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的黄昏,刘义符率主力大军出平靖关北道口时,钟武城西南角的狮溪河面也搭建起了一座浮桥,屯驻震雷山西麓桥头的是赵伯符所部,对岸护城河边搭建起了一座水寨,有薛道潘驻守,并收集了大量的各类渔船,只是过不了浮桥。
那浮桥也是一道水上防线,因为檀道济从寿阳调来了许多大渔船和一些商货船,组建了一支水师船队,想也是事先估计不足,此时调船来却是迟了一步,不过其辎重转运却是便利了许多。
吃了那晚的夜袭一个闷亏后,檀道济没再作无意义的攻城,反而命段宏、管义之出汝西进,沿淮水北岸抵达义阳县东二十里,与李德元部对峙。而己方前锋郭卓率两军抵达后,已进驻城西北淮水南岸的大营,与邓龠会师一处,所以檀道济只能是无奈地暂退,以备决战。
造成了这么个战局,刘义符是很意外的,在他想来,李德元与陈珍顶多就是里外合力守住义阳,但赵伯符的意外到来促成了这一战。
其实那晚檀道济是有预谋准备的,陈珍率部出城偷袭河对岸营地时,闯进去却是一座空营,敌军当时围在营外,立时被四面伏击,最后仅率数百骑逃回城,陈珍也中数箭,只是小命算保住了。
而城北邓龠所部偷袭萧承之也遭遇了同样的况,若非李德元有船队在淮水来回驰援,邓龠可能守不住那一块关键的阵地。
好在当时檀道济的船队还没到来,而赵伯符又来的太快,与薛道潘成功地烧毁了浮桥,俘虏了两千多人,虽跑了昭弘宗,但檀道济在对岸不停地以小船派兵增援,使得战斗竟打到次晌午。
还好陆万斛不放心,随后赶来虚张声势,做出大军前锋到达的样子,并增援了一把。檀道济也没有足够多的船队调运兵力,最后只能干瞪眼作罢,否则武阳三关都保不住。
狮溪桥头,赵伯符在此迎驾,刘义符有些无奈地笑道:“外叔啊!你这一战可不太好论,诸将部属皆死伤惨重,薛太守倒是立了一功,你这就不好说了,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喽。”
“这鸟宜都太守不做也罢,要不某还是回中军做一军郎将,此地换个将领来守吧!”
赵伯符挠着头苦笑,刘义符现在当然是明白了,他多半是募士营被解散到各军中后被到处调,一直没有自己的兵,心下是不乐意的,据陆万斛在军报中说,赵伯符不太服从,苦恼却又没办法。
“临阵换将?你觉得合适吗?陆万斛回中军,此战他还没什么大功,但也没出错。如果你一定想上阵那就回随郡平蛮,你意下如何?”
“好!平蛮也行,那什么时候出发?”赵伯符双目一亮,顿时就有点摩拳擦掌了。
刘义符想了想道:“这还不急,你晚膳后进城军议,或许还另有任用。”
赵伯符乐呵呵地答应了,待将士们都过了浮桥,刘义符率侍卫们过桥到城西,站在护城河边仰头一望,城墙大概有三丈多高,据说周长才十四里,四门各有瓮门,其中南门在东南角处的河岸,能进出但大军却无法展开。
士兵们直往城北大营,高道谨率众将与郭叔融、义阳太守江乘等人在西城门外迎驾见礼,刘义符连行军有些疲惫了,只是抬手示意众人平,各自回营晚膳再到郡衙军议,便直接进城。
行在设在城西,坐北朝南面临西大街,因为这边一带不会遭到投石机的打击,马文泽率兵进驻了西城门营房,柳安民率一营侍卫布置在行在周围,这也是一座临时收拾出来的大宅院,刘义符进往大堂,命乔驹子备上水洗手净面,随意吃了点东西,唤来柳安民率百来人,骑着马往东城门,登上城楼居高临下,极目远眺敌营。
因淮水在钟武城西北转了个“v”形大弯,最南弯道离城北三十多里,所以李德元仍驻兵在淮水弯道北,邓龠驻于弯道南,两部隔河呼应城内,而萧承之所部就在弯道东南扎营,以备随时侧击邓龠。
檀道济的主力在城东十里依临狮溪河北岸驻营,黄昏时分暮蔼沉沉,河畔起了薄雾,大大的影响了视野,刘义符虽登上城楼二层,隔得远仍看不清,只看到城南的狮溪河上有许多三五成群的小船队在不停地巡戈,郊野有探马在来回追逐,厮杀不止。
此地敌我双方兵力加起来十几万,每天消耗海量的军需,若长期拉锯将拖垮刘宋的国力,其实若让檀道济南下随郡与之决战反而要好得多,当然南线到彦之没打开局面之前,檀道济也不会南下。
而在此对峙,己方后勤将从随郡、新野两个方向运来,桐柏山南北的路都不好走,这是很吃亏的。而檀道济的军需是从淮河水路到新息直往此地,南面还有南汝方向的陆路转运,那是从建康、历阳方向调来。
从檀道济这几天偃旗息鼓,低调不出的行为动作来看,他应该也是在准备决战,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他,若避而不战,刘义答是不介意打回寿阳,直下江北的,不过己方初赶来已据有利地形,还可以休整几天,刺探平整一下战场地形,出动一两个军的兵力试探一下才能大举会战。
当晚,刘义符在城内郡衙召开军议,依义阳周边地形,西北与西南都是丘陵山地,反倒是狮溪与淮河两岸是大片平原地带,各军目前所选择的据点都是合理的,事实上已万事俱备,只差开打了。
因考虑到狮溪南岸三关的粮道路口,赵伯符只能继续把守那里,否则从中军分兵无疑会削弱了力量,加上段宏再纠集了一万五千兵卷土重来,含淮水上三千水师,临岸紧盯着李德元部,管义之再抽调豫州边军,纠合五千骑渡淮水南下,使檀道济中军,包括萧承之部,总兵力达到六万二千之数。
只是让刘义符没想到的是,次一早檀道济就有了动作,不但命萧承之领兵一万出营三里列阵,而且探马从淮水北岸到平方向转来消息,段宏率部水陆并进,下“v”字形淮水弯道底处,与李德元东西隔着五里列阵挑战。
刘义符与郭叔融等人驻在城内,离城北大营有三十多里,只能派侍卫察探传递军,而无法影响战局,但有高道谨在大营坐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李德元部,只能靠他们自己应对。
结果这一天,双方都意识到战局的严峻,不但打得很顽强,也打得小心冀冀,李德元率宋骐、宠咨、戚再成等将领与段宏对阵,都是小规模调兵作战,时打时停对耗了一整天,互有伤亡却没分出胜败,到傍晚各自退兵。
南岸战场,高道谨为保留底牌,出于谨慎,仍只派邓龠率五千兵出战,以杨练子领三旅骑兵掠阵,其实二军骑兵有八个旅近九千骑,这得益于索邈从梁州送来四千匹战马,有所扩充又不够两军,故仍只为一军。
这种零散战斗,只是大战前的开胃菜,既是试探就都不会硬拼,有时主帅稳重不轻易出动,这种缠斗持续上个月都很正常,所以一连两三天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