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刘义符与毛德祖、宋骐、魏像等将领率兵一万抵达顺阳,此时城池北郊已建立起一座坚固的军需转运大营,而宠咨已提前三天率兵五个旅先出发了。
这时代,进抵武关实际上有三条路,因秦汉武关在丹水县西北百里,依河谷地道路而建,义熙末失关中时,这座武关城并没有丢失,至今也仍归顺阳郡兵把守。
而赫连勃勃取关中后,继续南下攻取上洛置荆州,又在商县东南另建一座武关,这条路在北道崇山峻岭中,与丹水河谷旧道不相交,而宠咨所走的小道则是在丹水南岸,途中翻山越岭,还要渡过丹水才能绕往胡夏所筑武关背后,迂回夹击。
顺阳郡治原本在丹水南岸的南乡县,后移治顺阳经过扩建修缮,周长十四里,墙高三丈,护城河壕沟宽六丈,已是一座边郡要塞。
当晚,刘义符宿于城内临时清扫出来的行在,次日一早到北郊大营巡视,郡兵还要休整两天再出发,辎重已经在转运往北面的析县,同时南阳、襄阳的粮草也是运往那里屯集。
刘义符率马文泽、牛默等侍卫们走进辕门,大营里静悄悄的,士兵们都还在睡懒觉,下午才会操训练半日,既保持士气,也蓄养体力,他走进中军大帐时,李德元刚用完朝食,坐在条案后手拿白巾擦着嘴巴,亲兵在忙着收拾餐具。
“公和将军早啊!诸事都准备妥当了吗?”
“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出发,军心士气也很高,只是武关道路不好走,最窄处两骑不得并行,这样带不了太多的攻城器械,所以成败还得看庞咨的表现啊!”李德元连忙起身相迎。
“宋骐的偏师待到析县,将沿伏牛山南麓北取卢氏县,这条路也只能是轻兵,那么主力一万兵如何配置?”
“能携带可拆卸式小型配重投石机二十架,旧式万钧神弩十架,云梯二十辆,其余待到地方,再就地取材打造一些,不然耽误行军。”李德元想了想,又问:“若上洛顺利打下来,陛下打算以谁为守将?”
这事刘义符已考虑过,回道:“把析县划进去,置北上洛郡,归豫州都督府节制,或许可以宠咨为太守,公和将军以为如何?”
李德元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两日后,刘义符与郭叔融、毛德祖在城郊送李德元、魏像率兵出征,武关道崎岖难行,大军难以展开,刘义符只能在此坐镇,等待荆州中府禁军北上,而毛德祖当日辞行,先往南上洛郡,调集民夫修路搭建浮桥,征调骡马队接力转运辎重粮草。
七月初秋的天气还非常炎热,大军出发后太阳渐高,晒得地面热浪滚滚,树梢枝头蝉鸣声一片,吵得人心烦意乱。
刘义符刚回到城内行在,很快就有南阳转递过来奏折文书,吉翰奏报,已收齐湘州、宁州,并荆州夏收税粮,商人往江东各地购回粮食三十六万石,并已调水师楼船往上洛转运,待秋粮再截留。
窦应期接诏,已奉命亲自赶往建康散播谣言,离间王弘、徐羡之与伪主之间的关系。说来建康朝局也很有趣,徐羡之迫于压力不得不归政,欲辞退归隐。
刘义隆顺势就调殷景仁为中书监令,以徐羡之为尚书左仆射,以王弘为司空,不料王弘并不肯受命,一直在辞退,但刘义隆也不同意,双方就一直在打太极。
至于谢晦,兵权被削夺,虽为侍中,却有名无实,刘义隆每有大事从不召他,也不许他外任,暂时也还不敢轻易动手,既用着也防范,政局还是比较乱。
江东各地的情报一大堆,刘义符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找出军府奏折一看,高道谨上奏,已命水师都督陈道景负责转运粮草兵员,另以窦应明镇守大营,率九、十军、十一军留守,其余八军以陆万斛、安泰为前锋先率三个军北上,将自率中军随后跟进。
按时间算来,前军应该过了襄阳,快到南上洛了,中军也出了荆州,不过兵力越多,乘船转运越慢,到襄阳要换乘中小船队,分批北上,到了南上洛还要带一批粮草行军,会走得很慢。
