泊将佐:
张妮侯帅赵梓晗谢顺
折了一员青石山将佐:
黄琳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