而益州也传来捷报,管义之果然不负所望,暗中遣使招抚了嘉梁羌贡嘎部酋首没连渠,以其为内应夹击,再次于索头溪畔一举攻破嘉梁羌,垣护之临阵斩其大酋首甘孜渠、昝获等,大获全胜,所部已于六月初回师成都,不日将北上汉中。
因管义之的剿抚并举获得成功,中府吉翰等人决定分嘉梁羌之地为邛崃、康定、松藩三个羁縻郡,派使往益州册封没连渠为厉武将军,册另两位战后降服的酋首马鲜渠、巴塘渠为厉锋将军,各领其部为郡守,每年贡马百匹、牛羊各一百头以为税赋。
这也是管义之与三部酋首谈定的条件,“渠”在嘉良羌人中是大人、贵人的意思,毕意嘉良羌栖牧地之西有苏毗羌,北有依附吐谷浑的党项羌和白兰羌,他们只是活动在川西大雪山下的大、小金川江一两岸,既然能归顺也就少了一个隐患,留待以后再处理。
刘义符当即召郭叔融来拟诏,用玺发回荆州,益州安稳下来,秋收税粮就可以北运汉中,这后勤压力就大大地缓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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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阳到胡夏所筑北武关四百里,要六天才能到,李德元以魏像领兵两个旅为前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路走得不紧不慢。
就在李德元主力进入武关道时,庞咨所部已过三户亭八天,这天下午已抵达商县丹水之南,隐藏在一处山谷林地里,商县自古有“九山半水半田”之说,县城就在北岸河道转角处,城池不大,城墙低矮,因地势较高,四周也没有护城河。
这时节仍是昼长夜短,申时末太阳还很火辣,派往县城周边侦察,并寻找理想渡河位置的斥侯回来禀报,县城驻兵只有一千,其中有一幢胡夏匈奴和羌、氐杂兵,守将兼县令是一名高度汉化的南匈奴人,名叫刘屈通。
另外东南的武关城内,因胡夏有南下的意图,开春和入夏两次增派兵力并屯集粮草,现有五千兵驻防,其中杂胡过半,从东南面根本别想攻城,但关城位于陡坡上,南高北低,从北面就要好打多了。
等到酉时初太阳渐渐西垂,气温也凉爽很多,庞咨派一个旅先出山谷往西北十五里,此处河道收窄仍有七八丈宽,夏秋水位高涨,水流很湍急,直接泅渡连人带马都会被冲走。
士兵们在河岸架起旧式伏远弩,五尺长弩矢尾部系上绳索,击发弩机射往对岸,勾拉住树杆,然后乘羊皮筏扶住绳索渡河,再多拉几条绳索,河边较浅处打上木桩绑上绳索加固,再在上面铺设木板,一座简易浮桥就搭成了。
一个营在河边接引摆渡人马辎重,另一个营则翻过一道山梁,往北面道路边警戒,并派斥侯往南、北两路继续刺探敌情,前路布置妥当,庞咨率四个旅跟进,大部才渡河一半,北面山梁那边却传来警报,有数千胡夏军正在南下,离此地仅十里。
庞咨大惊,若让这支胡夏军进了商县城内,再想出其不意夺城就难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必须在官道上将这支胡夏军歼灭,否则就达不到战略意图。
庞咨立即召来各旅旅帅,说明情况并决定伏击,命后队两旅渡河后,立即前往攻取县城,自率已渡河的两个旅先翻过那道不算高的山梁,与前军一旅先下山,在道路两边小树林内设伏。
士兵们刚就位,来不及做任何布置,胡夏兵还没出现,但连绵一片的马蹄声震得山道间回声轰鸣,远望黄尘飞扬,声势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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